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126、溶月

　　霍月心瞧着那金光闪闪的“溶月居”三个字，不禁想到了前人的诗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夜子阑牵起她的手，微笑说道：“咱们进去吧。”
　　整个溶月居内灯火通明，早有无数小太监小宫女候在院中，见众人进得院来，皆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夜子阑挥手，众太监宫女起身退后，无不屏息敛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霍月心见院中有莲池亭台玉树琼花，凉风习习而过，风中暗裹幽香，天上一轮弯月清辉朗朗，水中一轮弯月随波而微微晃动，端的是幽静清雅，确也当得起“溶月”二字了。
　　夜子阑带霍月心来到池边，那池中的寒月芙蕖正迎风沐月千姿招展，卖力地竞夜开放，碧色的莲叶挤挤挨挨，间或有一枝含苞待放的花蕾探出头来，悄悄地注视着池边携手而立的两个人。夜子阑问道：
　　“喜欢这里么？”
　　“嗯。”霍月心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你有心啦。”
　　她这一笑犹如朝花带露，夜子阑不禁为之一眩，只觉那满池中的寒月芙蕖都瞬间逊色，情不自禁地低唤了一声“月儿”，伸臂将她抱进怀中。
　　机灵鬼珺儿不愿打扰他爹娘，打了一个哈欠，佯装出困极的样子。贾七见状忙吩咐一旁的小宫女：
　　“小主子困了，快带小主子去休息。”
　　几名小宫女恭敬地上前来，带珺儿朝溶月居偏殿走去。贾七悄悄摆手，和余下的宫女太监们一起轻轻地退了出去。院中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莲叶发出的沙沙声。霍月心抬臂攀住夜子阑的双肩，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夜子阑震了一下，见她一吻之下正欲离开，一低头就追了过来。他这样热烈而急切，仿佛久渴逢甘霖一般，霍月心渐无招架之力，身子瘫软得如同醉酒一样，只得紧紧地攀着他，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这缠绵的一吻令天上的那轮弯月都害羞了，赶紧躲在一朵白云后面。
　　许久后夜子阑终于放开了她，二人抵额而笑，皆微微地喘息着。霍月心双颊酡红，媚眼如丝，夜子阑只觉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在她的低声惊呼中，他弯腰打横抱起了她，大步朝殿内走去。
　　殿内数名宫女皆深深低着头，隐身在四处的角落里。夜子阑抱着霍月心径直走进内室，回身踢上房门，走过去将她放在榻上。接下来自然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深吻，在霍月心感觉自己将要窒息的时候，夜子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他用了十成的功力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体内那汹涌澎湃的冲动，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月儿，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在那样简陋的山洞里要了你的身子，委屈了你……”
　　霍月心抚着他微皱的眉，问道：“你后悔吗？”
　　“不，一半是后悔，一半是庆幸。”夜子阑捧住她的脸，认真地说道，“既后悔没能早早给你一个隆重正式的婚礼，又庆幸我们早已身心结合，否则世上哪来这样优秀的珺儿？”
　　霍月心忍俊不禁，点点他的鼻子笑道：“皇帝陛下，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贫嘴了？当心教坏了你的臣民哦！”
　　夜子阑亦笑了出来：“朕的爱妻，待日后相处久了，你定会发现，你的夫君是怎样有趣的人！”
　　霍月心瞪着他：“现下我还不是你的妻……”
　　“十年前我就当你是我的妻了，”夜子阑翻面色庄重地说。他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霍月心望着他严肃认真的双眼，心下微哽，瞬间泪湿了眼眶。她将彼此交握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出那首上古最美的词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夜子阑伸臂抱紧了她，她亦抱紧他，只觉今生今世只要这几句话即可，其它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是多余的了。
　　次日清晨，霍月心在小宫女的服侍下起床梳洗，见室内的衣架上挂着浅粉、淡青、杏黄、月白四套颜色各异、款式各异的衣裳，妆台上摆着四个首饰盒，乃是与之相配的四款首饰。旁边为首的小宫女见她面上疑惑，解释道：
　　“今早贾公公送这四套衣裳过来的。贾公公说，因时间有限，来不及准备更好的，请主子不要介意，暂且将就穿着。小主子的衣物也已经送过去了，有司衣的嬷嬷伺候着，主子尽可放心。贾公公已安排下去，命尚衣局巳时过来替主子和小主子量身定做。”
　　霍月心嗯了一声。
　　那小宫女又说道：“陛下传话，让主子和小主子就在溶月居用早膳，待陛下午时下朝后就会过来。”
　　霍月心坐在妆台前梳头发，她听那小宫女口齿伶俐，就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答道：“奴婢玉棋。”
　　霍月心诧异地回过头来，“什么？抬头来我瞧！”
　　那小宫女跪地抬头，霍月心只觉胸口一阵酸楚，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几乎要落下泪来，不由低喊道：“玉棋，玉棋……”
　　那小宫女说道：“奴婢本来是御花园扫地的宫女，几日前贾公公忽派人将奴婢调到溶月居来，让奴婢跟着嬷嬷学了规矩，说今后要伺候一位重要的主子。”
　　霍月心不知该怎样表达此刻心中对夜子阑的感激，他这样知她心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为弥补她心中那一点小小的遗憾。她冲那小宫女说道：“好，你今后就叫做玉棋，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那小宫女千恩万谢，起身过来接过霍月心手中的梳子：“奴婢替主子梳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