《[敖丙]王室逸闻》燕筱卿

3、敖广

　　敖丙搭乘电梯，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来，翻阅了通话记录，未接来电竟有十三个之多。敖丙紧攥着手机的指节变得有些苍白，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爸爸怎么会突然昏倒？他应该没有什么隐性疾病。

　　头脑里胡思乱想的全是这些信息，敖丙一路小跑奔向学园门口，窒息的痛楚紧紧捉着心脏，往校外踏出的那一瞬，晕眩的视野几乎要落入黑暗。或许发觉敖丙脸色异常，门卫关切地询问着，并帮他叫了计程车。

　　强忍着不适感，敖丙疲累地坐进车内，贴近车窗，纤细的眉微微蹙着，茫然地看着风景在窗外流逝。流丽的绿意逐渐减少，铺展开街市繁华的景色，落进敖丙的眼瞳中，却像是割裂的彩色碎块，无法遮隐现实的黑白。

　　爸爸……

　　心底遗落的轻喃宛如梦呓，长长的睫羽垂落，眼底罩着一层阴影。车内放着轻音乐，是Ennio Morricone创作的钢琴小曲，蛊惑地缭绕在耳畔。

　　爸爸……

　　清贵的身影站在菩提树下温柔浅笑，朝着敖丙伸出手。敖丙也伸出稚嫩的小手，在指尖相触的瞬间，画面褪色卷缩，变成逝去的灰尘。

　　“不该是这样的。”

　　眼底的忧郁浅浅漫溢，敖丙细弱的声音几不可闻。车内荡漾着哀愁的涟漪，从后视镜内看了看清瘦的少年，司机灰色的眼瞳微现波澜，旋即专注地凝望着眼前路途。

　　******

　　五月的阳光微醺，路边的蓝花楹盛放，给空气染上薄薄的紫烟。在明德医院下了车，浓重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敖丙按捺着胃里的不舒服，快步走向医院前台。由于急促喘息的关系，白皙如玉的脸颊熏染着薄薄的绯色，宛如月夜中清浅的水仙。

　　“你好，请问敖广先生在哪个房间。”

　　“请、稍等一下。”

　　礼仪端正的前台小姐猝不及防地惊艳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专注于查阅电脑：

　　“十五楼1527房。”

　　“谢谢。”

　　等得焦急的敖丙连忙回转身，不小心撞到他人的手臂：

　　“对不起。”

　　敖丙也没有看那人的面容，低首道了歉，便不停歇地疾步走了。像这样慌里慌张的，敖丙总算来到了1527号房间。然而站在门前，他不由得顿住，透过虚掩的门缝，敖丙看到有个女人手拿着汤匙，姿态优雅地举在父亲的唇边……敖丙咬了咬唇瓣，将不断翻搅的糟糕心情沉淀下来，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很清新悦耳，与敖丙想象中的甜腻声音不同。敖丙推门进去，那个女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勺。

　　“敖丙少爷。”

　　她见了敖丙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不动声色地鞠了一躬。敖丙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床边。白皙的肌肤缺少血色，端正秀气的面孔清冷得宛如月色，敖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家儿子，却没有一点喜悦的意思，宛如看待一个陌生人，令敖丙不可承受。

　　“爸爸，听说你昏倒了，这是真的吗？”

　　敖丙直率地迎着他的目光，随着话音从唇瓣中挤出，那种心脏被紧紧揪住的疼痛感又隐隐浮现。
　　“嗯，过度劳累造成的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

　　敖广用不冷不热的声线说道：

　　“敖丙可以回去了，不要耽误学习，你们学园风纪很严厉吧。”

　　敖广不知道是真关心他的学习，还是出于别的原因，交谈了不到三句便下了逐客令。敖丙紧紧抿着唇，朦胧的晦暗渗进了深沉的紫。

　　“怎么了，不愿意回去？”

　　敖广因为没有得到儿子的回答，深感奇怪的抬起头来。敖丙摇了摇头，微微鞠了一躬。

　　“您好好休息。”

　　便移步离开房间。望着敖丙纤瘦的背影，女人嘴角生发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却也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公爵大人，总感觉有些残忍……敖丙少爷，没事吧。”

　　“……不会有事的。”

　　敖广静静说道，遥望着敖丙离去的方向，不舍得放开。女人看不懂他说这话的表情，忧郁而怅惘，绝然而彷徨，似乎还有点深深的思念，所有的情绪都在刹那间闪烁，都在刹那间隐去，令人以为只是错觉。

　　“吩咐王越，让他保护好敖丙。”

　　“是。”

　　******

　　敖丙出了医院，脚下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路上的行人都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然而敖丙已经顾不得了。

　　很讨厌软弱的自己，很讨厌失控的自己。可是不这么做，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就无法消除。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虚浮。偶尔撞到别人的肩膀，也懒得回应一声“对不起”。仿佛灵魂已空，仿佛心脏已死。若是真的死了该多好啊，所有的悲伤和失落就可以解脱出来吧。想到这里，敖丙浮现出一丝苦笑，茫茫然地望向远方。

　　“什么味道？”

　　“是Omega的味道！纯度这么高的信息素还从未见过！”

　　“Omega在哪里，在哪里！”

　　街头骚动起来，失去理性的炽热目光很快找到了目标。那位Omega似乎是位年轻学生，身上的装束出自花朝学院——那所全国有名的只招收贵族Omega的大学。炽热的眼神变得越加热烈，有如野兽捕捉到了上好的猎物。

　　“竟然是名校学生！平时想摸也摸不到，哈哈，真干了他也不错。”

　　而敖丙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信息素泄露，甚至没有觉察到将要到来的危险，犹自木然地向前走着。不知何时，身边多了散发着恶臭信息素的Alpha，他们正用猥亵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身体。

　　“同学，要不要和我们玩玩？”

　　敖丙微微地蹙起眉心，似乎没能理解他们话中的意思。即便在他们拉扯自己的时候，也没有逃离也没有挣扎，耳畔呢喃着黏稠的言语，敖丙却仿佛心已不在此处，只是身上的Omega信息素越发浓郁。

　　“妈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Alpha们暴动起来，一个个通红了眼睛，宛如被逼急了的野兽，对踏入自己领域的男人龇牙咧嘴、大打出手。顿时尖叫声、嘶吼声充斥了街头，变异的嗓音玷污着听觉。而敖丙则是依靠着角落里的墙壁，冷冷地瞧着这一切，仿佛事不关己。

　　“同学，这里很危险！快跟我来！”

　　模模糊糊的耳边多了一位男人声音，手腕被捉住，肌肤相接触的那瞬间，敖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始才发觉身上已被汗水浸透，空气里盈满了水仙花的信息素，迷离而魅惑，正是自己的信息素。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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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nnio Morricone：埃尼奥·莫里康内，意大利电影配乐大师，《海上钢琴师》、《美国往事》、《天堂电影院》等配乐皆是出自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