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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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意识到我在说什么，突然发出阵我从未听过的哨音。
大雨之下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它流眼泪了。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礼物，我还有个东西要送你。”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应该送海豚什么好，晚饭时我也问姑姑海豚喜欢什么。
我老姑简直是个实在人，她骂我傻子，说海豚喜欢鱿鱼。虽说我不认为它缺鱿鱼吃，但我还真考虑了这个礼物的可行性。
“你以后就叫溪因，好不好？”
它盯着我，又发出阵哨音，根本听不出它到底喜不喜欢。
之后我在大雨的威胁下离开了海边，它就一直在那里瞧着我，发出一阵阵让人心碎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天气出奇的好，我在杨医生的陪同下搭上了陈叔的船。林青姑姑没来送我，她向来不喜欢分别的情景，每次到要分开了，她总会哭着说早知道要走那又何必过来。
“早知道要走，又何必过来。”
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
最后和杨医生、嫂子告别，而沅林提着行李箱和我一同回上海，我俩坐在船凳上依稀还在回味在岛上的这段日子。
“昨天晚上真吓人，你俩听到没有？”
船离开岛屿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陈叔叼着烟坐到我们身边。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摇摇头。
“听到了，那是什么声音？”沅林好像还没睡清醒，揉揉自己的卷毛盯着陈叔。
后来陈叔告诉我们，昨晚大半夜的，从海上突然冒出来很多海豚，它们在暴风雨中跃起又落回海中，发出一阵阵悲戚的哨音。
“你怎么听出悲凉来的。”我取下半只耳机朝他笑道：“我昨晚可什么都没听见。”
陈叔一拍大腿，哎呀一声叫我别打岔，他说他讲的都是真事，那些海豚守在港口好久好久，叫声听起来十分可怜。
“悲伤地就像舍不得我走那样？”我扯开棒棒糖的包装纸放到嘴里嚼碎，草莓的香味顿时萦绕在周边的空气中。
沅林和陈叔也许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奇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盯着我。
不理会他俩，我在海风中回头凝望着豚湾岛，小岛郁郁葱葱的像是掉落在海洋中的弯月，几只白色的大鸟飞在晴空万里之中，最后又慢慢落回岛屿上。
很多很多年之后，我依旧想念当初在豚湾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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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我呆在新迁的别墅里，坐在台灯下写教案。
有些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将挂在鼻子上的眼镜摘下，我跑到厕所洗了把脸，最近才从美国演出回来，第二天又得给猴孩子们上音乐史，生物钟还没倒过来真是有够折磨人的。
说是这么说，但多年来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用毛巾擦了把脸，抬起头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我已经没年轻的时候这么自恋了，盯着镜子看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眼下有了两条浅浅的皱纹。
摸着脸上突然出现的纹路，皱了皱眉。
时间终究是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将备好的教案收到包里，习惯性地把第二天要穿戴的衣服手表拿出来像排队一样地摆在长沙发上，我扫了眼鞋柜里的鞋，挑了双深棕色的皮鞋出来，我懒得给它上油，抬头看了挂钟，十一点，是时候休息了。
走上二楼躺到床上，不晓得是因为新床太软了还是我时差还没调整过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最后我盯着落地窗外的弯月，侧着身将它想想成豚湾岛，然后想到大海，想到海风，想到礁石，想到那天粉色的海豚，然后又想到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最后这所有的回忆和想象，都进入了我的梦里。
第二日我同往常一样开车去学校，蓝牙耳机里正在播放Jessie J的flashligh：
“……I\'m stuck in the dark but you\'re my flashlight，You\'re gettin\' me, getting\' me through the night……”
听着曲子往窗外望上一眼，倒是让我很惊讶今天马路上居然不是很堵，这点小幸运终于是冲淡了些昨晚噩梦给我留下的后怕。
昨晚我梦到豚湾岛大变样了，被开发商大力地开发旅游，周边能抓到的海豚全被收集到了岛上的海洋馆里，而我的那头粉色海豚，却在他们捕捞鱼类的时候被误杀了。
我几乎是吓地一身冷汗，半夜从床上坐起来再也不敢入睡。
眼下将车停好走在熟悉的校园里，我才有一种真实感。
“溪老师，去给学生上课啊？”
我听着声音回过头，发现是作曲系的姚老师，她和同伴提着教案几步赶上我，我对她礼貌地点点头。
“今年听说我们学校招了几个不错的学生。”她跟我说道：“你不是最喜欢粉头发的吗？今年就招了一个。”
听到这话我不甚在意地岔开话题，问她俩早饭吃了什么。
因为我发现一个规矩，只要开始聊到粉头发，话题就会奇怪地往相亲上面贴去。
“哎呀，你又岔开话题。”她笑着说：“咱们学校谁还不知道你找对象只找粉色头发的，我记得你读硕士的时候女朋友清一色的粉毛，组合起来堪比韩国女团了。”
我笑着摆摆手。
和她俩分别后，我转身进了教室。
又是一年新的大一学生，刚送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如果学生能被称为“操心”，那我们正儿八经当老师的，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我习惯先到教室，往往赶早来上课的学生我印象都会比较深，如果他们再上进些，我给的平时分基本上很高。
不晓得是不是有高年级的学生给这一届的小崽子们通过气，眼下我戴上眼镜放眼一望，乌压压的都是学生。
