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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泽州突迎意外客 北地渐有狼烟起 ...

  •   早上天色方才透出一丝曙光,街道上已经摆出了不少摊子,刚出笼的包子冒着腾腾热气,香味扑鼻勾人。不少买菜的妇人已跨着篮子穿梭在路边摊上挑着那些刚采摘下来还滴着晨露的新鲜蔬菜。

      街旁卖馄饨的摊子上坐着两个女子,虽然都穿一身汉服,可其中一人高鼻深目蓝眼睛的一看就是外族。

      “塞吉娜,尝尝看呀,这三鲜馄饨很好吃的呢。”坐在塞吉娜旁边的女子眉目十分娟秀,却并非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美女,只是脸上灿烂如霞的笑容却十分炫目。

      她招手让老板拿来了一瓶胡椒面哗哗哗的就往自己碗里撒,闻着那股浓郁的骨汤香味,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在北楚呆久了,她最想念的就是汉人的琳琅美食。

      “殿下,您知道我不喜欢吃这种汤汤水水的。”塞吉娜耷拉着脸苦兮兮的说道,因为用的是汉纳克语也不怕周遭人听懂,所以她一点不避讳称谓。

      女子却很谨慎,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小声警告道:“叫我夫人,夫人。”虽然是在凤朝,可难保不会遇到几个通外文的,凡事小心点比较好。

      塞吉娜点了点头,目光警戒的往四周扫了一圈,想来是北楚大军正在泽州与凤朝军队切磋的关系,老百姓见他们这些外族也习惯了,没有一个人对她们表现出好奇,塞吉娜这才松了口气。

      抛却宫廷规矩礼仪束缚,女子捧着大碗呼噜噜的喝着汤,直到汤汁喝干,她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取出袖间帕子拭了下唇角。

      刚想叫老板过来结账,抬目时却正好看见从远处街角走来一个人,纤细的身材挺拔而修长,还是那身紫色衣裳,还是那让人目眩神迷的容颜,那冷漠不语时逼出的凌厉气势还是不曾稍褪一分,即便隐藏在万万人之中,她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瞧见。

      凤如是走在街上,敏锐的感到有一道熟悉的视线,她顺着感觉望去,在一个馄饨摊子上循得了那道身影,她一下子滞住了脚步。

      女子丢下身旁的塞吉娜朝凤如是走去,她走的不快,每一步都像踏着曾经的回忆,有快乐,有悲伤,最多的却是一言难尽。

      “皇公主殿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女子走到凤如是面前,微笑道,二十多年没再见过,其实彼此间的恩怨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深。

      凤如是一直冷肃的面容上突然化出一个笑容,她说:“花樱,好久不见了。”

      街上熙熙攘攘,人流逐渐增多,而一旁酒楼里大清早饮酒吃菜的人却寥寥。

      “听说你现在是北楚王后,日子过得还不错吧?”凤如是指尖拈着青瓷花杯,浅抿了一口酒,随意问道,态度倒像是朋友间的闲话家常。

      花樱耸了耸肩,双指中转着面前的酒杯却并不沾酒,“除却这个身份,其他的我都很满意。”

      凤如是听她这么说有点诧异,微微挑了眉梢,问:“王后不好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花樱莞尔一笑,抬眸看她,目光透出了然,“皇帝还是万万人之上呢,不是也有人不稀罕么。”

      凤如是 “呵呵”一笑,目光转向楼台之外,万物息息生长并不会因为谁作皇帝而改变,可许许多多人的命运却就此改变。

      往昔的多少腥风血雨都已经掩盖在时间的车轮下,现在有的只是一片盛世繁华。

      “谢谢你。”花樱突然的道谢让凤如是奇怪。

      “无缘无故谢我干什么?”

