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少的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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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盛夏的阳光让空气都变得躁动，树上的蝉在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临近开学的八月末，明华高级实验中学的新生家长们围绕在布告栏周边，热闹而又急切地寻找着自家孩子的名字。
夏树就这样被围绕在一群叔叔阿姨们当中，表情淡定地拿着雪糕加入找名字大军中。
“高一二班…”
夏树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不禁喃喃出声，原来他和我同班呀。
旁边一个阿姨咋咋呼呼地叫出了声，“呀，我儿子在一班呢。”
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骄傲和开心。
“呦，春梅，我可听说一班和二班都是尖子班呢，在这学校的尖子班，可不愁985211那些好学校，你可有福气了。”旁边应该是认识的阿姨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总所周知，明华高级实验中学在本市乃至全省都是校中一霸，广纳吸收各地优秀学子，每年升学率都稳压万年老二的隔壁师大附中。
每年都有许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进这所学校，而能进明华中学的尖子班的学生，除非竞赛成绩拔尖，否则中考排名起码得在全市前一百才有机会。
今年除了公布了高一分班名单，在另一侧的公告栏上也贴着高二文理分科后的分班名单。
夏树不清楚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隐秘的心情，在匆匆一扫到“高二二班，夏树”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高一分班名单处。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手中的雪糕化了而不自知，她发现自己突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期待新学期的来临。
“又可以见面啦，李泽小朋友。”
二
李泽，作为天才少年的典型代表，小学初中斩获奥奖无数。由于上学的时候连跳了两级，导致他上高中的时候，其实只有十三岁。
所以在一群大多已发育的男生当中，显得像个小豆丁。
不过即使是豆丁，也是最好看的小豆丁。
李泽从小就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一双黑眸干净而透彻，他的笑很有感染力，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光芒与能量。
这也是后来，夏树把自己小时候对他一见钟情归结于见色起意的原因。
夏树和李泽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九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李泽小屁孩只有六岁。
那个时候正值暑假，邻居家的奶奶将假期来探望自己的小孙子带来夏树家玩，夏树看到李泽第一眼后，立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让原本还羞涩地躲在奶奶身后露出半个头的李泽彻底缩了回去，夏树的爸妈则是尴尬和邻居解释，第一次见面夏树这孩子应该是太害羞了。
邻居奶奶善解人意地笑笑说没关系，她们家的孩子也内敛得紧。
过了一会，夏树房间还没动静。
李泽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但两条垂下来的小肉腿晃呀晃的。
夏树妈佯怒，“还不出来了，我去说这孩子两句。”
刚准备敲响夏树房门内，就见她换了一身粉嫩嫩的公主裙，还郑重其事地梳了两个马尾辫，还别上了她最喜欢的兔兔发卡。
夏树爸看到此时场景觉得好笑，平日里撒丫子乱跑的自家闺女突然走了一回淑女风，
李泽望向终于现身露面的小姐姐，一双乌黑漂亮的眸子朝她眨了眨，然后有些腼腆地笑了。
夏树觉得自己心口一定住了一头小鹿，它此刻正在上下不停地欢乐蹦跶，不然要怎么解释她现在心跳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快呢。
小女生最喜欢玩的游戏是什么？
当然是家家酒，夏树也不能例外。
李泽小朋友喜欢玩的游戏是什么？
是数独，是魔方。
夏树当然不可能和李泽玩数独，玩魔方，这些单机游戏她要怎么增进感情。
她告诉李泽，我们现在要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角色扮演？”李泽歪了歪头，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游戏。
“就是我当妈妈，你当爸爸，然后我们要照顾我们的小宝宝。”夏树兴奋拿出了自己的娃娃道具。
“那我们是要结婚吗？”
夏树脸蛋一红，“结…结婚，都有小宝宝了我们肯定要结婚的呀！”
李泽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小姐姐的脸蛋越来越红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亮，抛下这句“等我一下。”就跑出去了，没过一会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枚易拉罐拉环。
李泽牵起夏树的手，将拉环套在她的中指上，轻轻地笑了，眼神和嘴角坦露出未经开垦的天真，“这样，就和我妈妈手上的一样了。”
从此，夏树心里的小鹿不跳了，它终于心满意足地倒在名为“李泽”的草地上，大有这辈子都不离开的意味。
三
李泽不记得她了。
这是夏树在第一次装作与他不经意间相遇时得出的结论。
当时李泽被围绕在一群男生中，传来了阵阵笑声。
他注意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夏树，很快地扫过一眼便又移开，像是不相识的陌生人，继续投入到和朋友们的谈话中。
擦肩而过。
夏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他的嗓子还没完全变声，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但在她耳朵里，显得青嫩好听。
