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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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来信说，父亲去世了。
就在收到信件的前两天，全本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之间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紧接着就是一场倾盆大雨。我因为出门上课没带雨伞被淋了个透，一样倒霉的还有我的室友，他冒着大雨炮回公寓的时候，操着一口东海口音连连喊道“变天了，变天了”。
就像家父突然病逝那般突然。
在我的印象里，家父是非常正派，低调且严于律己的人。直到十岁的时候，我才发现家父并不是同左邻右舍一样的农民，而是所处国家的法务大臣。事实上，我们怀斯家族一直以来都是德雷斯罗萨颇负盛名的法官家族。据说在力库王统治时期之前，我们家族就已经开始在宫里当差了。那听起来倒是个响当当的名号，却没法从我父亲身上看出与之相称的气势和家境。不过，我所处的哪个国家并不富裕，甚至有几年因为旱灾饿过肚子，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公务员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处境吧。虽然在王宫里上班，但家父很少提及王宫里的事情，对他来说那似乎只是一个办公场所。反倒是田间的老人们常常聊到这个国家的国王有多么勤政爱民，以至于百年来从未发生过叛乱。
我知道，这么说或许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狂妄，又或许我一直在那个环境中长大，在很多人眼里难能可贵的和平对我来说却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我实在没法说我的家乡有多么繁荣富庶，再客观一点，用“朴素无聊的乡下地方”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眼看着周围国家逐渐强大兴盛起来，无数的人外出谋生又衣锦还乡，我实在看不出那个国家的王族有什么过人之处。
也正是因为和父亲的这个分歧，我才背井离乡，在外求学，算起来已经有三年了。
尽管我们意见相左，但他的突然去世，身为人子我终归是有所伤感的。为了追丧，我不得不搁置学业，收拾行李回到那个荒凉落后的地方。
令我惊讶的是，一切都变了样子。
原本破旧的港口变得焕然一新，就连人和船只都一下子多了起来，与我离开时的萧条冷清简直是天差地别。经过询问才得知，一个月前原本的力库王族居然被推翻了，国王和军队突然开始发疯似的屠杀百姓，而这一切最终都被今年刚刚成为“七武海”的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阻止，于是，他成了德雷斯罗萨新任的国王。
我只是听说过不少海贼的事情，却几乎没跟他们打过交道。显然，一个海贼成为国家英雄又登上王位是不符合常识的。但目睹了这个国家百废俱兴，所有人都在致力于发展进步后，原本的观念却发生了动摇。我仿佛置身于一片从未踏足过的土地之上，就这样左顾右盼，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家门口。令我更为震惊的是，原本古旧的木板房变成了一座三层小洋楼，又由高高的铁栅栏围了起来。
母亲和妹妹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晚餐的时候，我才得知是新上任的国王为了抚恤大臣，发了钱又重新修缮了住所。妹妹对家中得到改善这件事倒是很高兴，但母亲却总是皱着眉头，似乎对这种做法不大能接受，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也没能说出些什么。据说父亲是力库王和他的军队发疯那晚发生了意外而死的，那天晚上死了很多人，可以说是原本的王族在一夜之间丧失了所有人民的信任和爱戴。不过我对政治并不太感兴趣，也说不清楚，王族的变更和我们这些老百姓总还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在这个时节，唯一还能令人看到些希望的就只有在新统治者引导下的快速发展。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需要去王宫里拿回父亲遗留在那里的一些东西。街道上正在大兴土木，看样子，新的国王打算好好发展一番这里的经济。奇怪的是，夹杂在人群中的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玩具，这些也是新国王带来的吗？我没有去细想，至少，现在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似乎都比以前咧得更大了。
这是好事，对吧？
我走到王宫门口，向侍卫说明了来意，他们倒是很快就放我进去了。但不知怎的，他们并不像街上的人们那样兴奋开心。
