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十年》花祭年

59、4-11

　　2009年的7月，刘雨涵和杨一在老家举办了场盛大的婚礼。

　　双方父母在当地都不是小门小户，婚礼选在最好的酒店里最大的宴会厅，宴请了双方父母许许多多的亲戚朋友。尽管林生和苏放都提前请了假回去帮忙，还是忙的晕头转向。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顾前不顾后的事常有。提前一天二人加上刘雨涵的两个舍友，六个人在酒店里叠了一宿的喜糖盒，叠到头晕眼花，塞糖塞的昏头转向。两位新人第二天还要去现场彩排，早晨小睡了会儿就匆匆又跑去现场。

　　婚礼当天，苏放和林生作为伴郎，穿着一模一样的西服，化妆师为二人简单打了底妆，俩人站在杨一身边，三个高挑帅气的男孩子就像一幅画一样，来来往往的宾客都忍不住上来问问伴郎单身否，被杨一一一挡了回去。

　　典礼时，刘雨涵在父亲的陪伴下盛装步入礼堂，父亲将她的手亲手交入杨一手中，不舍和激动化成泪光在父亲眼中闪烁，司仪在一旁说着感人的主持词，刘雨涵嗪不住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苏放也有些激动，悄摸靠近林生，在他耳边说：“我就受不了这种环节，大喜的日子非要搞的这么煽情，你看雨涵哭的，妆都花了。”

　　林生冲他笑笑没说话，目光被钉在苏放身上挪都挪不开。

　　穿着修身西装的苏放，此时在现场的灯光环绕下仿佛镀了一层光一样，咧起的嘴角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镶嵌在他精致的脸上，浓黑的眉毛像小剑一样英气挺拔，笑弯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洒着光，温暖而又英俊。

　　林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两天刚回家，苏放给苏妈妈看杨一和刘雨涵的婚纱照时，苏妈妈的念叨：“哎呀，真好，郎才女貌太般配了！瞧瞧，你的小伙伴都结婚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参加上你的婚礼啊。”

　　林生轻轻眯起了眼，不禁看向场中的杨一，突然在构想如果这样的苏放站在众人目光中心，该是多么光彩夺目。

　　可是因为他，苏放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凡事都爱多想，但是仍然情不自禁。一时间，压在心底的自责和对苏妈妈的愧疚全部涌了上来，耳边是司仪和宾客们对两位新人的祝福声，这一句句的话语突然就好像梦魇的低语一样萦绕在林生的脑后，夺目的灯光让人有些晕眩。林生伸手隔着裤子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用痛觉来稳了稳情绪。

　　后面的流程林生有些浑浑噩噩地跟着走过了，好不容易结束，宾客散去，刘杨两家父母留着收摊，让俩人带着他们的朋友们赶紧去吃饭。

　　“林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刘雨涵看林生脸色不太好，好不容易歇下来，连忙问了句。

　　杨一也问道：“是不是太累了？”

　　林生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前几天刚结了个项目，可能没缓过劲儿来。没事，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俩才是，累坏了吧。”

　　杨一坐到一边，把领带抽下来，嗷嗷说：“哎呦我的天，结个婚太累了，都是摆个场面给大人们看，给我俩累个够呛。以后啊，谁爱结谁结去，我是受够了。”

　　苏放啐他，“你听听你这话说的，怎么，你本来还惦记着以后再结呢？”

　　“……我没有没有没有，”杨一伸手轻轻打了自己嘴，“我是累晕了，嘴瓢啊。”

　　刘雨涵用手作拳头敲打着自己小腿，说：“不过是真的太累了……我现在两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四下看看，自己的舍友此时去化妆间卸妆，连忙问，“对了，杨一，早晨让你收好的东西呢，在哪放着呢？”

　　杨一连忙起身，小跑去找他妈妈，从阿姨的包里掏出来一个盒子，然后又小跑回来，递给刘雨涵，“我怕人多杂乱，让我妈装着呢。”

　　刘雨涵接过，起身走到苏放和林生面前，“我俩给你们俩准备了一个回礼，看看喜不喜欢。”

　　苏放愣了下，接过小盒子，“跟我俩客气啥啊。”

　　刘雨涵轻轻摇摇头，“不是说婚礼的回礼，当然——确实也是感谢你们的帮忙，但是这个回礼不只是为婚礼。你先打开。”

