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十年》花祭年

57、4-9

　　周末，按照原定计划轮到苏放和林生去杨一家聚餐。过完年之后不久，杨一换了个工作，自然也换了个住处。新租的房子距离刘雨涵的学校交通要方便很多，从林生家开车过去也比原先缩短了快半个小时。

　　俩人上了车，林生在副驾坐好，系好安全带，扭头就看见苏放车钥匙上挂着的小熊。他抬眼问了句：“这个是什么？”

　　苏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不以为然地说：“哦，就是个小挂饰，老找不到车钥匙，同事给我了一个。”

　　林生顿了顿，伸手捏起悬在空中的小熊，端详了一下，“挺可爱的。”

　　“是吧，我也觉得。”苏放冲林生乐。

　　林生看他一眼，把心里的疑问压了下去，“走吧。”

　　到了杨一家，几人和往常一样，先是杨一和苏放臭贫一阵，互相怼一怼损一损，期间刘雨涵一边洗菜，一边笑得不可开支。

　　等刘雨涵把菜都洗好、切好了，苏大厨才搓搓手进了厨房。

　　杨一看苏放那边已经开始热油了，突然发现少了点什么，探头进厨房问：“欸，你饮料没买？”

　　“哎呀，前天买了就在车后备箱放着，刚忘记拎了。”

　　“没事，车钥匙给我，我去拿。”

　　“在外套兜里。”

　　杨一去客厅把车钥匙找出来，看到车钥匙上挂着的小熊，冲着厨房喊道：“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娘炮的东西你俩谁买的。”

　　正巧林生从洗手间出来，听见这句话，替苏放回答：“他同事送的。”

　　杨一愣了下，条件反射摸了摸鼻头，冲林生小声问：“女同事？”

　　林生眼皮都没抬，盯着那个小熊，说：“你不是拿饮料么，快去。”

　　杨一眼珠子一转，和刘雨涵匆匆对视一眼，抬手并起两指在额头挥了下，“得嘞。”

　　饭间，刘雨涵斟酌半天还是提起了小熊的事，“苏放，你那些女同事怎么回事，爱心泛滥？还给同事做手工？”

　　苏放挑眉，“你这是审我啊？”

　　“每个人都有吗？回答问题。”刘雨涵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儿。

　　“小时候妈妈教育我们，吃饭不能用筷子敲碗！都要成家的人了，还这么不讲究，以后怎么教育你们的小孩儿啊。”

　　刘雨涵皱眉，“你这打什么岔啊。别乱收女同事的东西，这点道理还要我给你讲嘛？你一直女生缘好，但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

　　“知道啦，林生都没吃醋，你在这酸什么！”苏放夹了一筷子肉，扔到刘雨涵碗里，“快尝尝，我新学的做法。”

　　刘雨涵很明显对苏放的态度很不能接受，皱着眉刚要张口继续教训，一旁的林生突然问道：“你们有人要米饭吗，我去盛。”

　　“我要，小半碗。”苏放把碗递过去，“我今天的菜炒的真不错，下饭！”

　　“是的。”林生应了句，接过苏放的碗，径自去了厨房。

　　刘雨涵想继续说，但转眼就看到林生自己的碗还放在桌上，才知道他纯属是为了打断对话才提的盛饭，只好狠狠地瞪了眼苏放，把话又咽了下去。

　　林生盛饭回来，坐定继续吃，杨一想起一事，说道：“我有个正事要跟你俩商量，你们俩什么时候有时间啊，陪我们去试礼服吧。”

　　“好啊，什么时候？”

　　“看你俩时间。”

　　林生拿出手机翻了下，“明天开始有个项目，估计2-3个星期的时间不太确定，往后就没事了。”

　　杨一看向苏放，“你呢？”

　　“我一大闲人，对吧！开车么？”

　　“废话，不开车用你？”

　　“嘿，我就这点价值？”

　　刘雨涵插话，“是这样的，杨一这边伴郎就你们俩，我这边有两个舍友做伴娘，有一个还在老家，另一个想跟我们一起去试礼服。杨一去看过一次，要跑很多家，所以如果你们能开车来会方便些。”

　　“没问题啊，就是我不认地儿，你们俩路熟吗？”

　　“我去踩过点，放心吧。”杨一说。

　　“好嘞。”

　　“那就暂定两周或者三周后的周六，到时候看林生时间。”

　　“好。”林生扭头对苏放说，“周一我去创新大厦见客户，我看地址离你公司好像很近。”

　　苏放嚼了两口用力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近啊！很近！他们楼下有个美食广场我还老去呢。”

　　“小心噎到，”林生给苏放的杯里又倒了些饮料，“那好啊，见完客户我等你下班，我就不开车去了。”

