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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其实裴逸轩比他想象中要敬业完美许多。
      唐慕阳站在台下看着T台上的彩排,忍不住这样想。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裴逸轩的确担当得起一场发布会的主秀,即使面对挑剔的设计部同事也依然是一脸的从容不迫,走起台步来优雅自信,按照唐慕阳的要求摆出各种姿势,那件原本与他气质相悖的外衣在唐慕阳修改下也和他本人搭配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起来。
      “哎,那个就是咱们总裁的新欢啊,还真是漂亮。”
      “不过临时更换主秀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吧?我要是唐设计师一定气到半死。”
      “你懂什么!纪总这次肯花这么大心思捧这个裴逸轩,说不定是动了真心啊。”
      “去去去,你八点档看太多了,花花公子能浪子回头,你当这是写小说啊。”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唐慕阳听得清楚,淡淡地往那边瞥了一眼,两个女孩子顿时噤若寒蝉。
      他提高音调喊了一声“停”,然后一步跨到台上,俯下身来屈膝半蹲,在裴逸轩穿着的那件衣服上快速地做了几个标记,又站起身来专心把他解开的第一颗扣子扣好,退后一步打量了半天这才满意地微笑:“Perfect,不过这件衣服我还需要改动几个地方。”
      裴逸轩朝他绽开一个迷人的笑容,“你的设计真的很出色。”
      “谢谢,”唐慕阳称赞道,“你的表演很完美,我相信有你的加盟这场发布会一定可以更加精彩。”
      他是真心这样说,裴逸轩这么出众的人,不管在哪里无疑都会散发出属于他自己的耀眼光芒。
      也难怪会吸引纪慎行。
      两个人一起走进更衣室,裴逸轩脱下表演的服装,对着镜子打理有些凌乱的长发。
      “其实,我并不认为我适合担任这个主秀的位置。”他转过头来笑着看唐慕阳,笑容里有点抱歉的含义,“只是慎行说他一定要这么做,他大概把这当成了一份礼物,我想你肯定很难做。”
      唐慕阳仔细地把衣服挂起来,他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大衣袖口的那一圈软毛:“他这个人有点小孩子心性,你和他接触长了就知道了。他送给你的东西,由不得你不要,他不愿意给的,你再怎么恳求他也不会给你。”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幼稚是吧?”
      裴逸轩的眼神有点深远,他直直地看着唐慕阳的眼睛:“你很了解他。”
      他听不出他话中的深义,只能简单地点点头:“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裴逸轩似是无意提起,“可惜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长大后都能终成眷属,天长地久啊。”
      唐慕阳动作一僵,却还是笑得很温和:“哪有那么多的终成眷属呢。”他直起身子来,“其实有时候没有结局也是一种圆满结局。”
      裴逸轩的神情变得有些若有所思,“唐慕阳,你和他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唐慕阳笑笑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纪慎行或者别人是怎么跟他描述自己的。
      其实裴逸轩没有必要了解他的,因为他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不知道是纪慎行真的慧眼独到,还是裴逸轩专业素养真的业界有口皆碑,抑或是唐慕阳设计的SK系列向来不乏赞誉,总之那场新品发布会相当地成功,连向来挑剔犀利的《Mars》杂志都用了整整一版来叹赏SK这季服装是如何的将张扬与内敛结合得恰到好处。
      唐慕阳只觉得长长出了一口气,好歹没有砸了AK服饰的金字招牌。
      纪慎行很大方地举行了一个内部庆功会,慰劳所有辛苦参与的工作人员。连唐慕阳都假公济私了一回,借着庆祝的名义在KTV开了一个包间,把那一帮相熟的朋友都请了来。
      因为要在庆功会主持大局,纪慎行到的有点晚,包厢里的那一群人喝到正酣,都有了点醉意。
      卓嘉看见纪慎行格外高兴,连声把他叫过来,然后提议说:“哎哎哎,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你多大了?”俞岑朔嗤之以鼻,“那都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幼稚。”
      卓嘉“切”了一声,自顾自地去找扑克牌:“知道你怕输,怕输你就不要玩啊。”
      最后还是受不了卓嘉的大嗓门号召,所有人都坐到了桌子前面。第一轮是厉维任抽到国王卡,他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在卓嘉身上停下:“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卓嘉急得哇哇大叫:“厉维任你这人真是,我哪里得罪你啦!”不过玩游戏是他最先提出来的,也只能乖乖地选了大冒险。
      厉维任倒没有难为他,只是说:“你去亲一下坐在你左边的那个人。”
      坐在卓嘉左边的是俞岑朔,卓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甚至懒得害羞就扑上去在俞岑朔嘴上啃了一口。他们几个向来玩笑惯了,比这个过得多的游戏也玩过,一个小小的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第二轮是卓嘉当国王,他果然为了报仇点了厉维任的名字,笑容里带着点不怀好意:“说吧,选哪个?”
