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息游戏中旅游》孰非兮

12、第十二章 断魂（八）剧情伊始

　　回去时我抱着广保折的四枝碧莲，用油纸精心包着，散发着醇醇的清香。浦昱还吃着摘下的莲子，广保说，这一池碧莲凋落得很快，若喜欢，这几日都会送几枝和一包莲子到青府。
　　我承下好意，谢了一番，欢迎他到府里的书库阅览古籍。
　　出了林子，荷包里的符化为灰烬，抖落出来，轻风将其撒向四处。
　　不出一会儿，走在后面的秦时明喘着粗气，苍白的面容变得痛苦。
　　“大小姐，我在地道暗室里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导致右手腐烂了。用了中级药剂也之暂缓了一个小时左右，现在开始复发了。”
　　他的身形不稳，摇摇欲坠，浦昱连忙扶着他坐下。
　　“我说哪来的血腥气，还以为是中午杀鸡时留在身上了呢。大小姐，怎么办？”浦昱皱着眉，感觉嘴里的莲子都变得苦涩，果然在人眼皮底下查个事儿也难啊。
　　“所以你真以为广保闻不到这气味？他给莲子之前多瞧了一眼秦时明，该是明明白白的。”我闻着莲香，不慌不忙提醒。
　　“这莲子有用？”话虽带着疑问，浦昱却把剩下的半包塞到秦时明怀里让他吃多点，“秦时明，幸亏你说的快，要不这都要被我吃光了。挺好吃的，嘴巴容易上瘾。哈哈。”
　　秦时明也不剥皮了，两三个嚼碎就吞下，清甜都被苦意覆盖。
　　他伸出的右手腕腐红一片，深入触骨，没有再蔓延。
　　“呼，痛得感觉骨头都腐蚀掉了。”秦时明的眼里存着一层泪，作为男人的自尊倒是让他忍住没哭出来。
　　“回去捣碎碧莲花瓣敷上，什么时候广保不送来了，你的伤就好了。”
　　那人是看在送了古书的份上“照顾”我们了，广安那得来的讯息是真的。
　　“需要我背你下山吗？”浦昱没介意昨日说鲛弗之事的针锋相对，诚挚问道。
　　不用，我有小传送符，可直达车旁。”我二指夹着一张黑色符。
　　“大小姐，你怕不是有个宝库吧，真的是新玩家？”浦昱佯装惊讶嬉笑道。
　　“过来低头，悄悄告诉你，”我昂头在他耳边细语，“公告上说的进入游戏最后一人就是我哦。猜一猜我得到了什么福利呢？”
　　我用了符咒，瞬息而至。上了车，浦昱一脸沉思没揪着话不放，秦时明缓了痛苦却没法思考再多，车内又安静下来。
　　下人扶着秦时明回房休息，浦昱又偷偷想与我交易两张传送符，我回他说，我没在回春观那留有定位的反传送符。
　　“大小姐，你会帮我完成身份任务吗？靠我一个人杀死河欢道长非常艰难啊。”浦昱露出一副烦恼不堪的样子，心里的期待已经冲破眼神的局限，“虽然就这样出去也能拿到通关奖励的现实时间，任务完成多些更有保障啊。大小姐，拜托啦！”
　　“如果河欢道长愿意让他人来杀死他的话。”我袖子里还有一封河欢让广保代给的信，是询问北山无名墓的主人归处的，我留下的答复应会让他满意。
　　浦昱松了心，脱了外袍散热，离开中堂。
　　我脑子里却出现，那北山向阳处一年四季漫山遍野的花，是河欢道长耗费了极大精力为他专门种的，还有那一池对着北山尚停留在盛放时刻的碧莲也费了心血，只是那人再也看不到了。
　　“小姐，顾家派人来请。”
　　青柚身后跟着一个着灰色洋服的司机。
　　我带了辛一，上了顾大公子的专车。
　　他所设的请宴之地在火热的西式餐厅，多朗多餐厅。门前迎宾的外国女人穿着旗袍，包的紧密，更凸显身材的妖娆，惹人注目。
　　进门拐角，新上任警察局局长站起献媚地问候，我敷衍地应对几句，上楼进包厢。
　　只见穿着大胆的红色西服的一人正坐着饮茶，还有一人则是着朴素的旧式长褂，朝向窗外远眺风景。
　　“洛大小姐，可算来了。”桌前的顾钰展颜一笑，简单的一句就拉近了彼此关系，打破冰点。似乎顾二小姐从未冒犯过，此次晚宴也不为表歉意而设，只是单纯为了会友。
　　窗前的那人闻声转头，微微点头后走到顾钰左后侧，是守护之意。
　　“这话说得好像我迟似的。明明是顾大公子你派车接来我的，司机来请我时可一分没差，整整16点半。”
　　“哈哈，怕大小姐临时反悔呀，所以派人准时候着呢。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广安。”顾钰扯着广安的袖子特地展现两人极亲昵的相处方式，丝毫不避讳我，或说是在向我宣示这人名草有主了。
