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残疾夫[重生]》铃溪

16、爱是你我

　　晚上，陶末末端着碗正要往外走，被她老娘开口叫住：“又去哪儿？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跟野小子似得。没个女孩子的样子，看以后谁要你。”

　　陶末末脚步一顿，转身无奈的望着老娘“这话你从小说到我大，还没说够啊!”

　　“没说够，啥时候你嫁人了，我就不说了。”

　　陶末末对着她妈嬉皮笑脸的：“就我这么能干的姑娘，肯定不愁嫁，妈你就放心吧啊。”

　　“嫁谁？坡上那个赵大有？”

　　女孩没听出她妈话里的讽刺，高兴的脸飞云霞。低着脑袋不吭声。

　　老太太冷哼一声：“敢情你还真是想给人当牛做马啊。”

　　这回她发现不对劲了，猛的抬头去看院里坐着吃饭的陶念娣。“陶念娣，你就是个小人，就会告黑状。”

　　陶念娣见她快要过来了，拔腿跑到老娘身后“我又没说错，你要真跟那赵大有好了，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过。我都是为了你好。”

　　陶末末倒不会真的跟姐姐动手，自小俩人一起长大，她都是护着她的。不过她不理解自己，的确是让女孩颇为恼怒。“为我好个屁。你要为我好，就该看我乐意不乐意。”

　　“你乐意？老娘还不乐意呢。老娘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让你给人当牛做马的？”

　　刘改花气的脸都白了，以前也隐约觉得自家傻闺女好像喜欢坡上的赵大有。可那时赵大有在念书，照那情况肯定是要上大学，以后吃供应粮的。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若他不嫌闺女农村户口，她们也乐意。若是人家嫌弃，那正好断了傻丫头的念头，以后找个老老实实又能干的汉子嫁人。

　　可如今是啥情况。他没了书读，以后得跟他们一样在土里刨食。就他那一条胳膊，到地里能干啥。末末要是跟了他，可不是得当牛做马了嘛。这事儿绝对不行。

　　事情好似摊到了明面，陶末末一时不知该如此处置。抵赖不承认，那以后怎么办？可承认了，她老娘这态度可是不好办。

　　老四陶盼娣端着碗在给闺女喂饭，此时回头道：“末末，你听话。大家都是为你好。你再能干，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劲儿。跟男人一般出力，身子是要受不了的。那赵大有能养活自己不饿死就算好的，谁跟了他谁倒霉。我看也不会有女人傻的跟他。”

　　陶末末端着碗，胸膛一鼓一鼓的跟□□似得。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大有。他那么聪明，怎么就养不活自己了。”

　　她老娘刘改花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聪明？种地需要聪明吗。笨到地，笨到地。再笨的人也会种地，别人干啥你干啥就是，需要的不过是些力气。你看赵大有能有力气种地吗？”

　　陶末末顺嘴就想说她大多都会干。可就着灯光看到老妈脸上铁青，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陶老汉放下碗，给自己点上一袋旱烟，吧嗒吧嗒吸了两口。“你妈说的对，吃了饭睡觉去，别到处瞎跑。”

　　陶末末满心无力，扒拉了一口面片“我还要去看电视呢。”

　　刘改花手里的碗差点扔她脸上：“看个屁的电视，每天借着这由头往外跑。吃了饭给老娘睡觉去。”

　　“就不。我就要看电视。”

　　这回刘改花彻底怒了，手里的碗哆嗦两下，到底没朝小闺女飞去。不知她是心疼碗，还是心疼闺女。

　　陶末末看她妈这样，身上下意识的哆嗦一下，到底没敢当即离开。吃了饭主动去洗碗，收拾完看家人都去邻居家看电视了，这才悄悄的走了。

　　一溜小跑到赵大有那儿，他们院里只有东屋的梁红星家有电视，此时他家电视就放在东屋门口，院里挤了很多看电视的邻居。

　　赵大有已经生着火，锅里正煮着一锅红薯。女孩在门口就闻到了红薯的味道“就知道你又煮红薯对付了。每天都吃这个，会把胃吃坏的。”她四处瞅瞅，指指炕角的面粉：“要不，我给你做面片吧。”

　　男孩无所谓的笑笑：“没事。煮这么多红薯，吃不完该坏了。过几天再做面吃。”

　　女孩满眼心疼，哪怕熬点小米粥也行啊。可杨巧答应给的小米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自己偷拿的话，他肯定又要生气。万一让老娘知道了，再说什么伤人心的话，那他更难受了。

　　暗暗在心里叹气，女孩拿出葫芦皮“我先给你换药。”

　　院里的电视声音开的很大，夹杂着人们的议论声非常喧哗，更加衬的这里安静中显得冷清。

　　默默的换好药，赵大有穿上褂子。回头摸摸她脑袋“怎么了，心情那么低落？谁欺负你了？”

　　女孩抬起脑袋，脸上的神情依旧落寞“我……算了，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累了就早些回家睡觉。”他转身掀开锅盖：“拿个红薯，刚好煮熟。”

　　“不了，晚饭吃的太饱吃不下了。”话未完，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室内。回家没几步路，到家时依旧一室寂静。大家都看电视没回来。

　　幸好她老娘抠门没买电视，否则到邻居家看电视这个借口又没法用了。洗了脚躺到床上，心潮依旧难平。本来想着自家地里的活干完一定去给他帮忙，到时自己闲着没事，他就没理由拒绝了。

　　可今晚家人的反应让她大感意外。怎么会这样呢，大家全都反对。为什么啊？以前提起来可是夸的，难道真如妈妈说的那样，种地不需要聪明，所以这个值得夸赞的优点完全丧失优势了？

