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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05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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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第二天,顾倾开车跟在左家的车后面。
假期,路上微堵,还好路短,两个多小时后到了夏芷若家。
夏芷若的父母已经等在小区门口,左存思和夏芷若下车请他们上车后,车子继续开。
顾倾观察沿途风景,夏芷若父母住在老城区,他随车队上了高架,半小时后在新城下高架,十几分钟后感觉到了城郊,一个商业气息很浓郁的小镇。
进镇时遇到了堵车,只看见对向车流顺畅无比,这边却是蚂蚁森林。
车到目的地时,已经过了饭点,尴尬的时间。
顾倾等在后面进园,下车时其他人已经进去,堂前坐着一大爷,指指里面洋房,顾倾礼貌点头,往前走。
顾倾进屋时,正好一位陌生的男人出来,是个美男子。顾倾明显感觉到对方看自己时愣了下,随即又朝他微点头,便离开了。朝屋里看了下,除了他们一行人,没有外人。
左存思回头看到他,指指手表,“休息下,半小时开饭。”
顾倾点点头,停在了门口,客厅坐着夏芷若父母,左存思母亲,还有左母那房的一位晚辈阿姨,再就是夏芷若和左存思。顾倾指指外面,“我出去转转。”
绕了一圈,发现旁边有个花坊,门开着,顾倾逛进去,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抬头看向远处,似乎看到了一些果树,还有整片的茶园。
顾倾走到花坊后面,沿着泥路小径,种着各种蔬菜,除了青菜萝卜没什么认识的,再往里是矮的桔子树,桔子还青着却大大的,随手摘一个边剥边往前走,倒是不酸。小径忽见一小孩在前头,约摸三四岁的样子,也有可能是两三岁。
是个女孩,扎着四条辫儿,蹦蹦跳跳地,一会看地上,一会儿抬头,跳着唱,奶音十足:“哇,哇,下桔子了,下桔子了。”
“是柿子,是柿子啦!”
“不是,不是,是桔子。”小女孩拼命摇手,还从地上捡了一个。
顾倾抬头看,柿子树上赫然挂着一个白色的~路茶茶。
小女孩看见他,不认识的人,微微后退了两步,顾倾笑笑,低头帮她捡柿子装到她的小篮子里,小女孩说:“谢谢叔叔。”
顾倾站起身抬头时,她正看着他,没有尖叫,没有慌张,感觉她自然得拉了下长裙下摆,只露出光裸的小腿肚。
多肉大姐很淡定,忽起玩心。
他问:“这是你女儿?”
她坐在树上,骑马的姿势,像个小女生一样,穿着纯白色的棉布长裙,晃着小腿肚儿,俯视看他,语气轻和,“是啊,我女儿。”
小女孩拎着小篮子,觉得这一篮子桔子可真重,两手提着也没舍得先放在地上,她盯着两大人对话,看看这个不认识的叔叔,又抬头看看怎么没有‘桔子’掉下来了。
顾倾又蹲下身,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样的笑,从眼睛开始地笑,他问小女孩,“小妹妹,这是你妈妈吗?”
嗯?小女孩看他,眨巴眨巴大眼睛。
顾倾指指树上的路茶茶,然后慢慢地说:“妈妈,你妈妈?”
这下小女孩听懂了,拼命摇手,“不是,不是,不是妈妈,不是妈妈。”
路茶茶坐树上,趴在杆上,“小暖,叫干妈。”
小暖不配合,所有带妈妈的称呼,一律拒绝,“不是,不是干妈。”小暖急得不行,拎着小篮子,想要往回走,找自己真正妈妈去。
“宝贝?”
