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夏至何夕》不言

6、六、重回神奈川

　　新干线的站台人潮涌动，永远都是这么热闹，空气里隐隐浮动着海的气息。放眼看去的景色，那么真实而熟悉，却仿佛遥远得无法捕捉。
　　有些自嘲地摇摇头，何夕的神色间掠上点点怀念。纵然神奈川临海，相隔如此远的距离，又哪里来清新而微湿、独属于海洋的味道。
　　回来，没有告诉任何朋友。倒不是矫情，只是想去看看，看看那间公寓是否曾有人去过。
　　何夕慢腾腾地走着，哪怕只有一丁点儿新奇的风景都可以吸引她。所以说失去后才会珍惜这样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常春藤几乎占据整面向阴的墙壁，这片居民小区已经历经太多年月，也淀积了太多沧桑。只是老师一直不愿意或者是内心里太过强烈的不舍得，便执意不肯改变住处。
　　于是，当何夕晃悠到11幢的时候，看到楼下的整片阴影里银发的少年曲腿靠着墙，闭着眼，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不羁。白皙得尤过女生的肌肤，解开一颗纽扣的白衬衫衣角随着风慢慢漾起。
　　何夕停下脚步，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终于，还是扬起笑容，温暖如阳春三月。
　　少年睁开眼，那里流光溢彩。嘴角的笑容透着几分不羁、几分洒脱，渐渐走向她。当走出阴影被阳光笼罩住的时候，微微皱了眉，仍然弓着背以特有的姿态走来。直至到她的跟前，用上扬的语气说着：“丫头！”
　　“雅治，你怎么……”心里分明有些什么正在崩分离析，即使细微如尘埃，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连带着说话也显得艰涩。
　　“难道你忘了，每周你都会来这里。”这样说的时候，仁王依旧在笑，张扬无比。
　　何夕低下头，同他一起走进昏暗的楼道。
　　而，原本仁王靠着的那处墙壁已被偎得有些温热，斑驳、脱落的石灰。

　　“雅治，为什么总是喜欢穿白衬衫？”楼道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何夕试图寻找话题，瞥了眼仁王，便顿生疑惑。似乎在学校之外他也总是这么穿着，并且曾在他的衣柜里看到整排晃眼的白色衬衫。
　　“那是因为……”仁王揪着辫子，笑容恣意，“很帅啊！”
　　“噗哩”接着，他的标志性口头禅又一次不出所料地出现。
　　也许她早已忘记，那些童言无忌的时光里，她曾指着电视里穿着白衬衫的男明星别无他意地赞美。当时年少，也只当是无心，何曾想那个少年竟将细枝末梢也铭记在心。过往的点点滴滴不曾褪去颜色，却在记忆里愈加鲜亮。
　　“咔嚓”转动着钥匙，何夕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期待。
　　打开门的瞬间，昏暗的房间终于被带入一丝光亮，窗帘依旧严实地密闭着，深色的木地板上蒙着一层灰，显然许久没有人住的模样。微微垂下肩膀，何夕沉默着走进室内。仁王跟在她的身后，黄玉般的眸子里不自觉地染上担忧。
　　何夕熟门熟路地到阳台拿来拖把，转过身的时候，仁王赫然站在她的面前，没有一贯的嬉皮笑脸，而是鲜少在他脸上出现的认真表情。
　　她无法否认自己有些紧张，没有来由的。眼前的少年再熟悉不过，儿时的同伴，相携着成长。然而，此刻他的表情是如此陌生。
　　“噗哩~”仁王笑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伸出手将她的衣袖细细卷起，随后，夺过她手中的拖把，理所当然地说着，“拖地这样的工作还是交给男生比较好吧！”
　　少年慢慢走出房间，背影有着点颓丧。片刻之后，哗哗的水声传来。

　　何夕拿着抹布仔细地擦拭着鞋柜，打开柜门的时候，尘埃飞扬出来。一双粉色的舞鞋静静地躺在那里，被洗得微微泛白，鞋端也已有了磨损。曾经老师穿着它站在舞台上，无数的鲜花与掌声。而今却只是被摆放在鞋柜里，积累着灰尘。
　　“丫头，发什么呆呢？”
　　额际被虚弹了一下，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孔。
　　“知道了。”转过头，将柜门关上，用力地擦着鞋柜。
　　“既然那个人这么热爱着舞蹈，就一定会回来。”
　　仁王背对着她，他的背已经宽厚得足够她依靠，不再是儿时的瘦削。
　　“是啊，可还是会不甘心呢……”轻声说着。
　　似乎已然习惯这样的失望，却仍然不停地期待着在某一天推开这扇门的时候，那个优雅而骄傲的女子站在窗前对着她微笑。
　　走出楼道的瞬间，带着微薄热气的阳光洋溢在肩头。何夕转过头向后看去，白发的少年双手置于脑后悠闲地跟在她的斜后方。明明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却仿佛只要她转过身，就永远可以看见少年在她的后头，遥遥几步的距离。
　　那一刻的恍惚便成了日后不可避免的伤。

