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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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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朋友遍天下的风大少爷没钱也是能吃饭的,他抬头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一座近百米的五星级酒店,这酒店金碧辉煌,处处显露出土豪败家的气息,名字也俗的很,是中学那会儿他一个长的眉清目秀的兄弟走文艺风时取得名字“涵月”。
风止拨了个号,对面秒接,开场却是抱怨:“老大,你知不知道现在中国是几点?晚上九点!我这刚开始美好的夜生活你就打扰我啊!”
“你好,何辰,”风止抬眼望了望楼:“我现在没人民币,能进你酒店吃一顿不?”
对面有些风中凌乱,这几年经历的商战都战进狗肚子里去了:“老大你没钱?不对,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啊?”
风止面无表情:“你再说两句我就饿晕在大街上了。”
“……好好好,这不是震惊吗?还以为你丫要在美国呆一辈子嘛!我这就给酒店打电话,你想吃什么?”
“……煎饼,馄饨,韭菜盒子,再加碗稀粥。”
对面:“……”
和涵月酒店隔着一条街口的阴影处,一个面容普通像上班族一样的男人死死地盯着步入酒店的青年,用英语低声道:“Boss,判官进了涵月酒店。”
“嗯,我知道了”小小的耳机里传来一道带着贵气的男人的声音,一贯的从容不迫里又隐隐带着随时要失控的癫狂:“这次,我一定要得到这个美丽的食物。”
“判官”风大少爷对自己被当做食物的事全然不知,对自己眼前的食物倒是十分满意。他将身上有些褶皱的风衣随意的扔在沙发椅上,却细致的挽了挽袖口,拿起服务员摆上的象牙筷子,夹起精致的能当个艺术品的盘子里的……煎饼,用力咬了一大口。
风止没进包间,他选在了这灯火璀璨的大厅里临窗的一角,大大方方的任人看他吃煎饼。好在客人们大多很有涵养,瞟过一眼这个好像三天没吃饭略有些狼狈的青年帅哥,各自补下脑也就算了。
一身黑色西服的青年怔怔的立在旋转楼梯上,这二楼到一楼的脚步却是如何都迈不动了。他白皙有力的手指死死地扣住扶手,好像上辈子跟人家有什么仇,一双修长漆黑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自顾自吃的正开心的男人,他的眼神又深又远,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岁月,又像是一口沉寂了千年的古井终于泛起了涟漪。他从风止开始咬下第一口,一直到他要吃完整个煎饼,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打了个激灵,头脑清醒过来。
黑色西服的青年,正是顾封。
他刚才半天没动作,此时倒是生怕慢了一步眼前的人就又消失了。
顾封走向青年的座位,风止这么多年的特殊工作自然不是白干的,打人一向他这个方向走就注意到了,他三口两口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本能的眯起来眼来,露出惊喜的笑容:“呀,巧啊!同桌咱们真是有缘千里能相会啊!”
顾封走到桌前的时候却连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他本来能说出的话有千百种,最后却只干巴巴的说:“巧啊……风止。”
此时遇见老同学对于风止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他面上滴水不漏,就好像没看见顾封似乎有些尴尬,脸上露出个因为桌子上的饭菜有些不好意思又因为看到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想同人家一起聊聊的复杂表情:“来来来,坐啊!你看看我这刚从国外回来就想吃点儿咱国内的东西,要不要坐下陪我喝一……个?”
风止明显觉察出顾封是结束了一场什么宴席刚刚下来的样子,心里期盼他最好是喝多了紧着回家睡觉,赶紧拒绝他,可偏偏今天点儿不顺,眼前贵公子一般优雅的青年在他话没说完的时候就顺势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风止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僵了一下:“我这没什么喝的,来点粥吗?” 顾封也不愧是在社会上挣扎多年的人,此时完全淡定了下来,让人再觉察不出半点情绪,他欣然接受:“好啊。”
“……”风止对这种从小到大规规矩矩的乖孩子一向有些犯怵,顾封冲他轻柔的笑了笑,问: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呃……”风止刚想把自己糊弄了所有人的一套说辞原搬出来,但也许是眼前的青年看他的眼神太认真,又也许只是觉得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因此只是模模糊糊的回答:“哦,我一直在美国没回来过,现在给警局干干活,倒是顾兄”顿了顿,依旧未饱的肚子本能让他的视线往顾封手里的热粥偏了一瞬,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想必现在混的不错?”