小径入口处,刚刚那个遇到的长相不错的男子,边往里走边唤。
小女孩开心跳着,随即拎着小篮子摇摇晃晃地跑过去,“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直到小女孩跑到她的爸爸那里,男子朝他们微颔首,便抱起小女孩走了。
也就第二次见面,没有惊喜,有点尴尬,茶茶想着,这似乎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而他倒是靠在树上远眺,欣赏起风景来了。
路茶茶看看另一边的树杈,见顾倾闭目养神,左腿悄悄地跨到右边,小心的站到底下一根树枝,菜篮子先挂在一根细枝上,两手松开一跳便落地了。
茶茶拍拍手和裙摆灰尘,取了枝上的篮子,抬头顾倾正在看她。
多肉大姐今天脂粉未施,大长卷发自然的披着,一身白裙,踩着皮革短靴,站在树下,双腮如柿红。
茶茶被他看得有点发懵,作为半个园主似乎也该招呼下。可感觉怪怪的,只好千年那句话,“吃饭了吗?”
顾倾摇头,顺手接过装满了柿子的篮子,随手挑了个软的。
“哎,空腹别吃。”
路茶茶的手阻止在半空,看到他听话的放回去了,纳纳地收回手。
茶茶往回走,到了菜地进去,“你先回去吃饭吧。”她还要摘菜,毕竟是黄金假,头几天没什么工作人员。
拔了萝卜,大青菜几棵,好像还要芹菜,小白菜,卷生菜,韭菜花,还要有大蒜。这些个城里人真是稀奇,都是一样的蔬菜,偏觉得亲自到乡下看得到的菜地里现摘的,觉得吃了能成仙似的。
所以现在,这么两大摞怎么搬回去呢?
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大白手,手指修长,女人手还是男人手?又伸过来另一只,两手各拽了一大摞菜。
路茶茶回头,顾倾站在那里,两手拎了两大袋,用下巴指指地上的柿子篮。
“谢谢。”茶茶道谢,拎了篮子,默默跟在后头。
走到房前,顾倾问茶茶,“放哪里?”
“放这就可以了。”茶茶走到前边,把柿子放在阳台下的茶桌上,又示意他把东西搁边上就行,“谢谢。”
顾倾放下,左存思在里面餐厅朝他招手进去吃午餐。
茶茶进工作间的厨房,厨房里已经收拾好,不过,还有待会儿的午餐碗要洗。路茶茶在心里偷偷哀嚎一声,认命地坐到阳台下去择菜。
不到十分钟,顾倾却又出来了。
茶茶觉得他挺无聊的样子,阳台下站了会看她择菜,没一会穿过花园到了车边,也许太无聊要走了。
午后的阳光已经西斜,路茶茶正好坐在阳台下的西边,一半明媚,一半阴影,一半性感,一半温柔。她抬头,因为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顾倾举着相机,很大的那种。
他站在青枣树下,摁下快门。
许久过后,顾倾收了机器放好,葡萄架旁摆着长桌,日经久晒,桌面微微风化,却别有韵味。葡萄架上没有葡萄,却挂着几个枯黄的老丝瓜,搬张高凳放到青枣树下,顾倾站上去采一颗,衣上随意擦了下,扔到嘴里,清甜的感觉。
左存思他们出来时,看着平淡,眼睛微弯弯的放松得感觉。也是,再过几年四十的人了,再不会毛头小子愣头青了。
路茶茶从厨房端了茶水,放到花园里的长桌上,摆了桔子和柿子,又插了一瓶干花在桌上。
回厨房收拾,菜已经择好,茶茶开始洗切。
顾倾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半身靠着,手上正在剥桔子。他说:“你做饭?”他记得刚刚厨房上菜时,她可在树上挂着。
“给大厨打下手,提前备菜。”
顾倾点头,最后一瓣桔子塞进嘴巴,微皱眉,桔子不是个个甜的。进了厨房,水池在窗边洗净手,旁边刀架上取了一把较西式的菜刀,转身。
“你干嘛?”