      见她杯中香酒已空,花樱抬手请自为她斟满,“谢谢你当初放过北楚一马,不至于让我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凤如是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多年的隐居生活早已磨去她当年的咄咄气势,可那双瞳眸还是闪烁锋锐,“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楚王当年在漠谷口设伏射我的那一箭呢,大家算是扯平了吧。”

      花樱“扑哧”一笑,心中有点如释重负可还是存有些许忐忑,“你不恨我吗?若非是我凭空出现,当年他……。”

      “我也以为我会恨你,若非你,我皇兄也不至于……。”想是触到心中痛处,她哽了一声,话却再难说下去。

      花樱低着头,双手握着那个小小的杯子在掌中来回搓来搓去,目中透出悲戚:“对不起……。”如果不是她贸贸然的来到这个时空,遇到他们兄妹,或许那位风华绝代的年轻帝王就不会那么早逝,或许凤家也不至于伶仃飘摇成这样,二十多年来,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那人温柔俊雅的笑容,她的心都像被人用刀剜去了一块似的,自责和懊悔整整折磨了她二十多年,四分之一的人生。

      凤如是拿起酒壶又替自己倒了杯酒,几盅下肚后,她这才平复了心情,摇了摇头,口中长出一声叹息:“你没有错,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恨你。”她说的平静,语气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花樱抬起头看她,她侧着脸,像是老天精雕细琢过的绝色脸庞上依稀有他四五分的影子。

      “二十多年了,我却不能不恨自己,当年如果我掉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去也就算了,却偏偏落在玉池内,偏偏……。”她话语一抖,单手抚上额头,脸上懊恼分明。心中无奈化为利刃将她后面的话斩的支离破碎,难以吐露。

      凤如是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口中幽幽叹息,话语轻渺喃喃:“若说恨,我也只恨自己,这一切皆由我而起……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缄默无声,心中各自牵念,良久无人说话。

      “这次是你独身一人前来?楚王倒也放心?”还是凤如是先挑了个话开了口,避免了两人间无言的尴尬。

      “也没什么放不放心的,他们北楚人没汉人那么细心,叮嘱了我两三句也就随便我去了,再说我儿子和女儿现下也正在泽州呢。”谈到身畔的亲人,愁云惨淡的眉眼间总算见到了点笑意。

      凤如是点了点头,轻笑道:“此次武校就是北楚太子率队的,有机会倒是要见上一见。”

      “汗……。”花樱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他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你儿子,快要成亲了吧?”

      “恩,大婚之日定在一月半后。”

      “真好,我的儿媳妇都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呢。”花樱满怀感慨,语中难掩羡慕。

      眨眼一晃,大家都已各有家室,或许将来都会子孙满堂儿女绕膝,可再多的美满终究冲抵不去心中深藏的一丝晦暗。

      “既然都来凤朝了不如一起去帝京参加我儿子的婚礼吧?”凤如是淡淡开口相邀,说得极似随意。

      花樱却眉目一扬,高兴极了,“真的可以吗?”

      “不知你可方便?”凤如是问,毕竟她现在不是普通老百姓。

      “当然可以,谁敢不让我去,我就和谁急。”花樱忙不迭的表明立场。

      凤如是轻笑出声,“你也许久没见到天纾和皇上了,这次都可以见个面。”

      都是别过二十多年的故人,想到又能再次会面,花樱心中激动难平,端起面前未曾饮过的酒,一仰而尽,这酒虽甘但还是含着几分烈性,如火,沿着喉咙一路烧灼而下,花樱汲着舌头,好半晌才回过劲来。反而面前的凤如是喝酒就想喝白水一样,一杯杯的入口,脸上没半分异色。

      “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公主殿下成全。”花樱借着酒劲斗胆开口,目光迫切的看向凤如是,带着希冀与期盼。

      “你是想去临川吧?”凤如是眉睫一颤,幽幽低垂,一句话便猜中她心中所想。

      “恩,可不可以?”花樱一手捏着杯子,一手掩在袖子里紧紧攥成拳头,修剪精致的指甲刺入掌中她也恍然不觉。

      她没怎么多想便欣然应允:“我也好久没去了,一起吧。”

      她哽在胸中的一口气终于舒畅,而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悲恸却无人可觉。

      昨晚喝得半醉,早上起来喝水的时候就觉得脑袋比较晕,幸亏武校是定在下午,耶律飞还想趴回床上睡一会,可显然有人不想他那么舒服。

      “殿下,殿下。”侍者站在屋子外间小声唤道,几声下来也不见内室里传出应声,内侍正在踌躇要不要再唤,里面已经懒懒传出回应:“什么事……?”听上去似十分疲惫。

      “有人要见殿下。”内侍恭敬回道。

      又默了良久,才听耶律飞含含糊糊的说:“不见。”

      内侍没料到耶律飞回得那么干脆,额角渐渐急得渗出冷汗,“殿下,是十分重要的人。”

