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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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井梧离开不过是半支烟的功夫，回来的时候，一眼就撇到车头被蹭掉的那块儿漆，格外的显眼，耀东哎呦了一声，颠着身子跑过去：“这这谁干的呀？”说完还不忘偷瞄赵井梧一眼，其实这事儿耀东也是有责任的，刚下车的时候赵井梧也提醒他过，车一定要靠边停，他嘴上答应着，心没想这么做，这会儿出了事，还是怕赵井梧生气的。
“没什么大问题吧？”赵井梧没打算说他，嘴里草草的敷衍着关心一下就算完事儿，耀东舒了一口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事儿，没事儿，五爷，您甭操心，回头找人弄一下就好。”
赵井梧没搭腔，转身就坐进了车内。
“爷，咱去长生门？”耀东将脑袋探进来，似乎还是有点不大相信，上一次五爷去长生门事为了帮着大哥找三爷，这会儿再去长生门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由了。
赵井梧叹了一口气，从大衣里掏出烟点火，顺势就点了点头，耀东见她抽烟又开始絮絮叨叨个没完。
赵井梧原本是没有烟瘾的，一个人在北平那么多年，多孤独多难熬她都坚持过来了，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偏偏还是在最后关头失败了，要说她这个人唯一不好的地方，怕就是抽烟了吧。耀东起初也觉着什么，直到看着赵井梧没一会儿就开始摸口袋，一天说是摸个千儿八百回也不夸张。
车窗开着，赵井梧一支烟很少抽到底，最后也只是被她掐灭的命，来长生门没别的事情，依旧是因为赵老三，赵老三被关了几天，按照平日里的性格，说实话，早就开始求饶了，偏偏这一次决口不提钥匙哪里去了，甚至很有骨气的连饭都不吃。
去送饭的婆子被打的连连直哭，跑到赵老大身边告状，赵老大也烦，书房钥匙丢了一把，若是赵老三只是因为想要钱，自己藏着也就罢了，偏偏怕他耳根子软，大肆宣扬自己多厉害，最后把家底都能够抖出来。况且这一次的确反常，赵老大担心的几晚上睡不好觉。他睡不好，赵井梧也有心思。
最后两人商议，去赵老三常去的地方探探口风，赵老三最常去的除了赌场那只有长生门了，赵老大这几日身子虚，这种事当然也就落到了赵井梧的头上。
她闻言叹息，也不好拒绝赵老大，就应了下来，别人的话半真半假，听到最后也没个能信的，赵井梧性子警惕，所以做什么都得亲力亲为，她就是在长生门找到的赵老三，所以这会儿也只能先去长生门。
后半夜的长生门谈不上多热闹，但也不冷清，前厅挤了不少人，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玩些燥人小游戏的也有。赵井梧拧着眉，往台上瞧去一眼，那主台顶着蕾丝网帽的女人毫不吝啬她的笑，冲着赵井梧挤眼挑眉勾手指。
赵井梧咳了一声，赶紧避开那个目光，耀东跟在她身后，哈喇子流了好长，赵井梧伸手打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呦！爷，怎么了这是？”耀东回了神，脚底没注意绊了一下，她本能反应的拉住了赵井梧的大衣。
莺莺燕燕一大群，赵井梧差点儿就昏了头忘记自己来长生门到底是做什么的。
纵然她自己也是女子，但是漂亮的姑娘谁不乐意多瞧上几眼呢，这是本能，和性格搭不上边。赵井梧这样想。耀东喊了她几嗓子，问要不要找来经理。
“不用了，”赵井梧没想大张旗鼓，今日来最明确的目标就是找赵老三老相好，经理知道，保不齐赵老三出来就嘴大说跟他讲，到时候赵老三借口这个她闹，也是没法子。
两人穿过人流，到休息区坐着，有熟眼的认出来，大着胆子上来搭腔，耀东聪明，攀了几句，就差没把赵老三在长生门有几次风流债给抖出来了。
“咳。”赵井梧对这些事没兴趣，假意咳嗽了一声，耀东正聊到兴头上，赵井梧一提醒，立马乖乖闭了嘴。
“爷，今天能守到牡丹吗？我问了今儿没她的台呀！”耀东言归正传，脸色颇有些为难，赵井梧什么都好，就是轴，一根筋上头，什么事儿必须一次性做完，比如今日等不到牡丹，她就不会去想别的法子，就干等，一直等到人为止，走是更不可能走的。
赵井梧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再等等。”她说。