茶茶举着大菜刀,工作台上切的蔬菜溅得到处都是,看顾倾突然拿把刀,一把年纪的确没能收住,还是莫名惊恐了下。
顾倾上前取下她手上的刀,置于架上,然后站到砧板前开始切菜。
晚上季萍水过来做晚餐时,看着整齐洁净的厨房万分惊讶,别说配菜整齐,就连小菜切的刀口尺寸似乎都是计量好的。路茶茶这巫婆到底奴役了谁呀。
晚餐时,做好晚餐的大厨,收工便又消失了。
路茶茶被左夏两家邀进去一起吃晚餐,茶茶心里打十万个不愿意,却没法拒绝只好进去,坐在桌尾,一看对面却是顾倾。
茶茶专心吃菜,季萍水轻易是不做饭的,下一次厨像雕刻艺术品,家常的菜色,家常的餐盘碗碟,盛出来的成品就是与别人的不一样。
他们聊天,茶茶只顾吃菜,似乎经过小一天的接触,亲家关系的两家合乐融融。
“茶儿,你和许书鹏怎么样了?”
路茶茶抬头,正面迎上顾倾灼灼的目光,他举杯喝茶。茶茶微转头看夏芷若,“和谐,敬业。”
“别讲鸟语。”
路茶茶低头看餐盘,正想吃黑椒小牛排,流着浓浓的汁,这几块下去应该可以顶一碗米饭。
“正常工作关系。”她回夏芷若。
“对我还保密?门口停的车谁的呀?别告诉我你没事换辆商旅开。”
茶茶瞪她,这双大眼睛真是什么都不漏看,“拜托,公家的,好吧!”
夏芷若点点头,加以描述,“那是假公济私喽,公车都能随便给你用。”
这要怎么解释呢,路茶茶在心底叹气,嘴里鼓满牛肉,无暇解释,索性又塞了一块,可劲嚼着,美味。
“哎,小顾是忙什么工作的,该有女朋友了吧?”
顾倾和路茶茶都抬头,说话的是夏芷若母亲,茶茶便低下头继续吃,解放了,小弟弟上垒。
“阿倾是~”左存思本以为顾倾是不搭理的,刚想帮他应承便被打断,顾倾自个儿说话了,倒是稀奇。
“推销汽车的。”
“嗯?是在4S店工作吗?”夏妈妈奇怪。
天下有女儿的母亲,天生就有猎性,单身优秀的男青年通常一眼即猎,当女儿嫁人了,这种猎性也是天然借不掉的,只要比自家女婿差一点,都是优秀的足够介绍给小姐妹家女儿们的。
“这孩子。”顾倾称呼阿姨的长辈,笑说他,转对夏妈妈说:“亲家姐,小孩子就爱开玩笑的。”
“小倾还小着,凡事不着急。”
路茶茶微偏了头,是左存思母亲发的话。
“对了,小路,这些菜是你做的吗?味道很好呀。”
茶茶抬头,这是开环湖路呢,怎么又绕她这垒了,看左夫人笑依依的,好像还是真满意。
“没,这些都不是我做的。”茶茶觉得好歹也是位长辈,又是夏芷若已成事实的婆婆了,不好太冷淡,有些生疏地招呼她,“喜欢您就多吃些,这都挺清淡的,吃多些也没事。”
不明所以的,对坐的顾倾似乎哼了下,茶茶因着声响朝他看去,怪笑什么呀怪笑,好像她刚刚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不成想,夏芷若也笑,笑得微颤。
这些人怎么都莫名其妙,路茶茶嚼着食物,疑惑地看夏芷若。
夏芷若好心,压低声音告诉她,“这么清淡,吃这么多,你不照样肉嘟嘟的。”
咳~咳~不噎~不噎~
左夫人倒是挺想聊天,又与路茶茶讲话。
“我看这个园子别有特点,风格也独特,茶园好像也不小呢?小路,这都是你自己设计经营的吗?”
路茶茶一笑,“我没这么能干,是另一位茶园主设计,并且都是由她主要经营。”
“噢。”左夫人笑笑,没再继续。
“小路,刚刚我看到有个小女孩在这里,长得好可爱,是你女儿吗?”