　　翻过来又调过去的在炕上，等家人都回来睡下。她才愁绪满怀的进入梦乡。

　　五天后，陶家的地全部犁过收拾完毕，正式进入猫冬时刻。只等来年下种便好。楚来旺这个上门女婿在家闲不住，跟村里几个年轻男人背着铺盖出外打工了。

　　如今的人们称此为搞副业，实际没选择余地。都是跑到附近的煤窑当地老鼠，挖煤去了。就如冯瓦罐那样，干一冬天有时也未必能要到钱。可勤劳的农民还是不愿放弃这可能的赚钱机会，大都想去碰碰运气。

　　赵大有单臂干活实在费劲儿，地里的小土豆还剩一些没收完，更别说犁地了。一早他带着中午的干粮就下地了，准备今儿把剩下的都刨出来，然后一起挑回家。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刘改花跑来了。气喘吁吁的左右瞅瞅：“我们家末末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赵大有闻言放下手中的勾锄：“我没见末末，她不在地里干活吗？”

　　刘改花俩手掐着腰，眼睛像机关枪一般的四下扫射：“干什么活？我家地昨天就都犁完了。这死丫头一早就走了，不是来帮你干活来了？”

　　“没有。”如此一来赵大有也有些担忧，“她有没有说过要去干什么，您去村里她那些小姐妹家找过吗？”

　　刘改花看他不似撒谎，顿时也有些慌，“都找了，说没有。我这才来地里的。”女人四下张望“这死丫头到底是去哪儿了？死丫头，死丫头、这不是要我的命嘛。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赵大有收拾工具，“刘婶儿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找。末末肯定没事的。”

　　事到如今，刘改花一时也没了主意。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村儿里走，到村口时女人忽的翻脸，“不用你找，我自己去找我闺女。”

　　望着忽然疾行的前丈母娘，赵大有一头雾水。虽说重活一世，可女人心海底针，他还是弄不明白。

　　不管这些，回家放下工具，男孩朝着记忆里的砖瓦厂走去。不出意外，这傻丫头肯定又去那儿干活儿了。

　　前世为了给他赚学费，在那个全是大老爷们的砖窑里苦干了俩月。她妈来找他的时候，他一推二六五，说跟自己没关系。对于丈母娘的为难之词心里甚至埋怨陶末末。

　　谁让你狗拿耗子了，我才不需要你可怜。这就是他拒绝女孩的原话。如今回想起来，他该是积了多少德，才能换来女孩始终如一的不离不弃。换成任何一个女孩在如此一心一意付出后，得到这样难堪的拒绝，估计都会拿大耳刮子伺候他。

　　这个年代基本没顺风车可坐，疾行进一小时终于看到了砖窑的影子。脚下不停，在门口拉住一个背砖的男人开口便问：“大哥，请问今儿有一个女孩子来这里干活儿吗？”

　　男人放下肩上的砖，用肩膀上的破毛巾在脸上抹了一把：“有啊，小姑娘长得挺敦实。可这活儿是正经的力气活，女人干可要伤身子的。”

　　“她现在在哪儿？”

　　男人四下瞅瞅：“刚还看见的，不在外头的话你到窑里找找。”

　　赵大有抬腿就往砖窑里进，刚到入口里面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如同进了火炉。这样的环境别说干活，不干活光待着也受不了。这傻丫头居然跑来背砖。

　　心疼之下不由更加焦急。看到陶末末的身影后一把将她拉住，伸手就要去拽她背上的架子。

　　女孩下意识的护着吃饭的家伙“干嘛你？”抬头看到他时顿时哑了声音，在他的怒视下乖乖的配合放下了背上的架子。

　　直到快被他拉出了砖窑，才忽然回神，要去接着干。“背完这些我就能算一天的钱了。”

　　多半天的劳动果实就此放弃，赵大有这个穷苦过来的孩子也有些不舍。何况这里蕴含着媳妇满腹的情意。

　　他退后几步，单手去提地上的架子。陶末末伸手跟他拉扯“你干嘛呀？”

　　“我来背。”

　　“那怎么行？你……你不方便的。”

　　“陶末末，我警告你，再敢把我当没用的残废，咱俩从今天彻底绝交。”

　　赵大有瞪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的神情伤痛中夹杂着愤怒。当然这怒火是朝自己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前世媳妇重病的一幕。

　　她脸色蜡黄，比起同龄人衰老的多，坐在炕上渐歇性的咳嗽。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作为女人却承担了家中大部分的重担。此生若无力改变，他真的宁愿自己孤苦，也绝不愿她再次为他奉献自己的一生，落个早亡的下场。

　　陶末末被他吓住了，自小相识，第一次见他如此。女孩顺着他的意，帮他把架子放到背上，看他没胳膊的肩膀卡不住架子，右手使力的拽着绳子才不至于脱落。她不敢也做不到完全放手，默默的跟在后面用双手帮他提着架子的两根柱子。

　　今天的最后一炉砖，天黑前要全部运出。赵大有咬着牙不敢泄气，身上的汗很快浸湿衣衫，如同大雨过后一般完全湿透。运完后跑去跟窑主要工钱。

　　“这不合规矩，大家都是一月一结。你这刚干了一天就要钱，这……这不好办啊。”

　　赵大有擦擦脸上的痕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工头。“大叔，我们真的是有苦衷。不是随便来给你捣乱的。这活有多重你也知道，你真忍心一个小姑娘白给你干一天嘛。”

　　男人瞅瞅陶末末，女孩额头上的汗未消，脸上擦的黑一道红一道的，站在那里呼吸粗重，这是刚干完重活，还没休息过来呢。旁边的男孩缺一条胳膊，站在那里背部佝偻着，明显是不适应如此重的活计。

　　暗叹一声，男人打开抽屉“就这一回啊，你们可别跟外人说。否则我不好弄。”

　　“哎，我们肯定不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