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真真》池湄

5、第 5 章

　　土地庙，林珊被绿衣少年挟持着。少年低眉压目，眼光阴鸷。若不是一旁倒着“淫贼”的尸体，还以为是“淫贼”死而复生。

　　江天羽抢步冲入庙门，“师妹！”

　　林珊神色一惊，她刚要开口。横在颈间的长剑向上一挑，她立即噤声。

　　白衣女子跟在江天羽身后，款步走了进来。

　　少年挑眉问道：“你就是‘白衣女侠’，柳真真？”

　　“不错。未知公子有何见教？”

　　少年道：“素闻柳姑娘每杀一个人，都会留下竹镖作为记号。何以这次例外？难道是怕被报复不成？”

　　柳真真这才发现庙内的竹镖都已消失不见，她斜掠江天羽一眼，“小女子倒是不怕被报复，不过似乎有人怕我被报复。”

　　江天羽脸色微红。被人猜中心事，他老大不自在。

　　林珊见他们居然还有心思眉目传情，当下怒从心生。两道凛冽的目光直射向柳真真。

　　柳真真余光扫到林珊愤怒的眼神，更加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江天羽。

　　江天羽干咳一声，对少年道：“铲除‘淫贼’乃江某一人所为，与两位姑娘无关。你要报复，冲着我来好了。赶快放了我师妹！”

　　少年哂然一笑：“知道有你一份，她什么都说了。”长剑轻挑，抬起林珊的下颌。
　　“让我放了她也可以，不过得用你的心上人来交换。”

　　江天羽万没想到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震惊地与柳真真对视一眼。

　　柳真真似乎并不意外，一双秀眸波澜不惊。她看着江天羽担忧的神情，唇角一牵，竟笑了出来。

　　江天羽隔着面纱，看不真切。他凝目痴痴看了半晌，确信她嘴角挂着笑意。想不到如此紧要关头，她竟然行若无事。江天羽佩服姑娘胆量的同时，更加忧心如焚。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江天羽抬眼望去。林珊左腿中剑，登时血流如注。她无力支撑，颓然躺倒在地。

　　江天羽上前一步，大声道：“你想报仇冲着我来，淫贼的死和她无关！”
　　话音刚落，少年又一剑刺穿了林珊的手掌。

　　林珊惨叫连连，看上去十分狼狈。

　　“江少侠，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没什么耐心。”少年掏出手帕，擦拭长剑上的血迹。

　　江天羽焦心如焚，急切道：“由我来换她。”
　　一言甫毕。
　　少年又挥起长剑，对准林珊的胸口直刺下去。

　　若中此剑，师妹必然性命不保。江天羽无奈回身，点住了柳真真的穴道。

　　本来他意欲敷衍少年，再从长计议。
　　不料那少年猛然将林珊向半空一抛。引得江天羽飞身去接。

　　江天羽抱着师妹落地，再看柳真真，早已被少年挟持。
　　江天羽愧疚难当。他凝望着柳真真，不知说什么好。

　　林珊一扫之前的晦气。她挑衅地睨视着柳真真，快意的神情仿佛在宣告着胜利。

　　“江少侠果然重情重义，宁可牺牲心上人，也要保护同门。在下佩服。”少年手持长剑，从柳真真的额前轻轻划下，面纱一分两半，姑娘的鼻尖、樱唇若隐若现。

　　江天羽忧心不已，急道：“你想要我怎么做？说吧。”

　　“痛快！”少年“宽饶”道：“虽然你杀了我二哥，但我却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挑断手筋、脚筋就够了。”

　　林珊惊惧万分。她清楚师兄为救那“妖女”，无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

　　果然，江天羽凛然道：“要江某做到并不难，只要你放了柳姑娘……”

　　少年蓦地将剑抵在柳真真的喉咙，对江天羽狠声道：“你似乎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鲜血丝丝沁出，面纱上多了一道刺眼的红线。柳真真却依然淡定自若。自始至终，她一言未发。仿佛被挟持的人不是她。

　　柳真真越是从容，江天羽越是自责。
　　“姑娘救了江某一命，江某却不能护你周全，实在心中有愧……”

