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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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玖就那么站在那里，已经给了白夭不小的刺激。
白夭的身侧魔气狂暴又浓烈，又带着极重的，毁灭性的气息，裹挟着她一直以来迫害过的形形色色之人的怨念。
月轻寒只感觉耳边嗡鸣作响，神魂似被重锤敲打，动荡起伏，好像随时都会破碎四散。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姬玖心中莫名恼火，数秒间想了不下百种折腾修界那群老不死的方法。他瞬息间走到月轻寒身前将他扶住，让摇摇晃晃的月轻寒不至于摔倒，动作间礼貌不失优雅，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暧昧。
同时又隐晦地散出一部分妖力，覆盖在月轻寒的身周，这才见他的脸色稍稍好了些。
魔气粘稠浓郁，又无孔不入，就算开启结界屏障也无法把魔气完全排除在外。但到底聊胜于无。
月轻寒神魂震颤不止，他本人也有幸百年来第一次体验到如此全然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灵魂上的，令人恨不得咬牙抢地，甚至一剑自我了断。月轻寒属于比较能忍的那一类人，身体却也止不住地颤抖，咽喉偶传出几声闷哼，额头冒出冷汗。
说来也怪，月轻寒自身存在问题他本人以及他的师兄师姐们是完全清楚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往人神魂有损的方向去想。
毕竟，缺魂少魄之人从来短命，且都有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毛病。所以，他们之前还想着，若真是魂魄有损，月轻寒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再说，神魂是一个人最为隐私之处，若神魂被他人掌控，本人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且搜索一个人的神魂甚至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个风险是双向的，稍有不慎，被搜魂者从此痴傻甚至丧命，搜魂者也会有遭到反噬的可能性。
当然了，提前将被搜魂人的修为废除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顾忌，所以搜魂之法一般运用于审讯罪犯。苍云宗众人自然不会如此对待自家亲亲爱爱的小师弟，也就未曾发现过小师弟身上存在于神魂的问题。
……
姬玖十分敏锐地看出了美人身体有恙，心中千回百转，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美人骗去青丘，至少还有他护着，人族的世界阴谋诡计太多令妖不舒服得很。
况且，美人这个……身负妖族血脉，甚至有可能是极为珍贵的血脉，一旦被贪婪的人族发现察觉到，恐怕到时候求死都是一种奢望。
倒也不知为何，说是他怜惜美人也罢，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也罢，又或许是身上的这一身妖族血脉作祟，让姬玖并不想看到那个人受伤流血的模样。
白夭周身血气怨气集聚，引得原本繁星璀璨的夜空被黑云笼罩，沉闷压抑，时有紫电乍现，惊雷轰鸣。
姬玖，以及处在结界之外的楚御渊——是的，青丘之主大人嫌弃小屁孩子屁大点修为帮不上忙，又不想分心替美人护着，就干脆开个结界直接把他踢出去了。
即能不让那美人重视的小魔崽子伤着，还可以顺便断了目标的后路，一举两得，完美！
……咳，扯远了。且说现在，姬玖与楚御渊两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姬玖心神沉寂，眸光微闪。
区区一个化神后期的六尾狐妖，真的能引来如此声势浩大的天象么。或者说，这天象究竟是为谁而来？
天行有常，世间规则瞬息万变，又存在于天地万物，即使是天道也不过是法则的执行者和守卫者，亦不能于它辖下的这片天地为所欲为。那么，假世间生灵之手也想要令“一个人”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这天道，容不下谁？
楚御渊处在结界之外，抬头望天，耳边是炸裂开来的雷响。
……
“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我可以完成你的心之所想。”
“你要什么？”
“红莲之火焚烧三百年，我予你重生。”
“为何？”
“你不需要知道。”
“……好。”
你想要什么，随意来取，只要能让我再见到他……
……
交易早已经结束，但现在，很明显的，天道不想放过曾经的交易人。
楚御渊的黑色眸子迸发出嗜血的寒光，周身散发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独属于上位者的，睥睨天下的威势。
天道究竟在防备着他什么，楚御渊不明白。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天道想致他于死地，并且，明明上一世也有那么多机会，天道却并未杀了他，为何这一世……它似乎变得有些肆无忌惮？
不管那脑抽的天道在想什么，楚御渊显然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目前的状况不允许他多想，他的指缝间开始飘散出黑雾，渐渐形成了一层似是茧的保护层。同时，他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件防御法器布在身周，有临出门时各位师伯给他以防万一的，还有小师尊之前给的。