顾封垂下了眼睛,修长白净的手从旁边的盒里捏了两包糖出来,安静的洒在粥里面,意欲不明的笑了笑:“混的不错谈不上,但我至少不会让自己饿肚子。”他端起那碗粥,然后重重的放在风止前面,语气轻柔却不允许人拒绝:“喝。”
风止张了张嘴,多年来养出的气势此时统统变成狗屁,默默地怂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别人关心过了。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关心他,但那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教导,然后是助理,可那只是履行义务。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将他喜欢在粥里放糖这点儿破事都默默的记在心里,一记就是七八年。
可越是这样,风止越是不想惹。他现在百事缠身,离他近一点儿就意味着数不清的麻烦和危险,这时候招惹人家好孩子,太不地道了,更何况就算他没那么多事,也绝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
风止低头喝粥,正寻思怎么脱身,就听顾封自顾自地说:“你高一走了之后,我跳了一级,最后去了美国读大学。”他抬起墨鸦一般好看的眸子,看着风止,眼神认真而专注,就好像要把这多年不见一起补回来:“你猜我读的是哪一所?”
风止顿了顿,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慢慢的转了转碗边,沉默。
“老大,我来了!”何辰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一副风流公子的嗓音从来没让风止觉得竟然这么好听。两人结束了短暂的尴尬局面,抬起头,迎面而来一个烫着半长的卷发,西服扣子解开了一半的青年,他慢悠悠的走近,风止立刻闻到了一股子烟夹杂着香水的味道。
这味道风止无比的熟悉,是他年少的时候身上也同样常染上的味道,但后来因为他的同桌好学生顾封不喜欢,他竟然也就很注意不带这种味道了。几乎是下意识地,风止说:“什么味儿?离我同桌远点儿。”
“呦,顾教授也在呐?好久没看见你了,这次来是有什么项目要在这做吗?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跟你兄弟我说啊!甭跟我客气。”
“那就多谢何总关照了。”顾封温文尔雅笑着回礼。
“何辰,”风止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说:“你来这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去做吗?”
“啊?”他能有什么事,就来找他老大闲聊啊,但突然而来的求生欲让他反应神速:“啊对,你看我突然看见顾教授惊喜的差点把正事都忘了,顾教授吃好了吗?我找老大有点儿急事,要不咱改个时间再好好聊?”
“吃好了,”顾教授善解人意地说:“既然你们有事就快去忙吧!正好我也想回家休息了。”他语气是一贯的温和,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风止和何辰并肩离开,到了外面,何辰去开他那辆停在酒店外面骚气的红色跑车的车门,风止督了一眼依旧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封,确定他没看见他们,立刻粗鲁的把何辰塞了进去。
何辰头被撞了一下,吼道:“你丫干啥?!”风止坐进副驾驶,将车门一下子摔上,用一种何辰无比熟悉的痞气中带点烦躁的语气道:“闭嘴听我说。”
“……”于是何辰乖乖的合上了嘴。
“你一会儿派几个人,要最好的那种,给我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看着顾封,但要隐蔽一点,别让人看见,遇到什么不对的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怎么?”此时何辰收起了玩笑的样子,有些凝重地说:“你觉得他已经被想杀你的人盯上了?就因为他跟你说了两句话?”“……”风止知道何辰其实很聪明,于是直言道:“对,那些人有的对我太熟悉了,我喜欢他这一点,永远没办法掩饰。”
“……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拒绝跟他说话?”“那就更是欲盖弥彰了,总之,在我解决完这边的事回去美国之前,不能出任何岔子。”
“成,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何辰应了一句,沉默了一下。
“想说什么就说。”
“老大,顾封那小子也喜欢你对不对?”
“……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人一辈子一共就这么几十年,你们风家世世代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怎么却连这人人都有的幸福都不能去争取吗?”
风止定定的看着何辰良久,双眸深深,看不出情绪,他说:“不是不能,是不敢。因为……我不能只属于某一个人。”
这句话听起来挺渣的,但何辰其实明白风止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他的身份、职业离普通人想象的美好生活太远,他时时刻刻都需要权衡利弊,与疯子共舞,稍有弱点就会粉身碎骨。而越是美好的感情,越需要精心去维系,如果给不了人想要的,那不如从头就不要给。
何辰刚想再说什么,却被猛然在耳边响起的D大调小提琴变奏曲吓了一跳,只见风止淡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你好,我是风止。”
“老大,快来!我们有发现了!”是胖猴的声音。
“好,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