　　苏放依言，小心地拆开小盒子上的丝带，然后郑重地打开——

　　两枚样式素雅的戒指，静静地躺在礼盒中央。

　　“这——”苏放拿着礼盒站了起来，“这个不是上次在菜百的时候试的那个吗？”

　　“对。上次是特意让你们俩去试的，我也不知道应该给你们选什么号，只能让你们自己试了才知道呀。”

　　林生接过苏放手里的小盒子，“这个礼物太贵重了。”

　　杨一拖着凳子，坐到这边来，说：“可能你们俩以后不会有这么一个场合，我们俩也不知道日后怎么给你们随礼，索性买个礼物送你们。”

　　刘雨涵小心翼翼地问：“喜欢吗？那天……你们也没说喜欢不喜欢，但是我看着挺好看的，就没再挑别的样式……”她取出两只戒指，拉过苏放和林生的手，放到他们掌心，然后抬起盒内的海绵垫，取出两根银色的链子，“我知道你们可能……现在不太方便戴在手上，我给你们准备了项链，也可以戴在脖子上。”

　　苏放看了眼一旁的杨一，后者冲他说：“怎么？还要我给你戴上啊？”苏放白他一眼。

　　刘雨涵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接着说：“当然，这种东西由我来送是有点奇怪……本来应该你们自己搞定，所以我这个啊，就是个暂时的小物件儿，等未来，你们……能真的戴上的时候，自己买去！”

　　林生合手，握住掌心的戒指，“谢谢。”

　　刘雨涵复又坐回椅子上，伸长了腿，如释重负地说：“啊，终于结束了，好累啊。”

　　苏放扭头冲林生手里的东西努嘴，“不给我戴上嘛？”

　　林生注视着苏放的眼睛，轻声问：“戴哪？”

　　苏放没注意到林生问题的异常，低头摊开手掌，拎着项链穿进戒指中，放到林生手里，笑说：“啊？还能戴哪。”

　　林生看他手上动作，立刻回了一个笑，“那你转过去，我给你戴上。”

　　心细敏感如刘雨涵，自然是知道林生藏在问题背后的试探。但是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能说，至少，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你们怎么还没去呀？”刘雨涵妈妈忙完过来，“雨涵，不是让你带着朋友去玩嘛。”

　　“妈，我们几个都累得不行了……”

　　“真是，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啊！”刘雨涵妈妈对林生和苏放说，“下次你们结婚的时候，他俩你们随便使唤啊！”

　　刘雨涵心里嘟囔，他们不会结婚了。

　　这时刘雨涵的两个舍友回来，刘雨涵妈妈说，“带你的两个好朋友逛逛我们这吧，第一次来，路途遥远，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呢。”

　　杨一找到车钥匙，“走吧，我开车带你们满城逛逛。你俩呢？回家还是一起去？”

　　“回家吧，我俩就不去了，20年了，看腻歪了都。”苏放说。

　　“咱们小城市虽然比不上大北京，但是也是日新月异，你们离开这几年，也是发生了大的变化的。”刘雨涵妈妈笑说。

　　“是是是，阿姨，您说得对。”

　　“不管你们啦，我先过去了。有什么想吃的喝的，尽管跟杨一和雨涵说啊，阿姨给你们报销！”

　　告别杨一和刘雨涵，苏放和林生俩人驱车回家。

　　苏妈妈刚睡午觉醒来，见二人回来，笑眯眯地打量他们，“还别说，你俩穿成这样是真的挺帅的。”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儿子。”苏放搂住他妈，嬉皮笑脸道。

　　苏妈妈眼尖，立刻就看到苏放解开的衬衣领子里的项链，“这是什么呀？”

　　苏放把项链扯出来，“刘雨涵送我们的。”他过去把林生的也扯出来，晃给苏妈妈看，“就是一个项链和一个吊坠，我们几个都有。”

　　苏妈妈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不错不错，朴素大方，很好看。你们得谢谢人家小姑娘啊，自己结婚，还惦记着给你们买礼物。”

　　“那当然了，我们俩这累得跟两头死驴一样，你看看我这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了。”

　　苏妈妈把苏放凑过来的脸推开，佯装嫌弃道：“年纪轻轻的喊什么累。以后说不定你自己还要给人家添麻烦，让人家跑前跑后帮忙呢。”

　　“好嘛。”

　　“你俩坐着，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估计半天也没喝水吧。”

　　苏放看苏妈妈去了厨房，扭头冲林生抛了个媚眼，小声说：“怎么样，我机智吧？”

　　林生只是回以微笑，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