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枫眠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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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去，只当同往常一样。
我消消气，便会回去，再同她好好过。
玉簪修好了，我再送给她。
无论她喜不喜欢，余生，我们总要一起。
只是我没想到，天命如此，一辈子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
如果说，看到莲花坞起火，我还心存侥幸，那当我在看到阿澄他们被紫电绑着的时候，我便彻底绝望了……
她紫电从不离身，因为她要靠着紫电，护着太多。
现下紫电护着的，便是她的全部了。
我从未想到紫电会认我为主。
我以为……她一直是怪着我的。
作为家主，我该当如何？
莲花坞已成废墟。我该当带着一众子弟，引领好阿澄，重建莲花坞。
但……明知不可而为之。
这一刻，我也算是懂了。
我要去寻她。
明知不可，我也要去寻她。
这是我此生，唯一的执念。
只是再面对她，我除了与她一同战到死，我也无法开口真的把一些话，说出来。
她问我为什么回来。
我为什么回来？
明知不可而为之？因为这里是莲花坞？
都不是。
只是因为，她在这里。
我怎能独留她一人。
我忽然想起她先前问我的话。
苍生，云梦，我自己。我该当如何选择。
我以为，我会永远苍生为重，可终究，我遵了我自己的本心。
这世间没有她，苍生也无色彩。
冷剑刺穿我的心脏。
我终究……没能将真心话说出口。
可就算我化为魂魄，我也要拥她入怀。
就算那些话我说不出口。
我也想用我的方式，让她知道。
夷陵老祖身陨后，三年。
蓝忘机推开蓝曦臣的屋门。
蓝曦臣正在习字。闻声，他停下笔，却在看向蓝湛的那一刻，惊慌起来:“忘机，你伤刚好，怎得就出去了？你，你还淋了雨，这，怎么也不知御术法避一避……”
蓝忘机抬眼，看了看他:“兄长。没有。”
那眼神空洞又茫然，无措得像是个不懂世事的稚子。
蓝曦臣叹了口气:“忘机，夷陵老祖……唉，魏公子他，确实已经不在了。”
蓝忘机摇了摇头。
蓝曦臣御了术，驱散忘机衣服上的雨水:“盯着他的，何止你一个？玄门百家都生怕魏公子他魂魄仍在，夺舍重生。三年过去，一点动静也无，忘机你……”
蓝忘机只是看着他，愣愣地道:“夷陵，无他。”
然后，蓝忘机便转身，不知去了哪里。
蓝曦臣本想着，忘机心里郁结，让他胡乱找找，发泄发泄，也不是坏事。
日子久了，没有了，他自然就会放弃。
直到那一日，蓝曦臣想要带蓝忘机去一场清谈会，也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要太过悲伤。
哪知，蓝曦臣四处寻找，却是在杂物房找到了蓝忘机。
那里，存放着从岐山温氏收缴的东西，包括一些烙铁。
蓝曦臣推门而入，酒气扑鼻，其中还混了些肉身被炙烤的焦糊味儿。
蓝曦臣看着蓝忘机。他倒在一堆空了的天子笑酒坛中间，胸口是刚烫出来的太阳纹。
蓝曦臣又气又心疼，他连忙提了人，扔进冷泉，拿了些烫伤药。
他检查了忘机身上，生怕有其他伤口，到最后，他想看看忘机的掌心是否有伤。
可忘机就是不松手，还将掌心握得死死的。蓝曦臣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他手里是个有些女气的香囊，便也作罢。
只是之后蓝曦臣给他上药，他都要浸没到冷泉中冲掉那些药，然后握着那香囊，胡乱涂抹。
蓝曦臣皱眉:“忘机，不要胡闹。”
蓝忘机依旧没有醒酒，迷茫地看着他:“兄长。”
蓝曦臣轻轻点头:“是我，我在。”
蓝忘机嘟囔道:“天子笑，好喝。”
蓝曦臣轻轻叹气:“好喝，好喝！只是忘机，以后不可胡闹，云深不知处禁酒，叔父知道了，也是要生气的。”
蓝忘机轻哼一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上的太阳纹:“这个，疼。”
然后，他又将伤口浸到冷泉中:“泡水，更疼。”
蓝曦臣有些无奈:“知道疼你还胡乱伤自己？我看，连着你背后那三十多道伤，哪一道都没让你长记性。”
蓝忘机痛苦地皱了皱眉:“长了。”
蓝曦臣有些疑惑:“什么？”
蓝忘机眼眶竟是红了红:“兄长，”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忘不掉。”
蓝曦臣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蓝忘机自顾自地说道:“有罪。”
“罚便是了。”
“然后，带回去，藏起来。”
“可我。”
“找不到他。”
“什么也找不到。”
哽咽没有继续。
因为那许多坛天子笑，忘机已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蓝忘机醒来，看着胸口的太阳纹，第一件事就是去刑堂领罚。
虽然忘了昨晚醉酒后的事，但他清楚的知道，是他喝下了那些酒。
错了，就该罚。
领完罚，再继续去找。
路上，兄长拦住了他。
蓝曦臣开口:“忘机。今日有清谈会。”
蓝忘机刚想开口拒绝，蓝曦臣又道:“江宗主也会出席，届时……”
可以去莲花坞找找看。
江澄在莲花坞时，是断然不会让蓝忘机进的。
江澄既已去清谈会，瞒过云梦留在莲花坞的门生，偷偷进莲花坞探查一番，对蓝忘机而言，并非难事。
蓝忘机瞬间明白了兄长的用意，他已按捺不住去寻，匆匆道:“忘机谢过兄长。”
而后，蓝忘机便潜入了莲花坞。
莲花坞已然重建，这让蓝忘机感到十分陌生。
虽然过去的莲花坞，蓝湛也不曾来过。
可一切，因为没有魏无羡，而更加陌生。
他朝着魂魄最密集处寻去。
眼前，是新建好的江家祠堂。
他抿了抿唇，暗道得罪，便开始抚琴。
祠堂问灵又如何？
他一定，要找到魏婴。
他不相信，魏婴会就这么……
他不信。
问灵一曲，简单的问答过后，他辨认出，前来回答的魂魄，正是江枫眠江老宗主。
他问，魏婴可在此？
弦音突然急促起来，意思是，不在不在。
蓝湛皱皱眉。
看起来，回答的不像是江宗主，而好像是……虞夫人。
看来这二人的魂魄，已是死死地缠在了一处。
很快，琴音又缓和起来。
是江老宗主在反问他:“若我说阿婴已不在这世上，你可会放弃寻他？”
蓝湛愣了愣。半晌，他收起忘机琴，道了声多谢，便又上了路。
不会放弃的。
他一定还在。
不会放弃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一定会回来。
这一问灵，便是十三载过去。
久到他快忘记了那人的音容笑貌。
直到莫家庄的笛声响起。
蓝湛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忘掉。
就比如，他原本的样貌，比那位莫公子俊俏许多。
无论什么。
他终于是回来了。
魏婴。
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枫眠篇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