　　“没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约定的日子有点早，到周一当天，苏放就把这茬事给忘了。

　　周一下午，林生结束会议之后发了个短信给苏放，告诉他自己在他公司对面的星巴克等他。而此时，苏放正在开部门周例会，他没有注意到手机，也忘了下班要接林生的事情。

　　等到了7点多，部门领导才结束会议，苏放出来看到陈裕玲照例还坐工位上等自己，连忙去拾掇了办公桌上的东西，扫到手机一闪一闪的呼吸灯，打开一看，轻呼出声，“坏了。”

　　“怎么啦？”陈裕玲拎着包走过来，站在一旁等着。

　　“我……舍友在对面星巴克等我呢，我没带手机，才看到……”

　　“没事啊，一起走呗。”陈裕玲不以为然。

　　苏放轻轻皱着眉，迅速回了条短信给林生，回完之后抬眼看了下陈裕玲，“……嗯。”说完飞速关电脑，把桌面整理了一下，抓着工卡就往电梯间走。

　　“电梯刚上去……我们走下去吧？”

　　陈裕玲面露尴尬，指了指下面，“我今天鞋跟有点高，不太方便……”

　　苏放看了一眼，“好吧……”，说完抬手又不耐烦的按了几下电梯按钮。

　　林生看到苏放从大厦跑出来立刻迎了上去，“饿了吗？”

　　“还好还好，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看你没回短信猜到你在忙。”林生说完，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到了苏放斜后方，估计是因为走得慢才跟上来。

　　看到林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陈裕玲忙打了个招呼，“嗨，你好。”

　　林生对她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从包里拿了一个三明治递给苏放，“我点多了，你要不要垫一下。”

　　苏放接过，立刻咬了一大口，嘴里嘟嘟囔囔：“你居然偷偷吃晚饭！”

　　“我又不知道你几点能看到我的短信，实在是饿了。”林生笑。

　　苏放两口把三明治吃完，接过林生早准备好的纸，擦了擦手后，顺手把纸团又塞回林生手里，“欸，这个我都没吃过，还挺好吃。”

　　“是么，要不再买点，明天早晨吃？”

　　“明天早晨想吃你上次煮的那个面，叫什么来着……”

　　林生笑，“阳春面？”

　　“对对对，太适合早晨吃了。”

　　“那简单，几分钟的事。”

　　“阳春面？”陈裕玲突然插话，“我也爱吃，做着也特别简单，看着清清淡淡的，但是味道鲜美。”

　　苏放点头，又对林生说：“明儿就做这个吧？”

　　“行。”

　　“哎你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谈不上顺利不顺利，只是前期沟通，去了解了下情况，他们在海口有一家早年投资的公司，已经停业很久，现在想做清算。但是另一个人股东现在肝癌晚期，情况不太乐观。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知道他们想清算公司，便想着各种方法多给自己拿些钱来，未来自己走了之后也好留给家人。”

　　苏放皱眉，“照持股比例正常清算，哪由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那么简单，海口的公司都是这个个人股东主要负责经营，有很多糊涂的欠款说不清楚。而且他现在躺在医院，稍不如意就不配合，动辄叫大夫赶人走。清算工作推进起来，着实有麻烦。”

　　“人之将死，哎，也是可怜。”

　　“我说……咱们别站这聊了，”陈裕玲再次打岔，“你俩不就分开一天嘛，有这么多话聊呀。”

　　苏放扫她一眼，转头跟林生说，“也是，回吧，回去还能吃点东西。”

　　林生笑他，“就惦记着吃。”

　　苏放快步带着走到车边，先一步坐到司机位。陈裕玲绕过车头直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门坐了进去，转头看见苏放尴尬的表情，问了句：“怎么了？”

　　苏放到车窗外的林生，好像只是愣了下，短暂地迟疑，就已经走到后排拉开车门。他扯了个笑，“……没事。”说完，立刻转头把注意专心放到开车上，甚至不敢看后视镜，怕对上林生的目光。

　　陈裕玲一路上又找了些话题闲聊，苏放只是嗯嗯啊啊地回应，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好不容易熬到她下车，苏放扭头嗫嗫嚅嚅的说：“那个……你要不要坐前面来？”

　　林生没看他，目光还是放在车窗外，仿佛漫不经心一般地回了句，“没事，走吧。”见苏放迟疑，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了？这儿不能长时间停车，别堵路。”此时，后面正好来车，摁了几下喇叭，苏放只好把车启动，尽快开走。

　　“我没有多心，你也不要多想了。”林生轻轻说道，“这车后排还挺宽敞。”

　　苏放从后视镜看了眼林生，车里太暗，丝毫看不清林生的表情。虽然他知道林生这话是在安慰他，但是却更像是正在用一把小刀，一寸一寸地再刮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