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141、斩杀

　　夜子阑对朽木老人的医术深信不疑，将药方递给守在门口处的贾七吩咐道：“按先生所言去办！”
　　“是！”贾七接过药方，来不及行礼，转身一路小跑朝太医院跑去。整个太医院如临大敌，虽然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谁也不敢多嘴问一句。上至白发苍苍的老院正，下至十多岁的小药童，皆手脚麻利地配药称药。溶月居里更是静得落针可闻，几乎所有太监宫女皆垂首侍立在各个角落随时待命，玉棋亲自守着炉子熬药，不多时就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夜子阑亲自接过，看着那乌黑如墨的汤药，手在微微地颤抖。这碗汤药的成份令他心惊肉跳，不知道这一碗药灌下去，会发生什么样不可预知的后果。朽木老人看出他的犹豫，平静地说道：
　　“你只管喂给她吧！”
　　夜子阑深吸一口气，仿着百里成瑜之前给霍月心喂药丸的方法，一勺一勺地将那碗药喂入霍月心的口中。喂完药后，他瘫坐在床边，四肢酸软得再没有半分力气。
　　朽木老人见众人都捏着一把汗，就说道：“好啦，大家都散开吧，月儿需要安静一会儿。”
　　钟太后不放心地问道：“先生，月儿她……”
　　朽木老人道：“这碗药对不对症，现下还看不出来，需得连用三次之后才能知晓。能不能醒来，端看她的造化啦。”向夜子阑说道，“记住，间隔三个时辰再喂第二次！若是她有什么状况，立刻遣人来告诉我！”
　　夜子阑垂首答道：“是，我记下了！”
　　众人起身离开，珺儿起初不肯走，但他也知道他娘的状况凶险，不敢留下打扰了她，就乖乖地在百里成瑜和夜莺的陪同下回了东宫。钟太后自回了福寿宫，朽木老人也回到临时的宫殿里去休息，苦苦思考解毒良策。
　　众人都已走尽，只有夜子阑呆呆地守在霍月心的榻前，见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瞧得清清楚楚。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呼吸微不可闻，唇边还有几缕乌黑的血迹。他绞了帕子来替她擦脸，还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得干干净净。她的手冰冷得像一块寒冰，他将她的手捂在自己胸口，心下悲痛自责得哽难成语，几乎落下泪来：
　　“对不起，月儿！……你的一切苦难几乎都是因我而起……我对不起你！自从遇见我这十几年来，你就没有好好的过……你千万不要死好不好？……咱们才刚刚大婚，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一起度过……我还有一个秘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要替你在百合谷建一座行宫……闲暇时咱们可以到那里住几天，一起赏花赏月，一起策马在谷中奔驰……还有咱们的儿子珺儿，你不想看着他长大成人，成婚生子吗？……咱们不是约定好了，要一起变成老爷爷老奶奶的吗？……月儿，你一定要坚持住，为了我和珺儿，一定要努力，好不好？……”
　　贾七守在寝宫门口处，听了夜子阑这一番肺腑之言，忍不住擦了一把眼泪。他在心里埋怨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无情，要生生折磨这两个多情的人？既然安排了他们相遇相知相恋，干么又要给他们这样无穷无尽的痛苦悲伤？三天前他们大婚的时候，他仿佛比他们更高兴，以为他们终于排除万难结为连理，从此可以比翼双飞共度余生，哪里料到……他对自杀身亡的陆心颖切齿痛恨：你的哥哥陆银川犯了诛灭九族的大罪，陛下宽容仁慈，也没立刻要了你的性命不是？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来出这样的幺蛾子？还有那个助她生事的人，真是活得够够的，一心想寻死了是吧？……他正暗自唾骂小人，听到夜子阑轻轻地走了过来，赶紧躬身说道：
　　“陛下……”
　　夜子阑沉声吩咐道：“你去刑部交代一下，彻查此事！看看是谁……是谁活腻了！！！”
　　贾七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不过一个时辰后他就回来了，夜子阑问道：
　　“交代清楚了？”
　　贾七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田妃。有小宫女瞧见她曾去过落霜院……”
　　夜子阑如何也记不起这个田妃究竟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是田阁老的嫡长女，是登基后母后替自己选进后宫的。那个田阁老一副老谋深算的精明脸，难怪能教出这样心术不正的女儿！她躲在暗处玩一石二鸟之计，大约想不到连自己也一起玩了进去。他握拳低吼道：“即刻将她处死！”
　　贾七回道：“陛下，她已经畏罪自杀，……吞金自尽了！”
　　夜子阑哼道：“倒是便宜了她！田庸这个老东西教女无方，罪不可赦！”
　　贾七说道：“苏将军他，已经带兵包围了田府……”
　　百里成瑜会这么做夜子阑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略思索了一下，交代贾七道：“传朕旨意：此案交由靖安将军全权处理！”
　　当夜酉时末，百里成瑜才将一切都处理完毕，来到溶月居向夜子阑禀报。不管再怎么关心，到底需要避讳，他就站在寝宫门口处，远远看到霍月心正静静地躺在榻上，如同睡熟了一般，只是面色苍白得可怕。他的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发出“咯咯吱吱”的轻响。夜子阑迎出来说道：
　　“都处理完毕了？”
　　百里成瑜说道：“田庸被我当场斩杀，其余人等暂时收押，若是……若是……他们一个也跑不了，都等着陪葬吧！”
　　夜子阑赞同地点点头，只是说了一句：“你放心，月儿一定会好起来，不会有‘若是’的！”
　　百里成瑜狠狠地瞪视着他，声音冷得似结了冰：“你最好祈求上天，和你夜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月儿安然无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言毕他转身离去，气势如山一般。然而离了夜子阑的视线，出了这座令他窒息的皇宫，他才无力地靠在宫墙外，只觉胸口处那股汹涌澎湃的怒气无处发泄，遂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一拳接着一拳，坚实的青砖竟然被他砸得碎屑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