他们之中果然像姚老师说的那样有粉毛。
不过不止一个，至少有十来个。
蓦地，我余光扫见第二排右手边有两个粉色头发的姑娘在偷偷打量我。
可能是我当帅哥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向来对别人的目光比较敏感，只听她们在悄悄议论：
粉毛一号：“早就听说咱学校溪老师帅，今天一看哪里单单帅字了得，简直是特别好特别帅！”
粉毛二号：“你个没文化的彩虹屁都只会说帅，我跟你说他的课程可不好过，让你昨天和我一起去染粉头发就是让你在溪老师的课上好受些。”
粉毛一号：“对啊，你还没给我说为什么的。”
粉毛二号：“我听上一届的学长说，咱老师可腹黑了，但是对粉毛的学生特别友好特别温柔……”
我无语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装作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眼手表。
正巧上课铃响了。
“同学们好。”
“老师好！”
我将教案摆在桌子上，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笑眯眯地说：“今天各位同学表现地都很好，到教室的时间简直比堵车高峰期还准时。”
“不过上半节我准备让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毕竟在坐的有些同学都是粉头发，老师我年纪大了，容易弄混。”
学生们起哄让粉头发的人先上台。
我乐呵呵地抱着手坐在学生中间看着雏崽子们一个个上去自报家门。
一般他们的自我介绍我都会比较关注，一个学生当下的心理素质，言行举止和口头表达都体现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的个性是和以后的发展息息相关的，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古典音乐。
粉毛们跟串葫芦似地一个个上台再一个个下台，我在每个学生名单后都做了简要的笔记，正当我还低头在写东西，我旁边的男生自来熟地对我说：“老师，最后一个粉毛上去了。”
在几声女孩的惊呼中，我抬起眼。
一双淡蓝色的眸子。
“大家好，我叫溪因。”
台上的少年声音干净透亮，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粉色的头发在微风下轻轻飘动。
是我的精灵。
“他好好看啊，眼睛，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几个女孩在我身后议论，她们陆陆续续地又说了些什么，我却没心思去听了。
站在台上的，是我的粉色海豚。
“我来自很远的小岛，所以普通话不是很好，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溪因脸颊通红地刚要下台，一个调皮的男生大叫着问他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上海念书。
溪因垂眼，好像是在思索用词。
我皱皱眉，不喜欢他垂下眼皮的样子，十多年不见了，好不容易相遇，我还是不能好好欣赏你的眼睛吗。
“因为我的家人在这里，他说他会认出我来的。”
我看着溪因脖子上闪闪发光的珍珠吊坠，他抬头盯着我，眸子里像盛着豚湾岛的一汪海水。
那一瞬间竟让我感动地要流泪。
“我的家人可能不喜欢我送的礼物，我内疚了好久好久，这次我把自己送来了。”
他说完就想冲下台，不过前排的几个男生调皮地紧，他们没听懂溪因的话，拦着他下台的去路让他仔细解释一遍。
“干嘛拦着他啊！你们有病啊！”
“放开他！溪因都被你们弄疼了！”
那一瞬间我仿佛过滤掉了周围学生们的聒噪声，我只知道自己将水笔扔在桌上，大步走下台阶一把将溪因从男生堆里抢过来捞在怀里。
起哄的那几个男生被我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愣神两秒后相视一眼，在我严肃的表情中沮丧地低下头，说：“老师，对不起。”
我庆幸今年学生的素质都挺不错，如果他们脾气和我一样差，我估计能和他们在教室里打起来。
玩笑归玩笑，溪因还是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他从来没被人大吼大叫围堵过，顿时吓地脸色苍白有些无力地回到座位上。
我招呼学生继续上台去做自我介绍，而自己则坐在溪因旁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后半节课，几乎是我教学生涯中自认为最成功的一节。
我将音乐历史从西方说到东方，从天空说到海洋，再结合我们中国悠久的历史，我确信溪会因为我在讲台上的从容举止而钦佩我。
“溪老师说的啥啊？笔记接我抄抄。”
“抄你个吊死鬼，我也听不懂，滚。”
学生们的低声议论并没有听到我的耳朵里，但我知道，我的粉色海豚肯定很喜欢。
我做什么他都是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永远是一个人安静地远离人群紧紧地看着我。
下课后，溪因跟着我，我去哪，他去哪。
后来我噗呲一笑，走到学校后边的一棵隐蔽的大树后，他也还是跟过来了。
他睁着漂亮的眸子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很多故事要说给我，但真要说出口又不晓得要挑哪一个先讲。
溪因：“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努力的在找你。”
我点点头。
溪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久到连普通话都学会了。”
我点点头。
溪因：“唔……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你还会回豚湾岛吗？”
我笑着点点头。
他看着我，仿佛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得到的却只是我轻飘飘的点头，不过除了点头他还想要什么呢？他连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了。
“我回去……”我略微弯腰用鼻尖蹭蹭他的鼻尖，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我和你一块回去，我们回豚湾岛……”
难怪我这些年回去都见不到他，原来他跑到大地上来找我了，不敢想象他会经历什么，明明告诉过他不要上岸，岸上很危险。
但最后他还是找过来了。
溪因粉色的头发埋在我的怀里，笑着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很伟大？”
我环住他，紧紧地环着，眼泪在这一刻无声地低落进他的头发，难以想象，豚湾岛奖赏给我最大的好运，就是我的粉色海豚。
“我会唱很多很多歌给你听……”
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