脑子里闪过的第二个念头是——
果然不记得我了啊。
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失望的心情。
当被同桌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一天都怏怏的时候，夏树也只能苦涩的摇了摇头。
毕竟在邻居家的奶奶因为身体原因搬走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他们本就不在同一个小学，而后来即使李泽连了跳两级，由于当时就近入学的政策原因，他们也不在同一个初中。
错过的这些年，在夏树看不到的地方，李泽从粉嫩小包子长成了青涩少年。
原本夏树以为自己在脑海里把写有“李泽”的记忆盒子藏的很好很深，但直到那天看到他名字的那刹那，被压抑的情绪和心思腾地翻滚起来时，她才认命她怕是真的要吊在李泽这棵小白杨树上了。
不然夏树怎么会在过了这么多年后，哪怕儿时记忆中的面庞已经有些模糊，可她却还是凭着直觉第一眼发现了人群中的李泽呢？
四
夏树站在教学楼前，突如其来的强降雨阻挡了她回家的脚步。
她想，这场雨还真衬情。
原本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因为向来有多留在教室学习一会的习惯，所以此时想找同学蹭伞都没办法了。
但是这暴雨好像不愿停歇，仍旧汹涌地冲刷着这座城市。
背后传来脚步声，这么晚了还有其他人留在学校吗？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夏树没有回头一探究竟的欲望。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场雨，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李泽好看的脸上，还有那卷翘的睫毛，修长的双手。
“是没有带伞吗？”
脑海中的人开口说话了！
夏树猛然回过神，转头看见李泽本人正站在她身后。
还未长开的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立在眼前，嘴角含着一抹礼貌的微笑。
一直以来良好的家教让他下意识地问出了声，哪怕他与这位背对着他的同学之前并无交集。
回头的那一瞬间，夏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李泽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是错觉吧？
夏树觉得自己现在才应该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上一秒还浮现在脑海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她收起自己脑中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念想，故作平静地用对待陌生人的口吻回答道，“嗯，看来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了。”
夏树向外伸出手，假装苦恼地接住大颗大颗落在手上的雨滴，按耐着心里止不住的狂喜和庆幸，她甚至希望这雨能下得再久一些，再猛烈些，把他们俩人留在这被雨隔绝出来的这一小方空间里。
“天快黑了，再不快点回家不安全的，学姐先用我的伞吧。”
李泽平淡的声音无情地打破了夏树的窃喜和幻想。
她有些楞楞地从李泽手里接过他的那把黑色的折叠伞，伞上似乎还残留着它主人的些许温度，“那你怎么办？”
眼前的少年已将外套披在身上，大有准备冒雨冲出去的气势，他闻言看向夏树，浑不在意地冲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没事的，学姐要还伞的话可以明天来高一二班找我。”
说完就像离弦之箭一般跑进了雨幕，奔跑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夏树的视野里，她甚至来不及阻拦，想说的话被梗在喉咙里。
“会感冒的……”
夏树懊恼的叫了一声，但是并没有传进少年的耳里。
她没做多想，迅速地撑起那把黑伞也追随着刚刚的身影跑进了雨中。
天空响起沉闷的雷声，铅灰色的云层在头顶翻滚，地上的少女凭着感觉追逐着已消失的没影的人，由于跑的太快，不断地有雨点打在夏树的身上，踏在湿润地面上的每一步都有水溅脏她的裤脚，也弄湿了她今天穿的小白鞋。
夏树就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在最近的公交站台上终于找到了李泽的身影。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虽然还只是棵待茁壮成长的树苗，但青春的气息就像是枝叶般茂盛，喷薄欲出。
“李泽！”
她跑向那个秀气的脸庞上满是错愕和惊讶的男孩子，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弯下腰，抓住他的衣角，“终于…呼……呼……追上你了。”
“噗嗤。”
夏树不解地抬头看向笑出声的李泽，却被此时眼中的人所震撼住了，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勾勒出他下巴流畅的线条，他穿着的白T也同样被雨给打湿，隐约能想象到这下面是怎样一副惹人遐思的身躯。
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盈盈笑意，夏树在那双眸子里看见了倒映着的有些慌张的自己，她觉得此时自己的样子一定是被美色迷的昏头转向的，让她感到有些丢脸。
“原来夏树学姐也是记得我的呢。”李泽像个吃到了糖的小朋友一样笑了，他的脸和多年前认真地将易拉罐拉环套上她中指后的那个小小李泽重合在一起。
夏树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一脸不敢相信地说，“你…你还记得我吗？”
“一直都没有忘记过，”李泽清澈明亮的眼睛弯了弯，“但当时开学典礼的时候和学姐打招呼的时候被无视了，就以为学姐已经不记得我了。”
“开学典礼？”夏树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她那时因为同桌身体的不适，陪她请假而早早离席，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抱歉，当时同学突然肚子不舒服，我可能没有看到你在和我打招呼。”
“没事的，夏树学姐能记得我，我很开心。”一瞬间，夏树怀疑那炫目的笑容划开了阴沉的天空，因为他是如此的耀眼。
……
雨不知在何时悄然停止，遥远的天边挂起了一道淡淡的彩虹。
五
