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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沉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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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惊年瞪着黎烨华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立马一个健步就跟了上去。
想跑!没门!
他今天非要跟着黎王八追出答案不可。
黎烨华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叫守在门口的段鸿瞧见了,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气。
继而周惊年亦在他身边擦过一阵疾风。
段鸿一把拉住周惊年的胳膊,苦口婆心道:“周公子,你怎的又惹爷生气了。你不知道你那碗粥害的爷多苦呀!又是拉肚子,又是在朝上丢脸。咱梁王爷好得也是个赫赫战功的好王爷,这在外形象是多重要,诶呦呦你瞅,这下可……”
周惊年一把将他手薅了下来,皱着眉头紧追那眼前的走远了的身影。
段鸿在他身后招手:“哎哎哎哎你急啥!”
黎烨华心里很乱。
那小东西的问题,他实在给不出一个答案来。
他是最撒惯了谎的人,可谎话却堵塞在喉头,像哽着一个瘤子。
那小东西明明是他心头上那口,怎么他就偏偏来个怜香惜玉,不舍得下手了呢。
黎烨华便这样满无边界地在湖心花园。
他在心虚些什么呢?
接着这时,黎烨华感觉到自己脚下一空。
他低眼一瞧,惊觉那只脚迈上的是碧波荡漾的湖水。
来不及了。
当周惊年跟到湖心花园的时候,他便只瞧见了黎烨华没入水面的脑袋。
他想都没想,便立刻卯足了劲跳了进去。
当周惊年凌空一跃的时候,他魔怔的脑袋突然清醒了。
他不会水,为什么要跳下去。
乍暖还寒的春日,湖水泛着刺肤凉意。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溅了浮出水面的黎烨华满脸。
他嫌弃地话都没来得及讲,就看见那罪魁祸首咕嘟咕嘟沉下了水底。
黎烨华有些发懵。
他立刻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拼命睁大眼睛,将水底的落下的身影一把捞起。
周惊年立刻紧紧缠住了他的臂膀,巨大的力气险些将黎烨华一同拽下水底。
水下阻力将二人身躯变得格外沉重。
当阳光再次照到脸上的时候,黎烨华将怀里人往身边一放,脱力地瘫在湖沿,浑身的水渍将泥地染湿了一大片。
天空碧蓝,层云皓洁。
闻声而来的侍从们才刚刚赶到。
黎烨华轻笑着,有气无力地骂道:“他娘个腿的。”
水,到处都是水。
耳朵,嘴里,鼻孔,无处不在。
他被水扼住了喉咙,他睁不开眼睛了。
隔着水幕,岸上两人的身影在他眼里扭曲变形。
肆意的嘲笑卷在水流里,跟着一起涌入耳朵。
“哈哈哈,居然有不会水的南蛮子?”
“我看淹死这废物算了。”
死了也好。
死了他便魂归故土,过回他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你们在做什么?是不是狗腿不想要了!”
陌生的声音传入了他耳朵,如一束打进了深水里的阳光。
好温暖,好明亮。
他睁眼时便看见阳光跳进了水里,朝他头顶涌来。
他笑了,高高地伸出手,暖流在指尖涌动。
抓到了。
那人坚实的臂膀热的像一团火,一下子就把他暖了过来。
他意识的最后一刻,脑海里清晰留下的,是那人神采飞扬的眉梢。
周惊年猛然睁眼。
他迷迷糊糊地环视了一周。
房间是他熟悉的房间,床是他熟悉的床,被褥枕头濡湿了一大片。
段鸿坐在他床头,皱成一团的脸一下子就舒展了开。
他几乎要留下了激动的热泪:“周公子,你可算是醒了哟!”
周惊年皱着眉头闭眼道:“我睡了多久了?”
段鸿道:“也不久,就一整天而已。”
周惊年应了一声,烦躁地揉搓脑袋。
接着他瓮声瓮气道:“王爷怎么样了?”
段鸿绞尽脑汁思考措辞:“额……王爷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风寒。”
“本来他非要等你醒过来,是我把他劝回去了。”
周惊年松了一口气。
他心想,自己怕是与这望洛城的水塘子过不去了,十年前来一遭,十年后又要来一遭。
这时段鸿脸上的笑容突然带上了些许猥琐。
看得周惊年心里发瘆。
段鸿咧嘴斜眼笑道:“周公子,你知道我跑到湖边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了吗?”
周惊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黎烨华岂止是风寒,他把冬日的绒皮衣都披上了身,七步一顿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梁王府众人嘴上不说,心里一个一个地却都在腹诽。
自从这姓周的小白脸来了王府,梁王爷生病的频率直线增多。
以前是多么身强力壮的将军王爷,
现在这三天两头不是下痢,就是伤风。
这下倒好,这二人是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再次睁眼时,周惊年是被震耳欲聋的喷嚏声惊醒的。
睁眼便瞧见黎烨华在他床头轰隆轰隆擤鼻子。
他嫌弃撇嘴,不动声色地往床另一边靠了靠。
没等挪动完就被拽住了被角。
黎烨华大为火光地弹他脑袋:“你居然还敢嫌弃?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周惊年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黎烨华立刻噤若寒蝉。
空气有些宁静。
半晌后黎烨华想起了反驳,他狡辩道:“这当时情况紧急的,爷难道不是为了救你吗?你这小白眼狼。”
周惊年气得满脸涨红,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你真是个实心儿的混账,我都还没亲过别人呐!”
说完他龟缩进了被子里。
黎烨华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齿相交的触感仿佛仍留在嘴角。
那算不上一个多么美好的触感。周惊年的嘴唇很凉,唇齿间都浸染上了湖水的味道。他一口一口用自己嘴唇的温度温暖了周惊年的口腔。
他很想对周惊年说些什么。
偏生这小东西非缩在被子里不动。
多呆无益,黎烨华无奈叹气,退出了畅梅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