咳~咳,真的要被噎死了。
“妈,她还没结婚,哪来的小孩啊,那是萍水的宝贝女儿。”夏芷若都觉得自己母亲如此聒噪。
“噢,不好意思啊,小路。”
路茶茶摆摆手,随后找了个借口终于溜去了厨房。
这年头,单身女人,单身大龄单人好像就是那菜场里,每天下市时剩下那些菜叶,焉尔扒拉,不要钱都不带有人稀罕捡的。
晚上,路茶茶照顾两家各要住的房间,安置好一切生活锁事,这才回家。
早晨,还睡得迷蒙,有鸟儿在窗边鸣叫。
实在受不了鸟啄鸣窗,路茶茶爬起来去窗户边赶麻雀,掀开窗帘,彩色羽毛长尾巴,竟然是只喜鹊,看到人也不飞走,忽尔啼叫两声。
看看时间,倒是快八点了。这个点,季萍水应该早就准备好茶园的早餐了罢。
今天才三号,明天才有其他工作人员回来轮班,这几天的服务接待只能是两位老板轮番上阵了。
路茶茶早上起床,路母给她拎了一壶子热水,在天井洗衣板上洗头。
茶茶的头发极多,又长又卷,在自己家里洗澡总被母亲嫌弃长发要堵住下水口。
那天的早晨,其实有些凉凉的,茶茶穿着短衣短裤站在桂花树旁洗头,难得稀罕阳光直射在皮肤上的温暖,茶茶是顶着满头发的白沫,眯着眼睛抬起得头。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在那个瞬间就抬头了,那一家三口把顾倾带到她家矮墙门口时,没一个人开口讲话。
季萍水见她既已看见他们,便拍拍她先生肩膀,抱着小暖就走了。
路茶茶傻眼了。
“你有事?”路茶茶先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眼睛至少睁开了,弯着腰只能看见对面男人的腰线。
居然是平的,穿着运动汗衫,看着像是一早刚运动过,衣衫贴在腹肌上,她好像见过这情形,半个月前也是这样的腹肌,只是那时没穿衣服的,只有三角形的白色。呃,昏头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
顾倾左右看了下,家家小楼,门前天井花园,矮墙木栏。
悠悠晨风吹,桂花香四溢,美人在畔,忽而醉醺
“你先在那树下坐会。”茶茶赶紧让他进来,大清早的最是人来人往。
“你等我会,我马上好。”已是满头白沫,肯定得继续洗完。
路茶茶把整壶热水倒进桶里,开了水龙头兑凉水,越是急越是慢,这陈佳英女士干嘛拎那么一大壶热水啊。
好不容易桶里的水不再热手,茶茶拿了水瓢赶紧低头冲发。
刚冲两瓢,茶茶感觉母亲接过了水瓢,源源的水从上流下,闲出两手可以仔细洗头。
叮当一声,路茶茶听见什么东西掉落,紧随着的是母亲大人的急叫声,“路茶茶!”
“干嘛呀!吓死人啊,突然大叫。”路茶茶抬头,洗得好端端的又发生什么惊天大事了。
现场只有三个人,路茶茶湿着刚洗净的长发,清水直随长发流淌T恤的后襟湿了大片,白色的棉质布料子透着女性的内衣若隐若现;顾倾举着水瓢的手顿在半空,还剩了半瓢子温水;母亲陈佳英女士站在半开的纱窗门口,掉落一地的蔬菜篮子,还有见了鬼的神情。
十月假期的第三天,还不到中午麻将搭搭子的八卦时间,整个枇杷村都知道了老路头女儿挑三捡四,无人敢上门做媒的凶丫头,挑到最后套了只小奶狗回家,还帮她洗头哩,就跟老发头里哪家男人肯给自家媳妇洗脚那么稀奇。
刚过午时,七姑八姨又听说,老路头是很欢喜,可他老婆子陈佳英直接把人给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