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的爱情冒险》君莫思归

13、谈天瞎聊话闲语 可听可信可倚靠

　　结果是月昼的狼队被歼灭大半，而主角却还是溜掉了，北漠林的一手安排也算功亏一篑。

　　天色渐亮，晨曦的草原映着朝日显得一片血色狼藉。

　　北漠林和卓琳的余部正在清理战场，而唯一身上没有一点挂彩的卓琳却必须动手替他伤口上药。

　　她当初的猜测其实没有错，月昼虽处处针对她，而他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一直在维护她的北漠林，或许那个狡猾的月昼就是要北漠林心有旁骛这才好下杀手，而他将她拉上马的那一刻，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条贯穿整个背部的伤口往外汩汩冒着血，卓琳也跟着冷汗直冒，手中拿着药瓶也不敢下手。

　　“这伤那么重，得缝针才行啊。”卓琳蹲在他身后，低吼道，心中暗骂这个月昼真是王八蛋，下手也太狠了。

　　“你会吗？”北漠林反问。

　　卓琳摇头，回道：“不会。”早知道会穿越她当年就报考中医大学了！还学什么见鬼的英文。

　　“萧铎在前面沧州，这药是止血的。”他呼吸沉重，说话语气不复往日从容而夹杂了一些浑浊。

　　“那你忍着点。”卓琳紧咬着下唇，用绢布接住从他伤口处滚下的血水，一手哆着药瓶帮他上药，褐黄的药粉带着呛人的味道，他身上有不少细小的旧疤痕，泛着与肌肤截然不同的亮白色，天天锤炼，日日打磨这是卓琳从来不能想象的生活：“你为什么选择作武将，为何不做其他的？”她替他披上内衫，突然好奇问道，他出身那么好完全可以作个潇洒的公子哥，走马章台满目红袖招。

　　他的脸孔由于失血过多而显得有点苍白，可那淡淡的笑容依旧温和：“我父亲是武将，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守卫这块疆土是我的责任。”

　　卓琳转到他面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歪着脑袋，双目灼灼的看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个ET似的。

　　“你想说什么？”北漠林蹙了一下眉，她那样肆无忌惮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

　　“我想说……你觉悟真不是一般的高。”卓琳扳着腰长长叹了口气，暗想若是在现代，他这么根正红苗，一定是党的好儿子。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正苒苒升起，将万丈光芒洒向每一处阴暗的角落，卓琳眯着眼睛远眺开去，把这幅波澜壮阔的草原景象深深刻入脑海。

　　战场上狼藉一片，打扫到中午才算差不多，损失比较惨重，卓琳的部下折损了五成左右，不过她的副将倒没事，只是手臂上伤了几道口子。

　　卓琳觉得挺无颜的，都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的部下，碰到她这么个菜鸟，他们没被折腾死算是命大，所以她只能讪讪的跟在北漠林身后。

　　他身上有伤，可一旦穿上铠甲，那姿态从容的根本让人看不出一丁点他有何任何不妥。

　　“上马吧。”北漠林替她牵过那匹枣红大马，将缰绳递给她，另一只手替她拉着马鞍。

　　“你也骑马？”卓琳低呼，一手点了点不远处他副都尉替他牵着的战马，这骑马那么颠簸，他的伤口受得了？！

　　他笑了笑，说：“不骑马难道让我走去沧州？上马吧，日落之前或许我们能赶到。”扶着她的腰将她托上马背，他走回自己战马前，拿过缰绳，落落一翻身上了马，他没带盔帽，散了的长发覆肩垂腰，墨黑顺亮如一匹上好丝缎。

　　卓琳跟在他身后，正见他半个侧身沐浴阳光下，她心中一下失神，只觉得这幅画面美得过火，让她看得移不开眼。

　　北漠林单手一抬，身后旌旗撑起，整支骑队缓缓向沧州进发。

　　赶到沧州的时候已经是快傍晚了，天空中只余下一抹殷红霞光正逐渐淡去。

　　沧州城门口站着许多人，为首的那人一身蓝衫轻袍立在沧州守将的部队前，众多硬甲军人中间独见他一人衣带潇洒。

　　见北漠林率队浩浩荡荡而来，他身后枣红大马上的人安然无恙，萧铎不禁松了口气的迎了上去。

　　“让你等了很久吧。”北漠林翻身下马，见面前神色肃然的萧铎不禁笑了起来。

　　萧铎看了一眼旁边的卓琳，卓琳扯出了一个哭也似的笑容算是回应。

　　“看来不顺利。”萧铎目光移回北漠林的身上，似乎他的计策没有奏效。

　　北漠林无奈点了点头：“月昼真是非常狡猾。”