      厉维任也不在意:“大冒险吧。”
      卓嘉转了转灵动的眼睛,笑容愈发的奸诈:“那你就Kiss一下在座的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吧!”众人正奇怪向来锱铢必较的卓嘉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厉维任,就听他又加了一句:“不能敷衍,要French Kiss哦。”
      厉维任也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抱肘微笑,眼神却向唐慕阳这边飘了过来。
      唐慕阳有些窘,正打算找个借口躲出去,就看见厉维任向他眨了眨眼睛:“配合一下吧。”说完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深深地揽到怀里去。
      唐慕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唇上忽然一片温热。厉维任用手托住他的后脑,直接地吻了进去,毫无保留地在他的唇上辗转深入。厉维任大概是吻技高手,而唐慕阳鲜少与人亲吻,哪里敌得过他这样熟练的技巧,唇齿缠绵间忍不住就有些意乱情迷,只觉得身体慢慢地热了起来。
      他吻了那么久,最后放开的时候唐慕阳眼里带着迷乱的茫然,双颊因为刚刚的热吻变得淡淡的晕红。
      厉维任笑得很温柔,还说了一句:“谢谢合作。”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卓嘉嚷道:“厉维任你对我们家慕慕果然居心不良!”
      俞岑朔在边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你安分点。”然后又有些羡慕似的感叹:“唉,我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爱啊。”
      卓嘉根本不甩他,毫不犹豫地往后顶了一肘子:“你还缺爱?你那爱跟奥运圣火似的,有的是生生不息的劲头,还永续相传呢。”
      唐慕阳下意识地往纪慎行那边看了一眼,包厢里灯光太暗,隔得又太远,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隐隐约约看见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依稀是在笑。唐慕阳转眼一想就觉得自己好笑,他又不是纪慎行的什么人,干吗要在意那个人的态度和想法呢。
      卓嘉回过神来看见他一脸窘意,脸红得厉害,忍不住又嚷:“慕慕你该不会是初吻吧?”
      唐慕阳失笑:“当然不是。”
      “我还想说呢,难道慕慕你还是处男,后来一想怎么可能。”也真是喝多了酒,卓嘉愈发的口无遮拦。
      感觉到四周炯炯的目光,唐慕阳这下脸真的一下子烧了起来。
      看见唐慕阳不说话,卓嘉吃了一惊:“不会吧?慕慕你还真是处男啊?那可真是宝贝啦,这年头还有这么纯的人啊!”他有些跃跃欲试,眼睛发亮:“不如你跟我试试吧,不过我只做top,就只能委屈你做bottom了,但是我技巧很好,绝对不会让你疼的……哎呦,周思宇你打我头干什么!”
      周思宇懒洋洋地拿喝光了的空啤酒瓶砸他:“你话太多了。”边说边站了起来,“你这人喝点酒就这么聒噪呢。来来来,慕慕咱们出去透透气,这屋里空气太差了。”
      竟然不由分说地把唐慕阳拉了起来,也不理会身后卓嘉的大嗓门,径直从包厢里走了出去。
      周思宇掏出硬币去自动售货机买了两杯热咖啡,咖啡是速溶的,两个人都喝不惯,喝了两口就拿在手里当暖手宝用。“卓嘉这人就这样,没轻没重的。”他终于开口说。
      “我没在意,本来就是玩游戏。”
      “不过厉维任是真对你有意思,你考虑考虑。”
      周思宇点了一支烟却不抽,只是夹在手里看它慢慢地燃烧,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面庞。
      唐慕阳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业余爱好变成给人做媒了?”