　　少年截口道：“江少侠，我似乎提醒过你，我没什么耐心。”他将剑稍稍上提，移到柳真真的面颊，“要不要我在这，划上一剑……”
　　少年作势向上一划，吓得江天羽大呼：“不要！”

　　他“刷”地抽出佩剑，抵在足跟，正要用力一挑。

　　林珊猛然抱住师兄手臂，一把夺下长剑。牵动伤腿，她站立不稳，跌进师兄怀里。

　　江天羽抱住师妹，扶她坐在柱子旁。他趁着查看林珊的伤情，暗暗扫了眼丈余外的“淫贼”。

　　“淫贼”此刻靠坐在另一个柱子边，依旧瞪着眼，像是在看着弟弟给自己报仇。

　　江天羽一边给师妹敷药，一边悄悄将一颗石子握入手中。

　　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手上的长剑紧贴着柳真真的面颊。

　　忽然，江天羽不知从怀中掏出什么暗器，以内力射向“淫贼”。

　　少年怛然失色，猛然将手中的长剑甩了过去。长剑击落暗器，直插入柱子中，横悬在“淫贼”头上。

　　江天羽抓住机会，转身抛出石子。正击中柳真真的肩窝。
　　虽然穴道被解开，柳真真却依然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江天羽万没想到在这间不容发的生死之际，柳真真竟然耍起了小性子。他气恼又担忧，立即跨步上前……
　　可惜为时已晚。

　　少年看见击落的暗器乃是一支竹笛，心知上当。忙捻动五星镖，抵住柳真真的下颌。

　　他邪笑着凑近柳真真的耳畔，轻语道：“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在下都有点喜欢上姑娘了。”

　　柳真真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一双明眸好似一汪深潭。潭面平静，毫无波澜。只有在看见破碎的竹笛时，才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林珊心知这妖女醋意大发，竟非要师兄以命相救。大怒道：“是她咎由自取！”说完拽着江天羽就往庙门走。

　　江天羽挥开林珊的手腕，沉声道：“你先走吧。”

　　林珊惊诧不已。师兄当真被那妖女迷了心窍。她狠狠指着柳真真，怒吼道：“她故意的！”

　　江天羽脉脉凝视着柳真真，只觉得对她不住。只要能让她脱离险境，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林珊原本还想再说狠话，可她一对上少年的目光，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她再次挽住江天羽的手臂，苦苦劝道：“师兄，那淫贼绝不会放过妖女的。咱们快走吧。你留下也是枉送性命。”

　　声音很轻，却全被少年听了去。他扬了扬眉，“令师妹说得不错。不如今日就此别过。你我的恩怨，以后再算。”说完，拽住柳真真就要走。

　　“慢！”江天羽冷厉道：“你想报仇，我赔你一条命就是。但你千万不要伤害柳姑娘，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少年道：“令师妹好像和江少侠意见向左。本公子可没有心情看戏。”

　　江天羽展臂，对着佩剑暗施内力。
　　林珊猛然上前，一脚踩住长剑。
　　江天羽顾及她腿伤，不敢硬来。

　　少年早料到会是如此，他挥手一甩，一颗药丸弹射而出。

　　江天羽伸手一抄，将药丸握在手中。
　　林珊又扑将过来。

　　江天羽旋身一转。

　　林珊扑了个空，跌倒在地。原本已止住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瞬间浸透了长衫。林珊等着师兄来扶，可师兄只凝望着柳真真，并未瞧她一眼。

　　林珊恼极，真想一走了之，又放心不下。无奈抽出响箭，发了出去。

　　少年见她求援，不再耽搁。捏着另一颗毒药放在柳真真唇边，威胁江天羽道：“想清楚，是她吃，还是你吃？”

　　江天羽毫不犹豫，将药丸送入口中。不消片刻，便脸色发黑，摇晃着站立不稳。

　　林珊大惊失色，“师兄！”她颤抖地爬到江天羽身边，抱住他渐渐瘫软的身子。

　　江天羽已然说不出话，在合眼之前，他怒目直视着少年，似乎在警告他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