　　那天的下午，天空湛蓝而澄澈，少年与少女在喧闹的街头，对面而立。微风拂过，发丝轻轻浮动，衣畔落了樱花。仿佛时光在他们的身旁静止，隔了所有的喧嚣。这本该是美好的画面，如果忽略他们谈话的内容。
　　“所以，还是吃烤肉比较好。”白发的少年如是说，眼里是切切的向往。
　　少女低下头，眼底俱是无奈，顿时感慨万千。她本不该和这样一个对烤肉有着执着爱好又能言善变的人争论究竟吃什么的问题，答案从一开始便如此明了。
　　最终，仁王心满意足地领着何夕前往他常去的烤肉店。
　　店内的装潢是传统的和式风格，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据仁王所说这是神奈川最正宗的烤肉店。事实上，何夕来这家店也已经不下十次，以至于老板娘每见他们都会把份量加得足足的。由此可见，仁王对于烤肉的执拗非比寻常。
　　“打扰了！”何夕对着柜台后的老板娘微微点头致意。
　　老板娘是个平凡的女人，没有出众的容貌，性格平和。若非有人提起，绝看不出她早年也曾有过一段桀骜的往事，想来是被岁月磨平了初始的棱角。
　　仁王将烤肉包在生菜里递至她的面前，眸子里闪烁着光彩，笑意盎然。
　　烤盘上嗞嗞作响，氤氲出热气，模糊了视线。何夕伸手接过，默默地吃着。而在她对面的少年笑容灿烂，仿佛承载了漫天星斗。
　　如果初时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那该多好，只是彼时的他们已被时光冲刷得面目全非，留在短暂青春里的也仅是无法实现的诺言而已。
　　这家店的烤肉固然好吃，但仁王终究还是忘记了并非只有他一人拥有慧眼。于是，难免遇到熟人，在之后令立海大的欺诈师扼腕不已。
　　“小夕，原来你也在这里！”
　　随之而来的，是身上突然出现的压迫感。一转头，何夕发现酒红色头发的少女扑在她身上。也因而错失了仁王瞬间变得狡猾阴险的笑容。
　　“若，你先起来，好重。”何夕竭力让身体保持平衡，不至于向旁边倒去。
　　“哎，你居然嫌我？”绿川捂着嘴，满脸伤心，可是，马上换了姿态，叉着腰，用她略婴儿肥的脸蛋说着质问的话，“回来都不告诉我，竟然背着我和这只白毛狐狸约会！”
　　“所以……”仁王晃着筷子，“你可以死心了。”
　　绿川猛地转回身，扯住身后少年的衣袖，眼里闪着光：“精市，我们和他们拼桌吧，难得碰到一起。”
　　那名少年有着精致的面容，掩不住的光华，鸢紫色的眸扫过仁王。在接受到对方求救的目光后，竟然笑得越发夺目耀眼。
　　“不错的主意啊！”最后的尾音略略拖长，眼见着自己的队员脸色越来越灰败。
　　仁王此刻郁结不已，遇见谁不好，偏偏是自家披着天使外衣的撒旦队长。哪怕是站路边就能吓坏一群小孩的真田也好过他，真田最多明着给你来上一拳，而这位却是微笑着温柔地给你补上一刀。
　　有幸村在背后撑腰的绿川自然不会客气，拽着何夕就开始叙旧情。其间，对着仁王挑衅数次。一时间，烤肉店里硝烟四起、气氛沉重，直到某位太上皇大发善心拉着她离去。

　　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干净而冷清。
　　“丫头，下周末有比赛，来看吧！”仁王侧头看向她，嘴角是永不落空的狡黠笑容。
　　“嗯，不过你可不要指望我能看出什么名堂。”何夕的笑容温暖和煦，似乎可以将这车厢内的清冷驱散，“带小原去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
　　“啊！”少年慢慢抬起手，却在半途突然收回。掩饰一般地，从裤兜里拿出银色的mp3。
　　因为怀着美好而单纯的心意，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可是，也许因着这么竭力的掩藏与小心，反而造就了之后的失去。
　　耳边传来节奏鲜明的爵士乐，何夕想起在那天午后她也曾与人并肩而坐共享着动听的乐曲。那个少年温润谦和，阳光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淡金的光晕，灼灼其华。定格在脑海里的印象是他坐在高高的窗台上对着自己伸出手，背后的阳光明媚璀璨。
　　车厢在浓重的夜色里呼啸而过，点点的昏黄灯光在玻璃窗上晕成一团团模糊的光影。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承认我被打击了，于是，总感觉狐狸被自己写崩。顶着锅盖放上来，看看崩的严重么。
另外，关于男主的问题，我原本是打算让不二做的，但似乎支持狐狸的比较多啊，所以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