我按照儿时的记忆寻找着父亲的办公室，却并不顺利。事实上，我彻底迷了路。我总感觉这座城堡的内部构造经过了很大的改动，很多楼梯和房间都变得和记忆当中不同了，也许是我离开家乡太久的缘故吧，毕竟，这样坚固的石头城堡并不是能够轻易改变构造的。
我来到一处陌生的走廊，环顾四周，竟连一个能问路的人也没有。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一道雪白的影子忽然从我脚边掠过，我吓得连忙跳了起来。
那团白色的影子蹿上墙壁，停在上面的挂毯上，还发出沙哑的低吼。我起初以为那是什么偷跑进来的珍惜野兽，直到我看清了那团白色绒毛内藏着的一张小小的脸，才发觉那其实是一只猫。与其说是猫，但我觉得它更像一头雪白的小狮子，长长的胡须银丝似的围绕在嘴边，一双水汪汪的棕色猫眼紧盯着我。它正用两只前爪勾着地毯，高高地悬挂在墙上。更要命的是，那张挂毯就要承受不住它肥硕的身躯了。
我没听说过王宫里还会养猫。但眼看着挂毯上那可怜的钉子就要坚持不住，我尝试着慢慢靠近它，但它却机灵地扭过头朝我咧开嘴做出震慑的警示。可下一秒，连毯带猫便一同掉在了地上，那猫儿受到了巨大惊吓似的从地毯里窜出，风似的跑了出去。
我顺着它奔跑的方向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空旷的走廊里竟多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不是德雷斯罗萨的人，我从第一眼就看得出来，事实上，她的相貌也并不相像于海上的大多数女人，她有些历史书中记载的和之国女子的特点和风情，如同黑夜般的长发和眼眸，却又带着一种充满灵气的妖冶的气质。
“你发现了什么，莫扎特？”女人轻轻抱起受到惊吓的白猫，抬头看到了我。那实在是一双千娇百媚的眼睛，兼容了温柔和风情，有点像那只白猫的眼睛，却比之更为勾人心魄。“你是谁？”
“啊……我，”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有些因自己的害羞和拘谨感到恼火，“我是怀斯·胡斯托，怀斯·弗恩特斯的儿子，我是来取回父亲的东西的。”
她低下头安抚着怀中的白猫，仿佛没听到我说话，片刻后，她忽然抬起头惊喜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法务大臣弗恩特斯的儿子呀，真是一表人才！跟我来吧，他的东西我们都保留在仓库里呢！”
我只好跟着这个女人走了，她怀里的白猫显然不喜欢我，一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总是有种令人背后发凉的敌意。我忽然意识到，她或许是新国王那边的人，那么她……是个海贼了？
“您父亲的意外，我们深表痛惜。他是个很出色的人才，不能继续为德雷斯罗萨效力实在是我们的遗憾。我听说，你是一直在外学习是么？”
“是的，学习法律。”我回答道。
“哎呀呀，真是辛苦，一个人在外学习生活该有多不容易……”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和我闲聊着。一会儿问我喜不喜欢猫，一会儿又问我动不动商业法，但我并不讨厌这样的谈话。但在她的只言片语中，我也察觉到了她身份的不一般，如此见多识广又彬彬有礼，倒是和传说中的海贼相差甚远。从国家的开发到贸易经济，她似乎掌握着这些东西的核心权力。
终于，她带着我来到一间仓库，我在成堆的箱子里找到了父亲的东西。而她则抱着那只名为“莫扎特”的白猫出神地看着窗外。我疑惑地走过去，顺着她目光的方向，下面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似乎正在开派对，好不热闹。水池边围满了人，其中不乏衣着暴露的性感美女，然而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披着一抹粉色外衣的男人格外显眼。
“男人啊……一旦获得了权利和财富，是不是都会喜新厌旧呢？”她坐在窗沿上，薄纱的碎花裙摆下露出白皙纤细的腿。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感叹，不知实在和我说，还是在喃喃自语。她怀中的猫突然叫了一声，挣扎着跳到地面上，昂着头翘着尾巴急匆匆地溜出了房间。
“他……就是德雷斯罗萨的新国王吗？”
“没错，也是我的爱人。”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我吃惊地看向她，那她不就是……新的王后？可是并不像，比起那些穿着宫廷长裙，或带着奢侈珠宝或首饰朴素的一国之母来说，她更像是一个维持国家运转的干练廷臣。不，或许她实际上是新任国王的一个情.妇，虽然能在海上共苦，却难以在获得权利后同甘……
她转过头看向我，那眼神，直到我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刻都是难以忘怀的，像是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我从来都不喜欢王宫，而这个女人却令我在这里越陷越深。她欺骗了我，欺骗了所有人，我也深知那不过是我可悲的一厢情愿，我不过是她用来报复那个男人的一个工具，满足她乐趣的一个玩物，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
我，正是她豢养的猫。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