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6、叛乱

　　中淩城戒备森严，哪怕是大白天，巡逻的士兵也是一队接着一队。城外的百姓见这样的阵仗，皆知晓是有事要发生了。当今圣上虽没有什么大作为，但好歹也算是天下太平，他们已经安逸了几十年，早忘了战争所代表的含义。
　　城外的街道上，往来的贩夫走卒少了许多，临街的商铺也只有一部分还开门营业，偶尔走过几个行人，也是帽沿低垂行色匆匆。街上的乞丐倒是突然多起来，三五成群，或到处游荡，或结伴靠墙而坐。
　　一个黑衣少女从长街尽头走来，远远望着那巍峨的城墙，却缓缓停下脚步。她抬头看着城墙上林立的士兵，神色间满是忧虑。旁边一群乞丐或坐或躺，见她朝城中张望，其中一个出声喊道：
　　“姑娘？”
　　黑衣少女回过头来，问道：“城中为何这样戒备森严？可有什么事发生？”
　　那乞丐道：“姑娘从哪里来？这样天大的祸事竟没听说？”
　　黑衣少女惊问道：“什么？”
　　那乞丐道：“那叫什么狗屁定国大将军的夜景镇，起兵造反啦。京城里早已传遍，你没听说么？”
　　黑衣少女震惊极了，“什么时候的事？”
　　另一个乞丐接道：“五天前传来的消息。听说皇帝陛下一直不想打仗，已经把最宠爱的常乐长公主许配给夜景镇的儿子，谁知常乐长公主一个月前悔婚逃出宫去，不知怎么被夜景镇知道了，他一怒之下起兵就反啦。”
　　黑衣少女面无血色，喃喃自语道：“是公主之过么？”
　　又一个乞丐接着道：“夜景镇哪里是想要什么长公主呀，他想要的是中淩城，是城中的那把宝座！公主悔婚，只是他起兵的借口！”
　　众丐皆点头称是。天下之事，总是这些乞丐们见解分明，夜景镇拿长公主悔婚之事做起兵造反的遮羞布，他心中所谋早就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个乞丐又道：“就算是长公主嫁过去，夜景镇也不会善待她，想起兵造反，哪里找不到理由？”
　　“是呀！长公主或许会被折磨而死也说不定！……”
　　“咦，那姑娘呢？”
　　众丐正讨论得热火朝天，那黑衣少女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忍着盈眶的眼泪，快步绕到北城墙脚下，扒开一处隐蔽的小洞口，猫着腰钻了进去。进入皇宫后花园，她轻车熟路地躲开巡逻的士兵，一路奔进凤梧宫。凤梧宫中静悄悄的，甚少有宫女太监走动，只有皇后跟前服侍的孙嬷嬷亲自执着一把蒲扇在熬药。见她突然进来，惊得丢了蒲扇站起来喊道：
　　“公主……”
　　寝宫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伴着皇后惊喜的喊声：“月儿，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嗖嗖地落下来，飞奔进去跪倒在皇后榻前，“母后，月儿回来啦。”她扑进皇后怀里，哭道，“母后，月儿不孝，我回来啦。”
　　皇后泪流满面，却用力推着她，“你回来干么？你快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母后，他们为什么要反我父皇？”月儿不解地哭道，“他们都说我父皇昏庸，可我知道父皇每天都忧愁得不能成寐！他不想打仗，只是不想让百姓受战乱之苦，不想子民们流离失所！他没错啊，母后！”
　　皇后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道：“自古以来，朝代更替，哪次不是血流成河，枯骨遍野？你父皇没错，夜景镇也没错，他想要这华汉江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你的那些王叔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华汉重文轻武，早已积弱多年，夜景镇扯旗造反，早在你父皇的意料之中。只是你弟弟尚且年幼，唉……夜景镇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月儿跳起身来喊到：“我去找父皇！我愿意嫁给那个夜子阑，哪怕他是瘸是瞎是痴是傻，我都愿意嫁给他！我不要血流成河，不要枯骨遍野，不要我们一家人分开！”
　　皇后忍不住失声哭道：“傻孩子，太晚啦。”向陪在一旁垂泪的孙嬷嬷吩咐道，“你去替公主收拾一下，今夜就送公主出城！月儿，你是女儿家，不是他们的心头大患，想必他们不会赶尽杀绝。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从此隐姓埋名，今后只做个平凡人吧。”
　　“我不走！母后，我不要隐姓埋名苟且偷生！要死，我们死在一处，我们一家人不要分开！”月儿跪下去，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带兵披甲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