      周思宇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精神洁癖!”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唐慕阳不在意地耸耸肩。
      周思宇把咖啡一口喝掉,然后把纸杯捏成一个团,“啪”的扔到垃圾箱里,“我每次看见你,就想起小时候看的《白马啸西风》,里面那句话用在你身上最合适。”
      唐慕阳低头笑笑,他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周思宇喃喃,有些自嘲地笑,“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再怎样的繁华绚丽,锦衣多彩,背后也不过是幻梦一场而已。”
      边上的包厢有人推门出来接电话,门没关好,音乐顺着飘了出来。有人在唱陈奕迅粤语版的《十年》,唐慕阳隐隐约约听到歌词: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
      我还是重新许愿
      例如学会承受失恋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
      床褥都改变
      如果有幸会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徨徨地等待你出现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
      谁舍得改变
      离开你六十年
      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临别亦听得到你讲
      再见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
      竟花光所有运气
      到这日才发现……”

      他怔怔地听,直到周思宇反应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才回过神来。
      厉维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走过来说:“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没等唐慕阳说话他又笑着添了一句:“晚上等我电话,我有话对你说。”
      唐慕阳心里一惊,只觉得他的眼神温柔无比,似乎都能掐出水来,愈发的心惊胆战。
      送走了厉维任,唐慕阳和周思宇又回到包间里去,结果发现就这一会功夫纪慎行竟然喝醉了。他酒量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得快要到千杯不醉的地步,没想到今天晚上又破天荒地醉了一回。唐慕阳看着他脚底下那一堆从啤酒到红酒都有的空酒瓶,只觉得额头突突地疼。
      就听着卓嘉在边上为自己辩护:“真不是我们灌的他!他自己一个劲喝闷酒,谁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纪慎行喝醉了其实很安静,也不闹事,就只是昏昏沉沉地睡,最后还是唐慕阳把喝得酩酊大醉的纪大少爷送回了家。纪慎行在城里有两套房子,父母住着一套,周末偶尔回山上的老宅去看看老爷子,平时都住在自己城东的那幢公寓里。唐慕阳去的次数多,纪慎行索性给他也配了一把钥匙。
      他家住顶楼,唐慕阳半搀半扶着纪慎行坐电梯,等到好不容易掏出钥匙开了门,把他折腾到床上去,早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头汗。
      纪慎行头一沾着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唐慕阳洗了手给他冲了杯热茶,扶他起来喝了大半杯。
      他累了一天,这时候也有点倦意涌上来,也不着急走,就坐在床边上看着纪慎行。他睡着的样子很乖,像孩子一样手脚蜷成一团,长长的睫毛覆盖在闭着的眼睛上,却依然英俊得要命。
      唐慕阳伸手帮他把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手指慢慢地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从额头到眉宇,再到鼻梁,最后停在嘴角边。唐慕阳仿佛受了蛊惑,微微俯下身,慢慢地把自己的唇轻轻贴上纪慎行的。不同于他自己的冰冷,纪慎行的唇是温热的,温暖得像要把人灼伤。
      也只是双唇相贴而已,他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吵醒纪慎行。他想,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离开时他的头发滑下来从纪慎行的脸上掠过,朦胧中纪慎行喃喃呓语道:“Micky,不要闹……”
      唐慕阳无声地微笑,然后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Micky是纪家老宅养的那条萨摩耶,当初给它起名的时候两个人还争辩了一番。那时两个人刚看完《Queer as folk》,纪慎行想叫它Justin,唐慕阳却说什么也不愿意,非要叫它Micky。
      那时候年纪小,一件小事也可以因为自己的坚持争论起来。
      纪慎行嗤笑:“Brian和Michael那根本不是爱情。”
      唐慕阳反驳:“那就是爱情!他们是青梅竹马,彼此了解,这样才能天长地久你懂不懂?”
      他记得当时纪慎行就是这么回答他的,他说:“哪有那么多的终成眷属,有句话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唐慕阳后来想起来就觉得其实有些事很久以前就是注定了的,是他那时候天真,所以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个成语掩耳盗铃里可怜的贼,爱错人,表错情,会错意,以为捂上了耳朵,就不会听见那大作的铃声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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