　　“我知道，上次县长宴会算有一面之缘，我的副官还与广安道长有聊过几句。”
　　广保是温柔的冷漠，广安是冷寂的淡漠，看似性格不同，实则都置身事外着。如若不是为了顾钰，想必广安不会主动接触我。
　　我点了九分熟的牛排，要了一杯果汁，边吃边谈。
　　“大小姐，你真有法子帮我们？”
　　“不然呢？你们还能相信谁？”我反问，不是生气，只是想要测试他们能给予的信任度。
　　他们没有动刀叉，桌下他们紧握着对方的手，不离不弃。
　　“我不想变成不死人，我想和广安过完这一辈子。求您帮助我们。”
　　顾钰是走投无路了，东街一区就只有他们顾家没有献祭。不知该哭还是笑，因为自那时后，顾家子孙皆变得薄情寡义，百年来地下都没有埋藏过不死人。而他原以为就这样找个陌生人联姻，相敬如宾过完一辈子，没想到会遇见令自己怦然心动的恋人。两人遮遮掩掩暗地里亲密，得不到亲人祝福也罢，相守一生是所愿。
　　“问一句，有人怀疑你们相爱了吗？毕竟恋爱的双方相处时会情不自禁地散发黏黏糊糊的甜蜜气息。”比如你们现在的大胆举止，释放着粉红色的光环。
　　“我三妹乔伊，近来她的行为怪异，偶尔看我的眼神也很嫌恶，但她偏偏忍住不自在，经常出现在我周围。我第一眼察觉时，就知道她肯定发现我们的关系。只不过不知为什么她没说出来。”对于这个妹妹，顾钰很纠结。
　　也许顾乔伊的身份任务与顾钰有关，但无关紧要。
　　“我有一个替身人偶，可以模拟你的身形样貌，甚至是内部脏器血液，还有，你注定的命运。如果你愿意舍弃现在的一切，可以利用它假死逃脱现在的困局，与广安远走高飞。”这个替身是昨天副本商店刷出来的一次性S级道具，辛一说了顾钰和广安的事时，我想到的。
　　他们不是玩家，感情却是真实的，下一次进入断魂副本不会再开启同一个情景遇到他们，但是起码现在，我认为很值得。
　　他们对视了许久，广安忽然抱住顾钰，紧抿的嘴唇翘起，顾钰也笑着呜咽出声。
　　他们下定决心开始新的人生了。
　　我在袖子里摸出食指大小的人偶，告诉他们，在人偶身体前写下顾钰的名字，顾钰可以指令它在何时变化成主人模样，但人偶不能拟活人状态，只能变成已死状态。他们需要尽快谋划，三天之内，顾钰必有一死劫。
　　天色暗淡，他们告别离开，广安另外求我对他师傅手下留情。我没答应，这些年河欢道长活着还不如死了去陪那个人，只凭对那些人的恨意苦苦撑着。待事了结，他的命浦昱想要，他自己早已舍了。
　　我在茶楼听评书，还看了一场戏。
　　楼下几人因为小小口角争吵，几次推搡迅速发展为打斗，还误伤了几个旁观者，他们骂骂咧咧地围着其中的一个矮个，揪起他衣领，仅敢向他一人讨要赔偿。几个扒手混水摸鱼，遛到外围颠颠手中的几个荷包，迅速跑开。那群人斗着砸了桌椅碗筷酒坛瓷壶，消停后又互相推托偿付，恐吓了掌柜，掌柜只好忍气吞声作罢了，而后为此沾沾得意，向对方道歉，立马称兄道弟，一起大摇大摆地离开。
　　可不是一场戏吗？
　　商鱼带队在他们威胁掌柜时就默默包围了茶楼，那几个扒手也被堵住嘴压制在地。警察局局长是时候履行他的职责了，处理闹事的一群人，维护真情城秩序。
　　我躺在床上回忆辛一收集来的资料，还有些感叹。
　　真情城的人何时变得虚伪自私的呢？
　　一个外族的妖异美人受了真情城的俊秀举人的恩情，在混乱的匪祸下得以存活并在城中安定，还落下了一颗未知的芳心。看着无数真情之人恩恩爱爱、相伴一生，她却只身孤影、爱而不得。她用死亡使相爱的三对情侣阴阳相隔，又诱使信赖互助的好友互相猜忌，引几家中子弟背信弃义。事情败露，当夜，她被城里人持着满山的火把，紧紧追赶至男女互诉真心并定情的崖上，看到人群里的那人身侧始终不离的小道士，他们似可以白首相依。他那变得冷淡的眼神让她怨，让她恨。她用自己的血肉诅咒真情城中再难有真情，她要那两人如她一般日夜煎熬，不得好果，她不下地狱不投胎，燃烧生魂，她要亲眼看到他们的悲惨下场。
　　不出一年，三人成虎，流言满天，歹心由欲而起，罪恶的矛头被指向无辜的一对恋人，可笑的源头是因这对恋侣中的那人救了施咒的外族人，才引来真情城的邪恶。被迫折断双腿的那人，留着血泪，被一群人推下了断魂崖，双目失明的小道士还在等着爱人归来。
　　河欢道长为复仇将真情城拉入地狱整整谋划了近两百年，身躯未腐烂，心却独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