虽然可能对上天道恶意落下来的雷起不上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好歹聊胜于无……他把师尊送的铃铛小心翼翼地放进储物戒指里——储物戒指是高阶法器，就目前来说，确实是目前他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轰隆——”第一道雷落下。
……
结界内的两人都注意到了天上的异象，月轻寒没来由的心头一跳。
此时的白夭吸收大量魔气入体早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如傀儡一般直直向着看起来虚弱的月轻寒冲去，又“哐”地撞到了结界上。
两相碰撞，白夭被撞得后退，结界也受不住冲击而碎裂。
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频率极快，让月轻寒心中不安。
徒弟，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迫切地想解决掉这里的事，到徒弟身边去。
月轻寒强忍着神魂上的不适，提起剑就要上前，霜寒剑泛起幽幽寒光。
但还未等他动手，只见身旁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姬玖突然折扇一挥，那魔物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击中一样直直摔落，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尘土久久不息。
“……”
月轻寒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无害的“姬拾”——他可能需要一个解释。
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本就是萍水相逢，姬拾这个名字说不定也是假的，对方的事，倒也不必追究得太清楚。
……
姬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竟是让他挣脱不得被定在原地。只能看着那团魔气冲天的东西向月轻寒冲去，要不是自己提前布好结界，又挣脱控制及时，以月美人现在的状态，怕是凶多吉少。
姬玖有些搞不懂状况，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要杀月轻寒，还能控制住他须臾，但这不妨碍他心里不爽，急需一个出气筒。
于是，可怜的白·魔气充足·夭还没等从坑里爬起来，就又被摁了回去。
一次次地，跟鞭尸一样。
……惨是真的惨。
＊
“咳——”楚御渊喉中腥甜，右手紧紧捂住胸口。他身上的衣襟早已因天雷的洗礼而变得破破烂烂，周身的法器也都变得暗淡无光……但他依然站着，站的笔直，似乎在跟天道诉说无声的反抗。
在天道面前，他很弱小，所有人都很弱小，但这并不代表着弱小的人类不能跟天道分庭抗礼。
大道三千，有人旦听天命，有人逆天而行。听天命者修行路途未必顺遂，逆天命者也未必不能破而后立。
有的人总爱把替天行道挂在嘴边，却也不思考，天，也未必是正确的道。
楚御渊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看着头顶的雷云似乎有要消散的迹象。
却又或许是不甘心，沉闷闷的，电光在黑压压的乌色暗云里翻滚，似有更加毁灭性的力量在酝酿，蓄势待发。
“哈，哈哈——”楚御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与之对抗的东西了，但他莫名想笑，有股嘲讽的意味，不知是在笑这天，还是在笑自己。
笑天对自己执着的追杀，又笑自己为天所骗落入必死之局。
重生，交易，业火，神魂。天道让他重生，是为了什么，在雷声轰鸣中，他可能隐约明白了些。
但他不甘心。
“天道——！”楚御渊喊出声，黑曜石的眸子闪过幽深的光，他知道那个存在听得到，“若我有来日，定然与你不死不休！！”
真是可笑，天道在前世就容不下他，却也无法杀他，于是用这样一种迂回的方法逼他。
前世种种，苍云宗的没落，师尊的死，天道必然在其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他曾经同意的那场与天道的交易，一定一定，是被取走了什么保护着他不被天道伤害的东西——可笑还是他自己同意的。
许是听到了他的挑衅，天边雷声更甚，电光愈发粗壮。忽地达到了临界点，如猛兽洪水，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而下。
……
“是谁，触了天怒？”
“有罪之人，天降下神罚。”
“也不知是多罪无可恕之人，会受到如此严重的天雷。”
是啊，也不知是谁，惹得天道震怒，半边天都被这电光映得亮如白昼。
……
触了天怒之人此时正在那雷云之下，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地等待自己的死期。
死亡与他而言早已只是一种形式，他并不畏惧死亡，却害怕分离。
若是……他再强大一点……
师尊……
楚御渊晕晕乎乎的，面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将死之际，他觉得，他好像看见师尊了，那身白衣在这黑夜的电闪雷鸣中也如此惹眼……
真好啊，是个美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