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十年》花祭年

6、2-1

　　“……xxx省xxx市中级人民法院近日对林峰年案作出一审判决，林峰年因犯受贿罪，贪污罪，挪用公款罪，数罪并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林峰年一案，在整个社会都掀起了波浪。
　　林爸爸出事之后，林妈妈带着林生搬到了远一点的偏僻地方。她不能在留在那个地方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而且，政府把房子收回了。

　　整个一个暑假，林生都没有出门。林妈妈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一蹶不振，小感冒却怎么也好不起来，林生一直在家里熬药端药。
　　突生变故，让本来就安静的林生变得更沉默。

　　苏放找不到林生的新家，根本找不到他，问了很多人，也没有人知道林生到底去了哪。
　　苏妈妈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心疼，便趁着休息，带他去了香港，见证香港回归，尽管一路上苏放都瘪着小脸。

　　当年八月，苏放他们初中开学，苏放挨着班去找林生，找了一圈，才发现其实他们在一个班。
　　苏放看到林生坐在窗户边，低头看书，一个假期没见，苏放甚至不敢过去跟他讲话。

　　林生抬起头，见苏放傻呵呵地站在一边看着他，问：“站在那里干嘛？”
　　苏放咧开嘴，跑了过去，“阿生你搬家去了哪里哦，我都找不到你了。”
　　林生沉默，苏放继续问，林生依然沉默。

　　苏放想了想，下午放了学，偷偷跟在林生身后百米处，一路跟回了家。幸好林生走路不抬头，低头一路走回家。
　　看着林生上了楼，苏放才坐在林生家楼下，心里大喊真够累，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林生上学该多苦。脑子一灵光，心里就成了主意。

　　隔天早晨，林生下了楼就见苏放坐在一辆自行车上，对着他招手。
　　林生突然有些生气，说不清楚的不高兴。

　　苏放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冲着林生傻了吧唧地乐，把车子扔到一旁，屁颠屁颠跑了过去，“阿生，走吧走吧。”
　　林生皱着眉看他，“你要干嘛。”
　　“带我上学。”苏放笑眯眯地说。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有自己粘着林生，林生才不会丢下他。

　　两人前后进了学校，杨一笑说苏放就像牛皮糖，赖着林生死不放手，“放放你丢不丢人啊！”刘雨涵也表示赞同，就苏放没皮没脸地一扭头，“才不理你们，阿生是我家媳妇儿，我不疼他谁疼他——哎呦！阿生你怎么能用篮球砸我！”
　　林生站在篮球场，冷冷地看着苏放，“再胡说八道！”
　　苏放揉了揉脑袋，拣了球，跑到他身边，加入了他们。

　　刘雨涵坐在场边，看着这三个和他关系最好的男孩子。成熟稳重的林生，聪明讨巧的苏放，还有乐观热心的杨一。
　　不禁觉得，其实在一起上初中，真的很好。

　　初一的暑假，林妈妈回了老家，林生去了苏放家避暑。那年格外地热，热得苏放恨不得在地板上打滚，被林生一而再地拎了起来。
　　“……你要再不起来，我就不管你了。”林生居高临下地瞪着瘫在地上的苏放，后者撇了撇嘴，“阿生……我快蒸发了……”

　　林生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把苏放架起来扔到了床上，把电风扇又调大了一圈，在一旁弄了些冰，放到床边。苏放趴着看林生，不像小时候那么瘦弱无力，似乎林叔叔出事后那一个暑假，他就板了腰板似的，整个人都挺拔了起来。曾经自己比他高了一头有余，现在林生也长了起来，倒是刘雨涵，女孩子发育得快，比他们都高了一些。

　　“看什么？”林生坐下来，发现苏放也不眨眼，傻呵呵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苏放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说：“阿生，能认识你真好。”
　　林生愣了下，半晌才哦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苏放嘴角弯了弯，心情好极了。

　　那年恰逢百年难遇的洪水，长江沿岸被淹得很厉害，苏妈妈做为第一批下一线的领导班子，带着一批人和物资，匆匆南下，
　　苏妈妈对林生嘱咐了好多，才放心地把两个孩子留下。一旁苏放可不乐意，为什么在妈妈眼里，他就是十足的长不大。

　　初二刚一开学，学校就开始组织大家为灾区捐款，苏放不乐意地不乐意，下课后和林生坐在窗边的时间，闷声问，能不能写上自己家的地址，这样子钱就可以寄到自己家了吧。
　　林生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一再地思考自己怎么认识了这么个笨蛋。

　　初二过得飞快，那年过年，林妈妈和苏妈妈带着两个儿子一起过的年，苏放活宝逗得两个妈妈乐不可支。林生也很开心，好久没见妈妈笑过了。
　　他有时候收拾屋子，能找到妈妈藏在柜子里的病例。那些医生龙飞凤舞的字他认不清，但总是从收据上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来，妈妈身体每况愈下。

　　他不知道做什么才好，除了尽量分担家务，不去惹她生气，此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晚上，在睡梦中还能听到妈妈压抑的哭声。
　　心情不好，怎么养身体。
　　妈妈这样，林生也开心不起来。

　　还好……
　　林生看着在电视机前逗两个妈妈开心的苏放。
　　还好还有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