　　“再狡猾的狐狸总斗不过猎人的，下次再接再励。”萧铎冰块似的脸上也绽出了笑，他一掌拍向北漠林的肩膀，震的北漠林面色微变，而萧铎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了蹊跷：“你受伤了？！”

　　北漠林还没回答，一旁的卓琳已经凑了过来，脸上忧色不掩：“伤在背上，很重，你快看看吧。”

　　萧铎一怔，目光难以置信的看向他，而北漠林却像是无所谓似的朝他笑了笑，牵着马就往城内走去。

　　沧州都督府内，一间雅阁临水修筑，红木雕梁上刻着许多莲花，真是池塘中荷花盛展，屋内莲花次第，雅致的屋子内此时有药香馨味混合着淡淡血腥味飘了出来，逐渐和风散在空中。

　　“你这可是第一次受那么重的伤。”萧铎坐在榻上，一手拿着银针替面前盘腿而坐的北漠林缝合伤口，虽然曾用他调配的外药抑制了出血，可一路颠簸伤口还是渗了不少血，说起来萧铎还真是第一次见他伤成这样。

　　“咝……所以说这月昼很狡猾。”北漠林呲了下牙，俊美的五官都皱了起来：“你麻酥散用了没，怎么那么痛？”

　　萧铎手下利落行针，头也不抬：“麻酥散用光了，我用金针替你止痛了，你就忍着吧。”

　　北漠林半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瞅他：“你可别存心玩我，真的很痛。”

　　“嗤，你当初挨这刀的时候就没想过痛？以你的功夫不至于被人伤成这样的吧？还是你一边作战一边开小差？”萧铎很不客气的指责他。

　　“你怎么像我老爹一样？”北漠林喃喃嘀咕了一声。

　　萧铎耳朵很尖：“你真开小差了？”

　　“哪儿啊，你和别人打架的时候能想些有的没的？我只是为了保护卓姑娘而已。”

　　萧铎手下一顿，一把抓过身旁白帕上的金针在他背上连扎数根。原本刺肤裂皮的痛一下子淡去很多，竟比不得伤口的痛了。

　　“萧铎……你这混蛋。”北漠林咬牙切齿的愤恨道。

　　萧铎却在他背后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让她再引一次月昼？你再替她挡一刀？”

　　说到月昼，北漠林就一脸菜色：“你说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皇上三番五次强调不能伤了他性命，至少要生擒，这不为难我们么。”

　　以月昼的诡计多端别说活捉了，就是剿杀都是非常困难的。

　　萧铎拧了下眉头，取过一旁干净的内衫帮他披上：“不如我去打听打听。”

　　“找谁打听？”系上腰带，北漠林下床走到桌旁倒了杯凉茶，昂首就喝。

　　“找言珏吧，凤朝内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最清楚了，只是最近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不在岛上也不在帝都。”萧铎一边整理药具一边说道。

　　“噗……。”一个没忍住北漠林口中含着的茶水悉数喷了出来，甚至还被呛了几下，引得他不停咳嗽。

　　萧铎蹙眉看他，低斥道：“干什么那么激动？小心伤口裂了。”

　　“言……言珏有未婚妻了，你知道吗？”北漠林一张俊颜涨得通红，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激动的。

　　“什么？”萧铎手中动作瞬间凝滞，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慎重的北漠林，又问了一遍：“凤言珏？那个妖孽有未婚妻了？！”

　　“恩，皇上刚敕封的长乐公主，我也是不久前才见到的。”

　　“难以想象。”萧铎坐到北漠林对面，还是有点恍惚于这道晴天霹雳，他们几人都一致认为以凤言珏的样貌、人品、才华和家世这天下已鲜少有女子配得上他，他们估摸着四人之中他会是最后有着落的，没想到他却是第一个有了归宿，实在是让人有点……遗憾呐。

