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是□□》小梅饼

53、第 53 章

　　今年南城的天气格外反常。
　　月中下了一场大雪，新闻台里面说，这是近十年来，南城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场降雪。

　　是真的很冷。
　　冷到程衍要把北城带过来的，积压在衣柜最底下的羽绒服都翻出来穿上。

　　临近期末考试。
　　程衍又开始日日泡在图书馆里。

　　之前早就打好招呼借笔记的女生李熙来图书馆找他，
　　“程同学，我今年能不能过个愉快的春节全靠你了，嘻嘻~”

　　她把程衍的笔记拿去复印。
　　程衍字迹工整，每一课重点都记录详实，被其他同学看到，也闻声而来找程衍借笔记。

　　李熙头脑灵活，有商业敏锐度，看这形势，便建议程衍出售笔记，全科整套100块，单科20块。
　　“你嫌麻烦的话，授权给我，我来负责印刷售卖，然后除去成本，咱俩四六分”

　　程衍倒不在乎赚这点钱。
　　只是单纯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很有意思。
　　于是同意了她的做法。

　　没想到笔记卖的意外的红火。
　　短短几天，李熙收款已经上万。
　　这意味着，文学院同年级200多名学生中，起码有一半左右的人，都买了程衍的笔记。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程衍跟李熙就被叫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原因是有人举报他们两个“不正当牟利，损害了学生利益”。

　　讲清事情原委，李熙义愤填膺，
　　“老师，他们就是嫉妒、眼红，自己做不了，就往别人身上泼污水！”

　　但学校也的确有规定。
　　不允许学生进行私下兜售个人学习资料的商业牟利行为。

　　“不需要的不买就是了，我们又没强买强卖。”
　　女生还是不服气。

　　对比起来，程衍态度良好，
　　“老师，我们知道错了，回去一定好好反思”

　　“这就对了嘛”
　　辅导员苦口婆心的说半天，听到他认错，态度才稍微缓下来。

　　接着又批评教育了好一会。
　　才让两个人离开。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八婆举报的，一定撕烂她的嘴”
　　李熙依然愤愤，看程衍淡定的一张脸，
　　“哎，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有什么可气的”
　　程衍能跟许洛白平安无事相处那么多年，唯一的秘诀就是不生气。
　　他最擅长认错装乖，表面上看服服帖帖，心里面的想法，却是谁也不知道，
　　“钱我们赚到了，老师一没让我们把钱退回去，二也没有通报批评，不过口头批评两句，这还不值得庆幸吗？”

　　“但问题是我们没有错！”

　　“错怎么样？没错又怎么样？这个社会才不会管你对错”
　　程衍之前工作过两年。
　　各种乱七八糟事情经历多了，就明白了，挺直了腰杆挨打，是最不值得的一件事，因为没有人会在乎你腰杆挺的直不直。
　　他们在乎的只有，你必须要向我低头。

　　“哇，你说话怎么这么老气”
　　李熙是应届生，说起来比程衍要小一些。
　　还没踏入社会的学生，又是学文学专业，多少带点象牙塔里面的天真意气，
　　“我没错，反正我不认”

　　“那刚才在导员面前说自己错了的又是谁？”
　　程衍斜着眼睛笑她，
　　“以后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不要急着立flag”

　　“……”
　　“就此翻篇！”
　　李熙想了想说，
　　“你说的也对，反正钱已经到手，就笑看疯狗”

　　卖笔记总共收入10800块。
　　四六分，本来李熙都拿出了计算器，还是程衍说，
　　“别那么麻烦了，我拿6000，其余都是你的”

　　李熙要跟他较真，
　　“那不行，说好四六”

　　“要不然你再请我吃顿饭？”

　　“也行！”
　　李熙满口答应下来。

　　期末考试结束。
　　程衍跟李熙找了家馆子吃饭。

　　是一家新开的连锁火锅店。
　　以前北城有，许洛白带着程衍去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这是在南城开的第一家分店，开业前三天又是优惠大酬宾，人流如织，两个人从中午11点一直等到下午2点才进场。

　　都是饿的饥肠辘辘。
　　也不顾什么形象，点了菜直接开吃。

　　酒足饭饱之后。
　　李熙惬意的吃着西瓜，跟程衍聊起来他的作品来，
　　“你写的那些故事太阴暗了……每一次看完，我都觉得自己的快乐指数要往下掉三格”

　　“你这么说……”
　　程衍笑着，
　　“那我还蛮厉害的哈”

　　“哈哈哈哈哈”
　　李熙笑起来，
　　“这句真不是夸你”

　　“唔”

　　“不过，程衍，我们寝室每个人都觉得你好有天赋……咱们语言学概论的杨老师，说过一句话，有些人手里的笔是会起舞的，用来形容你，一点都不过分”

　　她又说，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想，我可以从你的文字里面，读出你的故事”

　　李熙的直觉并没有错。
　　程衍的每一个故事，本质上都在写他自己。
　　他把他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他的过往、他的情感、他跟许洛白经历的一切的一切，全都在他的文字里面。

　　所以读来才会那么的阴暗。
　　那么的让人压抑。

　　他现在在创作长篇的历史小说。
　　以宋代“靖康之耻”为背景，以普通平民和战场将士的双视角，展现那个时代山河破碎的风雨飘摇。
　　小说中的主角，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的邻里兄弟——年龄稍长的，是战场上的良将，年龄稍轻的，是跟随南宋朝廷败走的茶叶商贩。

　　两个人之间的信件往来，构成了整个故事时空切换上的蒙太奇。

　　本能的，他依然惯性的将自己与许洛白的关系放置其间。

　　前段时间编辑问他，
　　“两个主角之间有什么冲突和看点吗？比如爱上同一个女人，或是发现两家有世仇……”

　　程衍的回答是，这个故事没有爱情线。

　　两个男主，他们之间彼此相爱。
　　但这是条隐晦的暗线，程衍并不会用过多的笔墨去渲染凸显。
　　在所有的留白里，他讲完了最想讲的故事。

　　至于到时读者是否能看出来，就全凭缘分吧。

　　———

　　今年的春节。
　　程衍一个人在南城度过。

　　大年夜。

　　陈舟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
　　两个戴着蓝色毛线帽的男人，背后是滨江璀璨的夜景，他们依偎在一起，笑如朝晖。
　　他写，“愿未来所有的时刻都如此刻，长长久久，喜乐安平。”

　　赵晨带陆眠回了新加坡。
　　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大姐送了陆眠一件呢绒大衣。
　　二姐送了陆眠一条羊绒围巾。
　　老妈送了陆眠一只家传的翡翠玉镯。
　　赵晨什么都没有收到，但赵晨比什么时候都要开心。
　　外间星光灿烂，这注定是温柔的良夜。

　　至于程衍，他抱着“乖乖”，听着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在空荡的回声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好困，也好失落……
　　如果睡着，今晚会做个美梦吗？

　　而距离千里之外的北城。
　　今夜没有月亮。
　　许洛白坐在庭院里，开一瓶威士忌，一杯一杯接连饮下。

　　冰凉的液体辛辣刺喉，顺着食道滑下去，仿佛要肠穿肚烂。

　　他在酒精的催使下，忘记现实，渐渐倒在地上。
　　恍惚中似乎是有人走近，
　　“哥哥又在喝酒？明知自己胃不好，为什么还是要喝这么多呢？”

　　是小衍啊……是他心心念念的小衍……
　　许洛白嘀咕了一句，在迷醉的虚幻中勾起唇角。

　　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只有吹过的风知道。
　　他说的是，
　　“你那么狠心，只有喝了酒，你才肯舍得回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