      耶律飞躺在榻上,睡意半深半浅,现在放眼整个泽州能对他来说称得上十分重要的除了墨臻就是北漠林了,墨臻喝得比他还醉不可能大清早的就来,而北漠林……据说都消失一天了,所以耶律飞有理由相信,这个十分重要的人对他来说没睡觉重要。

      等了半晌,见内室没传出一点回音,侍者挣扎在说或者不说的抉择中,没有太多时间给他考虑,一咬牙,他又传:“殿下,是王后娘娘来了。”

      还是没有一点声音,内侍急得抓耳挠腮,想着不会是耶律飞又睡过去了吧,正在考虑贸然冲进去会有什么后果的时候,垂拂在眼前的珠帘绡纱蓦地被人一手掀开。

      耶律飞手中套着外衫,急匆匆的就往外冲,口中低斥身后紧紧跟随的内侍,“母后来了怎么也不早点通传?”

      内侍很冤枉,不过冤枉归冤枉,为自己辩解两句他也是不敢的。

      “母后现在在哪里?”耶律飞快步走出小院,看着面前左右前三条岔路。

      “王后殿下正憩在芷园。”内侍赶忙回道。

      芷园听其名便能知其意,园中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芷兰花,双瓣的,四瓣的,七瓣的,十六瓣的,艳红的,湛蓝的,靛紫的,明黄的……一院子的姹紫嫣红,妩媚妖娆。

      而在百花丛中沿着蜿蜒的雨花石小道走到尽头,恰可见一个精巧的七角琉璃亭,此时正有一个素服淡妆的女子坐在亭子内,手中抱着只大白猫,猫儿乖巧的趴在她的膝盖上,享受着早上懒懒的阳光。

      耶律飞挥退内侍,独自走入亭内,恭敬执礼:“儿臣见过母后。”

      花樱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抬手免了他的礼,让他于桌前落座。

      “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呢,看来你一点都不喜嘛。”花樱很遗憾,本想着给这个宝贝儿子来个surprise的呢,真没劲。

      耶律飞牵动了一下嘴角,忍下口中一声叹息,喜是没有的惊倒是有了几分。

      “早前听塞吉娜说过母后要来泽州,没想到那么快,一路上可辛苦?”他倒是不明白,父王怎么就舍得放心让她一个人只带着个侍卫就千里迢迢的从北楚王廷来到凤朝。

      花樱脸上虽沾有风尘,神色却并不见疲惫,手下有规律的顺着膝上猫儿油光水亮的皮毛:“辛苦倒也没有,此次我也非是单纯来游山玩水的。”原本含笑容颜渐渐肃重起来,笑意渐掩于双眸利茫之下。

      耶律飞心下大感不妙,兀自揣测:“难道王廷有变?”

      “还没。”花樱语声平缓。

      耶律飞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最糟的。

      谁想花樱又道:“不过也快了。”

      ……

      耶律飞一下从椅上惊起,脱口就说:“是桑南和金葛戈?”他早就知道这两个部族不安分,果然乘着他父王出外狩猎,他带军前来凤朝的间隙搞出事端来了。

      花樱的态度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手中只是逗弄着那只大白猫,猫儿被她逗得喵喵乱叫。

      耶律飞在小亭中来回踱步,从初时惊诧到慢慢平静,许许多多蹊跷逐渐浮出脑海,他父王喜好狩猎不假,可为何这次要执意带上不喜动弹的覃王?两国武校已有多年未办了,为何此次父王又会提及,更是让他这个一国太子亲率大军前来凤朝,以往败于凤朝可以说部下将帅能力不及,可这次若再输,丢的可真是北楚皇族的脸了,难道父王如此断定凤朝一定不会赢……又或者……。

      一线明光从脑中掠过,耶律飞猝然回身,眸中闪过如刀冷光,“父王是否另有打算?”

      花樱放下被她玩的就要抓狂的猫儿,起身抖了抖长裙走到耶律飞面前叹息摇头:“没意思呀,你就不能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让我很没成就感呢。”

      听她这么说,耶律飞就知道自己又猜中了,唇角弯出一丝微弧,带出冷锐肃杀,“父王是想来个瓮中捉鳖吧?”

      花樱走到花廊上,俯身轻嗅一朵并蒂芷兰,口中柔声缓语道:“八族太多,是该剪除一些的时候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泽州突迎意外客 北地渐有狼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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