　　“这女子来头不小吧？”萧铎猜测道。

　　北漠林点了点头：“似乎来头不小。”虽只见过一面，可那女子沉稳雍雅的气质绝非刻意而为，倒像是生来就有似的，这样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普通。

　　萧铎倒了杯茶啜了一口，突然摇头失笑了起来：“还真是世事无常，敢情这阵子不见他是去追老婆了。”

　　北漠林也笑着摇了摇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门突然被人叩响，萧铎起身去应了门，原来是都督府内的侍女前来上灯。

　　烛火点上，盖上细纱灯罩，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屋子都照亮。

　　“我看她一直在门外，你要不要和她谈谈？”萧铎送了侍女出门，转身回来时问了句。

　　“谁在门外？”北漠林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的看他。

　　“你手下的第一大将。”萧铎提起药匣子站在桌前。

　　“那么晚了她还没休息吗？”北漠林看了一眼窗外，月亮已经悄悄爬上柳梢头。

　　“事情没个说法她也睡不着吧。”

　　北漠林点了点头：“那么让她进来吧。”

　　屋外荷塘旁，卓琳正坐在白砌玉栏上，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内的灯光映出窗外，朦胧的照出她的轮廓，她神思混沌直到眼中跃入一袭袍角，这才恍惚抬头。

　　见是萧铎，她立马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急切的追问：“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一想到那满手鲜血，卓琳就忍不住浑身一抖。

　　萧铎双手负在身前，抿唇不语，神色凝重，看得卓琳心惊胆颤。

　　“不会……那个……吧？”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连天也嫉妒他？卓琳目光朝房内望去，眼中带着遗憾与悲痛，可惜了这一个倾国祸水。

　　“他让你进去，有话跟你说。”萧铎自是明了她眼中神色变幻，挑了下眉头突然开口说道。

　　“哎……。”卓琳摇头叹息，心中仍旧感怀，看着房间的目光益发沉痛。

　　“你哎什么？他让你进去呢。”萧铎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卓琳眨巴了下眼，那样子好像萧铎讲了一句外星话一样。

　　萧铎单手按了一下额头，闭目凝神了半晌后，这才幽幽开口：“我说！漠林让你进去！他有话跟你说！”

　　“他没事啊？”卓琳又眨巴了下眼，好像很惊讶，不过萧铎听出她话中明显松了口气。

　　“你似乎很失望？”

　　卓琳忙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万事大吉，岁岁平安。”

　　萧铎半信半疑的睨了她一眼，突然俯身向她欺近，卓琳蓦然见他俊容凑到面前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身后玉栏较低她差点一头倒载入湖中，亏得萧铎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了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突然吓人！”卓琳瞪了他一眼。

　　他一脸严肃，俊美容颜似乎被潋滟月光罩上一层寒意：“你似乎一点不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卓琳接口反问。

　　萧铎的目光像X光似的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大概没有发现隐藏地雷，这才松开了她：“进去吧，有些事要谈清楚的。”

　　卓琳咽了口干沫，眼神不安的朝屋子内瞅了下，莫不是任务失败准备来跟她秋后算账？加上北漠林替她挨的一刀，本金加利息……乖乖隆滴咚。

　　“天色很晚了，将军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有事明儿再说吧。”卓琳打哈哈的一笑，转身就要走，她本着阿Q的精神，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过有人显然不想让她那么轻易的跑路，长臂一伸拽着卓琳就往回拖：“现在才什么时辰，漠林没那么早睡的。”

　　“将军受伤了，要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搅了。”卓琳一手把住玉栏上的白石镇角，死活不让萧铎拖走。

　　“你怕什么？”萧铎看她一副鸵鸟的样子，手下也不松劲。

　　“谁怕啊！我只是体贴将军而已！”卓琳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在害怕的，抽了下手，可惜萧铎力气比她大多了。

　　“那干什么不进去？！”

　　“不要……我困了……。”