第一次月考的榜单出来了，不出意外的，高一二班的李泽占据着榜首，并且以不小的差距远远甩开了第二名。
高一和高二的月考一是同时进行的，夏树在年级大榜二十多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早就知道自己和李泽那种天才类型的同学不一样，自己属于大部分普通人，必须得学会笨鸟先飞，才能换来今天的位置。
但是今天，她却有种自己考了第一似的开心，李泽小朋友好厉害，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呀！夏树暗下决心，把李泽当做自己的学习动力，燃起了空前的热情。
当事人此时正在篮球场，对成绩排名显得漠不关心，他左手正抱着篮球，右手提着一盒牛奶，心里琢磨着，这样应该能再长高几公分吧。
他对自己的身高很在意，即使知道自己只有十三岁，未来的发展潜力很大，但在一群普遍高大的同班中矮了一个头，还是让他十分在意，尤其是他发现他和夏树学姐站在一起，她比他高时。
班上的酷爱篮球的体委在场中央招呼着李泽过去，他喊了声。“来了。”然后猛的一吸，手中的牛奶盒迅速变瘪，接着空盒以一个完美的弧线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
高二二班和高一二班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是在同一节。
夏树很快就发现李泽不在平时打羽毛球的地方了，“去哪了呢？”她疑惑地四处寻找那抹身影，然后在篮球场看见了在一群高个子中的挥洒热汗的矮子泽。
“怎么突然就改打篮球了呢……”
最后夏树把这一改变归因于篮球的魅力。
六
月考一过后，马上就迎来了秋季运动会。
什么项目都没有的夏树在赛场专心地当起了啦啦队员为班级呐喊助威以及痴汉探测器寻找着随时可能出现在每一个角落的李泽同学。
扶着刚跑完800m的同桌走下赛场，夏树看着她这满头大汗以及喘成狗的模样决定大发慈悲，替她再买瓶水。
夏树就是在小卖铺周围看见了一上午都没出现的李泽。
但李泽前面那个羞涩脸红的妹子让夏树警铃大作，顿感不妙。
情敌？！是同班同学吗？！
她决定躲起来，于是闪身藏进了小卖铺后面的那片竹林里，这个位置不远不近，刚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又不被发现。
果然，那个妹子顶着一张红彤彤地脸，羞答答地递给李泽一封粉红色的信封。
是情书！！
夏树捶胸顿足，竟然被人抢先一步。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李泽的反应，但是他恰好背对着她，所以只能听到他一贯温柔的声音传来，“抱歉，我不能收下。”
是温柔但明确的拒绝。
那个高一的学妹似乎没料到会被如此直白地拒绝，脸色有些苍白，之前拦下李泽递给他那封信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凭心而说，那位学妹长的挺好看的，夏树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心想如果她是男生一定狠不下心来拒绝。哪怕不喜欢，也不会当面驳了她的面子，毕竟就在刚刚还有三三两两路过的人向他们投来八卦的目光。
所以——
李泽，干得漂亮！！
夏树在心底为他疯狂爆灯。
但是下一秒，李泽的话将他面前的女孩和躲在后面的夏树一起打落谷底，“我有喜欢的人了。”
平地一声雷，轰隆一声把夏树的脑子炸的无法思考。
高一的学妹被击溃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掩面呜咽着跑走了。
夏树呆愣在原地，还不能消化对她来说这一惨痛事实。
她的恋爱冲锋号角还未吹响，就已经宣告失败。
是谁？！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拱了她家自用的白菜！
是初中同学？李泽他才上了一年初中，不，应该不太可能……
那是小学同学吗？是初恋？还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但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各种纷乱的想法冲击着她的脑海，直到李泽的影子遮盖住了死机试图重启中的夏树。
“嘶，好冰。”
李泽将刚买的冰水覆住了夏树的额头，无奈地说道，“你还要听多久呀，人都走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重启成功的夏树有些惊慌自己的痴汉行为被正主撞破。
“眼神太炽热了，都快把我的后背凿出个洞来了。”李泽平静地说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在对方心里掀起多大波澜。
原来这么明显吗……那之前的那几次不是可能也被发现了……
“我不是变态！只是恰好买水路过。”夏树试图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哦？然后顺便在竹林里乘个凉？”李泽紧追不放。
“对！哈哈哈哈哈哈。”夏树只好干笑。
好在李泽没有再多问，无比熟稔地牵起她的手走出了竹林，可能因为太过熟练自然，导致夏树忽略了这是他们多年后第一次再次做如此亲密的动作，毕竟小时候一起牵手去玩是家常便饭的事。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夏树经历一番思想斗争后地最终还是决定问出来。
牵着她的人一顿，回头看向她，眼里是无比认真的神色，“嗯。”
夏树的心彻底凉的透透的。
“现在她被我牵在手上哦，”他举起了他们握着的双手，“我对她许下了承诺的，拉环就是见证信物。”
夏树楞了半瞬才反应过来李泽话里的意思，脸烫的像火烧，心跳得突突不停。
李泽白皙修长的右手握着着夏树的左手，属于李泽的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地传来，暖进了她的心底。
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真是太好了。
夏树感到无比庆幸。
“等等，我还没去买水。”突然，夏树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
李泽举起左手拿着的冰水又一次地贴上了夏树的额头，属于少年的，清凉好闻的味道传来，“这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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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年少的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