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107、嫁你

　　正自昏昏沉沉中，夜莺被一阵剧痛痛醒，忍不住“啊”地喊叫出来，只觉右臂上如火烧一般锥心地疼。只听见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在耳旁柔声喊道：“莺儿？莺儿！……”
　　夜莺睁开双眼，就看到百里成瑜正坐在床沿上俯身看着她，她顿时泪眼蒙蒙，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流出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哭道：“大叔……你杀了我哥哥么？”
　　百里成瑜按住她，说道：“别动，你手臂上有伤！……你放心，你哥哥好好的！”
　　夜莺犹自啼哭不止：“……不骗我？”
　　百里成瑜忙说道：“我发誓，绝没骗你！”
　　夜莺挣扎着要起身，百里成瑜只得半扶半抱地扶她坐起来。她的眼泪仍是掉个不停，因手臂失血过多，一张小脸苍白苍白，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犹如一枝带雨的梨花。百里成瑜不解，问道：
　　“我都说了没有杀你哥哥，你干么还是哭？”
　　夜莺垂下唇角，倾身靠在他的胸前，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我手臂好疼……”
　　百里成瑜顿时哭笑不得，面对这样一个泪流满面又娇滴滴的小姑娘，只觉得连双手都没地方放了。他踌躇了半晌，只好搂着她的肩膀哄劝道：“柳先生已将你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他虽比不得皇宫里的御医，倒也称得上医术高明，你且安心养着，很快就会痊愈的。”
　　夜莺伸臂搂住了他，啜泣道：“大叔，我是不是又犯错啦？上次你带我进入白银寨，被人打了好几十鞭子……现今我又进了白银军的大营，还会有人跟你为难么？”
　　百里成瑜轻抚她背，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人跟我为难了。只要有我在，也没人能伤得了你。快别哭了，看哭花了脸多丑？若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夜莺破涕而笑，仰头问道：“大叔，你已经收兵了么？你干么要反我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要再和我哥哥打仗了好不好？”
　　百里成瑜叹气说道：“这是战争，不是儿戏。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推开了她，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从前我不知道你竟然是崇安的金阳长公主，多有不敬之处，请你见谅。”
　　夜莺皱眉说道：“公主怎么啦？谁说公主就不能有朋友了？”
　　百里成瑜起身站在床前一步远，面色严肃地说道：“你是公主，我是白银寨匪寇，你我的身份天壤之别。况如今我和你哥哥两军对峙，正是你死我活的时候，这里是白银军大营，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等下你的伤势稳定一些，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夜莺的泪瞬间又落了下来，“你是讨厌我，还是讨厌我的身份？”
　　百里成瑜笑了一下，夜莺却觉得那笑疏远得很。他说道：“你别误会。只是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而已。等下有侍女会将饭菜送过来，只是行军在外，大约简陋粗糙得很，比不得皇宫内的御膳房，你且将就用些。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言毕大步朝营帐外走去。却听见身后的夜莺大声喊道：
　　“不必啦！”
　　夜莺翻身下床，赤着脚冲到他的面前，红着双眼瞪着他，“不敢麻烦百里将军了，我现在就走！”她突然撩起衣袖去扯右臂上缠着的白纱，“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她这样大的动作，右臂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裂了开来，瞬间染红了层层白纱。百里成瑜慌忙去按她手，低声斥道：“别闹！……”
　　夜莺甩开他手，一边狠狠去扯那白纱，一边转身往营帐外跑去。百里成瑜只得一把抱住她将她抱了回来，又气又急地喝斥道：“你干么这样任性？快别胡闹，看伤口又裂开了！”
　　“放开我！放开我！……”夜莺挣扎着要下地，挣不开就大声骂道，“你这个作恶多端的长白山匪寇！我是崇安的金阳长公主，你干么和我拉拉扯扯？你和我崇安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我爱受伤就受伤，爱死掉就死掉，你管我干么？谁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百里成瑜不顾她的挣扎和斥骂，将她抱回来放在床上，去查看她臂上的伤口。裹伤的白纱已经被她扯掉了一半，有血顺着雪白的手臂流下来。夜莺抬腿去踹他，仍是大声喊着：
　　“百里成瑜你这个坏蛋！天下第一的大坏蛋！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么？你干么对我又搂又抱？你这是非礼！我告诉我哥哥去，看他不叫人砍了你的脑袋！诛了你的九族！……”
　　“住口！”百里成瑜突然大声喝道。
　　夜莺楞了一下，随即“呜呜”地哭起来：“百里成瑜你竟敢欺负我？你……你这个坏人！你干么这么大声？你欺负我，你是坏蛋！我死也不让你救了！你放开我！我在山中被大熊吃了也好，被大老虎吃了也好，被外面的白银军士兵杀了也好，就是不让你救我了！你快点放手，坏蛋！……”
　　百里成瑜忽地将她推倒在床上，双手牢牢地摁住了她，气得呼呼直喘大气，额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瞪着她喝问道：“你骂完了没有？”
　　夜莺从未见过他这样凶狠的样子，一时被吓得忘记了哭，小声说道：“骂……骂完了……”
　　百里成瑜咬牙道：“骂完就老实地呆着别动！一条手臂都快被削掉了，还敢这样胡闹？若是将来成了残疾，看谁会娶你？”
　　夜莺飞快地接口道：“没人娶更好，那我就嫁给你！反正我受伤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