　　两人在屋外开始拔河，怕扯痛她，萧铎手下也不敢真用力，可卓琳却是拼了吃奶的力气，情况一下子僵持了起来。

　　“你们玩的很开心么？”闲闲凉凉的第三个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对话中。

　　萧铎手忽然一松，卓琳始料不及，阻力顿失下整个人猛地往前冲去，小腹正巧撞到镇角凸出的狮头上，痛得她呲牙咧嘴。

　　“没见过那么龟毛的人。”萧铎临走时不忘瞪她一眼，背着药匣子脚步轻快的溜了，只留下卓琳一人都不敢面对身后的北漠林。

　　上帝保佑，佛祖圣母玛利亚。

　　“进来吧，有话跟你说。”北漠林披着外裳，看了眼背立在月光下抱着柱子的卓琳，口气淡淡的说道。

　　直到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卓琳这才敢回过身去，暗自吐纳两下，她硬着头皮走入屋中。

　　屋内药香还未散尽，透着股馨烈的甘草味。

　　“坐吧。”北漠林随意坐在外间的圆桌旁，一手指了指对面。

　　卓琳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挪到桌前坐下，大气也不敢喘，心中直揣测他到底要说什么。

　　“关于月昼……。”他终于开口，卓琳心中怦怦乱跳，果然绕不开那个男人。

　　“我很抱歉，让你冒充蔡将军引月昼出现，是我思虑不周。”

　　“啥？”卓琳诧异的抬头看他，不敢相信她这位上司居然在为他错误的决定道歉？其实他的决定是不是错误，卓琳很难下判断，除了在道义上有欠妥当外，他这么作有许多理论支持的，至少月昼就被他引出来了。

　　他歉然的笑：“虽然现在不知道蔡将军是不是已经。”他顿了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词才适合，想了想他还是绕开了这句话：“若你想走的话可以离开，没人会为难你。”

　　卓琳嘴唇翕合了几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迸出来。

　　“卓姑娘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像是每年春节领导下基层时那样和蔼可亲。

　　“我能不能喝口水？”卓琳咂巴了下嘴，她在门外候了许久连口茶都没喝呢。

　　北漠林本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呢，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讨水喝，愣了下，他亲自为她倒上一杯水。

　　“谢谢。”卓琳忙双手接过，咕噜咕噜的一口全部喝光。

　　真是神清气爽，万物回春呐。

　　“将军想不想听我的实话？”卓琳放下茶杯，双手搁在膝上，也终于一本正经了起来。

　　北漠林点了点，道：“那是自然。”

　　卓琳咬了下唇，整理一下思路后，开始娓娓道来：“我的出现或许是一场巧合，而我的样貌和蔡将军那么像连我都感到奇怪。你们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蔡将军而不揭穿我自是有所考量，而我也不对你们坦白就这样将错就错，也是有私心的。”

　　她停了下，见面前北漠林微垂着头，修长的睫毛掩住眼中神色，让她也窥不见丝毫，只能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朝廷的福利制度很不错，最主要的是能让我父……爹娘过得安泰，其实我是怎么样的无所谓，只要他们过得好就成了。不过既然现在这样……。”

　　“只要过了今年，来年初夏有次武官考核，如果你能考上便能调去帝都，如果那时请辞也会有较高的待遇。”他突然抬头对她说道，眼中漾着盈盈笑意。

　　可他的话卓琳一句话没听懂，只能傻楞的看着他，半晌作不出反应。

　　“我是说你可以继续以蔡将军的身份留下来，只需要挨到明年。”

　　卓琳目露狐疑，嘀咕道：“不会又让我引月昼出来吧。”

　　北漠林被她的一脸不甘却又舍不得的样子逗笑了：“不会再来了，这次我没死，下次谁知道我会不会为了你送命，这笔帐我太吃亏了。”

　　一想到那日刀光箭雨，卓琳浑身鸡皮疙瘩就要出来了，可乍然忆起他将她护在身下，就连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都是为她所受，脸孔就禁不住的红了起来。

　　“谢谢你那日救我。”她看向他，目光诚挚。

　　他舒然一笑，眉目清朗，容颜俊美无匹：“这原就是我欠你的。”

　　卓琳被他一瞬间的艳色迫得惶然低头，竟不敢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