时间不算早，但是在长生门里，这才哪到哪儿啊，没有台子不急，总归要冒出个尖儿来的，能勾搭到赵家的人，不会太闷。
赵井梧说的挺对。
牡丹裹着大衣雷厉风行跑到前厅的时候，仓皇中和赵井梧对视了一眼，她没多想，拉着一个刚下台的姐妹找经理。
“这废物东西，需要他的时候，人就死了！”牡丹掐着腰，嘴里骂开了，红唇起合，赵井梧眯着眼打量她，赵老三只喜欢好看的皮相，果然不错。
刚刚的姐妹被牡丹一下子搡的不轻，这会儿愣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踩着小高跟嘟囔着下了后台。
牡丹白眼翻了又翻，急的像是热火上的蚂蚁团团转，再找不到人，小旗袍估计真栽了。
她虽然嘴上总是希望小旗袍能快些有主子，心里头是不大愿意的，小旗袍性子再怎么野，不过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来长生门没吃过亏，摸一把的代价也是得客人掏光了口袋，她把小旗袍当妹妹看，稀不得她出事。
她这边急，赵井梧乐了，让耀东去吱会一声，耀东跑过去说了两句，就领着人过来。牡丹眼眶有些红了。
见着赵井梧那一刻还是撩着帕子笑：“这不是五爷吗？怎么长生门有您惦记的姑娘了么？”赵井梧一共不过来过两次，但是在牡丹看来，这可是比赵三爷日日来还要频繁和不可思议，上次来是办事抓人，这一次总不能又是来抓人的吧。
赵井梧递过去一根烟，笑了笑：“专门来找您的。”
牡丹接烟的手顿了顿，没猜出个所以然：“五爷客气了。”她干巴巴笑了几下。
来长生门的多半把自己当大佬，像赵五爷这种的，头一个自己给舞女递烟的，牡丹心里有数，安分了，不怕那些动手动脚的，就怕假斯文撕了皮，露出来的都是丑态的。
牡丹恍惚了一下，点了烟，抽了几口，赵井梧寻摸时间成熟，刚要开口点题，这边的牡丹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神色复杂，烟夹在两指间混着香水味，扑了赵井梧满脸，她侧头迎上牡丹的目光：“牡丹姑娘想走了？”
牡丹暗暗叹了口气：“得罪了五爷！”
赵井梧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儿，牡丹就拉起她的胳膊，耀东冲上来挡着去路：“放开！”
耀东说话是没什么威慑力的，牡丹推了他一把，赵井梧伸手拖住耀东，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跟着牡丹往长生门另一处有去。
“长生门有包房，这也就导致总有下三滥的玩意儿有不干净的念头！虽然我们自己也不是干的好营生，但是五爷，这院子里的姐妹，跟人也是看自己意愿的，强迫那可就是犯罪了！今日您来找我，大多是为了赵三爷，我跟他日子不算短了，您就看在他的面子上，别追究我这一回冒失。”牡丹拉着赵井梧走在前面，一番话说的赵井梧云里雾里。
赵井梧停住脚，牡丹就拉不动她了，她抽回手活动了几下，皱眉瞧着牡丹：“到底什么事？”赵老三还没那么大能耐能让自己看他面子办事，但是在外人面前，总不能说出来。装装样子还是要有的。
牡丹察言观色，赵井梧语气不大好，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帮忙，倘若她真不愿意，刚刚就拒绝了，不会还跟着自己走这么一段路。
“五爷，您瞧瞧前面的包房，您去救救我妹妹吧，这会儿她……她被困在里面了！”牡丹第一次求人，不晓得怎么说，生拉硬拽的，连个请字都没有。若是别个，她一个眼神，勾勾手的事儿，但是赵五爷，她做不来，也明白自己没那个能耐。
赵井梧顺着牡丹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概明白了几分，但是，话不能只听一个人说。看牡丹这副模样瞧着也不像有别的企图的。她一大通疑问压在嗓子里绕过牡丹就朝着最里面一间包房走去。
包房的门隔音没有多好，赵井梧刚凑近就听着里面霹雳哐啷的碎裂声和一串串骂人的话，男声女声都有，随后就是撕拉衣服的声音，很明显男人占了上风，牡丹听着心里急：“爷，您踹一下！”不行的话，敲一下也好啊！
赵井梧不是没踹过门，在北平做任务的时候，踹坏的门数都数不过来，但当时的情况跟现在的比起来肯定是不一样的，牡丹这贸然要求，赵井梧跟着惊了一下。
她这边惊，里面女子的呼救声的确炸的她心头一震，来不及多想，她推开牡丹：“离远点儿！”
牡丹一溜烟的跑到她身后，赵井梧抬脚就踹上了门心。
