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桃金女良

2、夜 馄饨

　　入夜，东大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已是深秋时节，这世界仿佛只有秋风和落叶，在舞动不止。
　　街上那家名叫老徐馄饨的小店，门可罗雀，店铺老板正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换做从前，老板徐明早就关上店门回家睡大觉了。可是最近，有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总是会在固定的时间，坐在固定的位置，点上一碗馄饨，静静的吃完，再拄着拐悠悠的离开。
　　不知不觉间，徐明和老人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老人不来，他就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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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老人的拐杖声，远远的从空旷的街道传来。徐明赶紧开火，烧水，就为了让老人少一分等待。
　　老人进来了，还是坐在原来那个位置。徐明赶紧将馄饨煮好，端到老人面前。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人微微喘着粗气，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着。
　　“我每天拾完破烂后啊，就想来你这儿吃完热馄饨。你做的馄饨可香了，以前我老伴儿，就爱给我做馄饨吃，那味道，和你做的真像。”
　　“老人家，只要您爱吃就好。只是啊，我这小店，实在是没有什么生意，我都准备把店盘出去了。”
　　“唉……那多可惜啊。”徐明能听出老人口气中的惋惜与不舍，可再不将店盘出去，徐明连维持生计都难，更不必说面对年年都涨的房租了。
　　又到了夜晚，小店依旧没有什么生意。徐明又坐在靠近店门口的第一桌处，等着拾荒老人的到来。可是今天，老人却没有来，看着因为暴雨的到来而在大街上奔跑着的人们，徐明突然感觉有些落寞，仿佛是少了些什么。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整整一个星期了，老人依旧没有再来店里吃过混沌。
　　正当徐明准备关门回家的时候，那熟悉的声音又从街到处传来。
　　“咚，咚，咚”
　　不知怎得，平常听惯了的声音，此刻在空旷的街道中响起显得格外的刺耳。徐明不禁打了个冷颤。
　　等到老人走近时，徐明想往常一样将老人请进门，可当他定睛一看时，因为恐惧和惋惜而使得双腿发抖。
　　他看见老人的后脑勺有一个碗大的窟窿，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露出衣服的皮肤，在明亮的日光灯下，呈现出的一种奇怪的青色。
　　徐明想起了前几天店里一个客人说的话：“老板，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就是下大雨那天晚上，路口撞死个人。哎哟，那车祸现场太可怕了，听说脑浆子都给碾出来了。”
　　当时的徐明怎么也想不到惨死车下的会是这位老人。他怕了，尽管平日里老人是多么的和蔼，可现在的他们毕竟属于两个世界。
　　那位老人，拖着他仿佛多年未使用过的机器般的身体，走到他一直坐的那个位置。
　　“小伙子，你别怕，我不伤害你。我就想在最后吃一碗馄饨，好下去找我老伴儿。”
　　这声音很轻，像是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的，不像是从老人口里说出的声音，那声音，直钻进徐明的耳朵。
　　徐明的手在发抖，从煮馄饨到端上桌，一直这样，这个过程中，有几次还差点将自己的手烫到。这也是正常的反应啊，试问有谁能做到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平静呢？徐明这样想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观音吊坠紧紧攥在手心。
　　老人安静地把面前的馄饨吃完，拿起身边的拐杖就想店铺门口走去，见老人有了动作，徐明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眼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闭在一起，直到那拐杖声走远才缓缓睁开双眼。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老人的声音又缓缓地从远处飘来。
　　“小伙子，你是个好人，老天是会眷顾你的……”
　　那天之后，徐明的馄饨铺子生意变得好起来，即使是晚上，店内依旧是人头攒动。只是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老人，本想去祭拜的，可是却不知老人的坟冢在哪儿。也许就正如老人说的，他现在一定和他老伴儿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