秦故遥感觉自己这会儿已经快要虚脱了，好不容易够着床头上的瓷器小玩意儿抬手砸了两下都没给男人砸晕过去，男人酒劲儿上来，看到秦故遥反抗，掐着她脖子就开始撕衣服，一边撕一边骂：“奶奶的，老子碰不得你这种货色还是怎么的！不就是个雏儿？老子没花钱？你身上这物件，老子怀里揣了多少天了？”
秦故遥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男人说的什么也只听个只言片语，身上袍子被撕的没一块儿好地方，那是老客送她的，是她唯一的念想，她没想离开长生门，她想等送她旗袍的那个公子出现，让他瞧瞧，看看，每一件自己都穿着，都欢喜，可是这下被男人一说，倒是全成了裹羞布都不如的东西，小旗袍越想越委屈，还有些绝望，眼泪顺着脸颊划过一道。
砰——
门敲到墙上又弹回来，男人吓得不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贼眉鼠眼的张望，牡丹冲进来，一把就薅上了他的头发：“你给老娘走开！”
牡丹自然是弄不过的，男人吃痛嗷了一嗓子，伸手推了牡丹一把，牡丹看着床上的小旗袍这会儿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跟男人撕巴起来。
秦故遥迷迷糊糊的撑着坐起来，脚底发软，牡丹的身影晃晃悠悠的重成了好几片，她伸手去抓也没抓住个什么。
赵井梧没想走，在门外抽着烟，想等牡丹事儿办完了再和她说说，耀东不知道什么时候领着一帮人就找了过来，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顺着胳膊捏了两下，又仔仔细细把人瞧了个遍：“爷，您没事儿吧？怎么又抽上了！”
赵井梧故意猛吸一口：“就你这个速度，现在也就能替我收个尸。”
“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尸不尸的！呸呸呸！”耀东赶紧梗着脖子啐了两口。
“咦？里面什么动静？”牡丹骂骂咧咧，发了疯一样，里面动静不小，耀东察觉到了，想进去看一眼又怕赵井梧说，只好站在一旁干瞪眼。
赵井梧抬手揉了揉眉心：“进去瞧瞧，把人带出来。”
“成了！”耀东得到指令，赶紧招呼了把身后的兄弟就冲了进去，赵井梧掐了烟，跟在最后面。
包房本就不大，这会儿挤了不少人，又吵又闹的，赵井梧除了听到牡丹的骂声以外，其余的就是耀东一遍一遍的别打了。
她挤到人群中，那一众兄弟乖乖的给她让了一条小道。
“狗东西！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就你这副模样还想对长生门的姐妹下手！我掐死你！”
“泼妇！老子给了钱的！怎么了！”
“给了钱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牡丹不甘示弱，项链被扯了一把也没停，伸手就去抓男人脸，秦故遥心里压着一口钟，牡丹说一句，钟就敲一下，敲的她五脏六腑跟着颤，一阵恶心就想吐，一边想吐一边哭，视线模模糊糊就想要往外冲，这会儿脚上也没鞋了，袍子破破烂烂的。眼泪止不住，加上混了一大帮子人，他绊一下，你踢一脚，折腾下来，秦故遥没撑住就跌了下去。
赵井梧没想着接人，但是那人直挺挺的就砸到了自己怀里，不重，但也不轻，她一年四季手都是凉的，这会儿搪住的人身子也是凉的，大冬天的，就这模样……不凉才怪。
赵井梧将人搂进怀里，低头看了一眼，嚯，可不得了，不就是上次和她撕巴的那谁吗？这会儿倒没了上次的那副凶相，畏畏缩缩的，满脸的泪水沾着头发，妆也花的不像个模样，一抽一抽的，被人搂到怀里也没个戒备心。
小旗袍太冷了，她迷迷糊糊跌进一个怀抱，又软又厚的毛大衣，脚底下沁的凉意让她不自觉想要抓紧这份温暖，一边抽噎一边往暖处拱了几下。
“哎呦！”赵井梧本来就怕痒，怀里人没个安分，头顶着面前那一片撞了一下，挺疼……
前面儿的兄弟个子高出她不少，往后退了几步又踩到了她的脚。赵井梧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吼了一句：“停下！”
耀东嗓子喊破了都没人应她，赵井梧一嗓子就给震安分了。
她怀里鼓鼓囊囊，大衣底下探出一双脚来，男人被抓的不行。大手一推，瞪着她：“你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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