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落地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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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里，满头大汗的真栗找到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盘腿坐下。旁边的花城少女递来一方手帕，真栗道谢后擦过自己的额头、下巴、后颈，后背被汗水浸透的白色T恤颇有些狼狈。
“太热了吧......”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感叹了。
花城手中攥着笔，将硬底的记事本轻搁在弯曲身前的膝盖上。她翻过几张写满小字的纸页，又翻回来，工整的字迹让真栗不自觉地凑近：“哇，好厉害！一个上午就记了这么多吗！”
“诶、也没有很多啦~”花城腼腆地低头笑了笑，接着又看向北川第一和西光台的比赛，“就是觉得大家这么全神贯注地投入一项运动，这种热爱，连我这样从小就讨厌运动的人都能感受到，甚至被感染，总觉得很奇妙呢，所以想尽可能地记录下来......”
“确实呢，只是在旁边拍照，都感觉自己要沸腾起来了！”
真栗似有预感般将镜头对准了赛场，几乎同时，西光台中学的主攻手直直扣下充满力道的一球，快门连拍，黄绿相间的排球从空中径直打在北一后排队员的手上——救球不及，打手出界。
赶忙打开相册界面，真栗忙着回看刚才拍下的照片；花城则突然提笔在纸页的空白处洋洋洒洒地写起来——两人开小差的结果，就是丝毫没有发现失控的球正朝着她们的脑袋飞来。
“栗子！”
伴随着及川彻的呼声，真栗一脸懵懂地抬头，等视线落定，只见身影快速移动的少年举起右臂，手腕下方三厘米处击球、挡回，然后缓冲了几步，停下，转身捡起还在地上弹跳不停的球走回替补席。
是影山飞雄。
这个黑发少年出场的频率太高，高得以至于真栗牢牢记住了他——即使是只看见高昂的下巴和紧绷的手臂线条，她也能确定他就是影山飞雄。
呆愣着，真栗下意识地按了一下快门。少年跃起的画面还停留在眼前，跳跃的幅度、伸手的角度、发丝扬起的弧度......回过神来，急忙检查相册的真栗只看见拍出地板光泽的最后一张照片，大脑还有些转不过来。
“24比21，北川第一赛点。”
这段或许算不上插曲的小片段就好像从没发生过，比赛继续进行着，充斥耳边的是击球的声音、裁判吹哨的声音、少年们鞋底擦过地板的声音，以及，真栗脑中花火闪现的那一声“噗呲”。
如果能拍出照片定格那一刻——真栗想不出恰当的形容词，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在这充满了热情与挚爱的气氛中沸腾了起来。
花城少女的笔尖从刚才起也一直没停歇。
此时此刻，这座明明只是装满了热血笨蛋的体育馆神奇到有些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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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可怕？为什么会觉得可怕呐？”真栗忍住想笑的冲动，大口吞下辣味刚刚好的咖喱饭。
“总觉得被及川前辈盯着看的时候就很恐怖啊，”回忆起刚才采访及川前辈时对方笑嘻嘻的语调，花城后怕地一颤，勺子不由用力剁了一下咖喱饭中的胡萝卜块，“是特别阴险的那种笑，好像在计划什么阴谋一样......”
“噗——”
为了安慰花城少女，真栗挑选了几件及川彻的糗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两个女孩的笑声直到及川彻路过敲了某人一个板栗，才从最开始的不加掩饰渐渐变成暗暗偷笑，惹得在另一桌吃饭的及川彻时不时递来几个威胁的眼神，于是两人快速吃完饭还了餐盘，转而找了个没人的小道继续聊着。
一天半的相处让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这么一想的话，及川前辈也不是很可怕啦。”
“嗯，虽然是三年级的大前辈，但人嘛，还是和小孩子一样笨呢。所以你去采访的时候完全不用害怕，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不用有压力~”真栗努力帮忙减压。花城少女是个腼腆内向的文学少女，社交这一块是苦手项目，新闻社把这次任务交给她，应该是看中了她写文章优秀的文采，但显然采访这一块是短板呢。
“嗯，我会加油的！”花城给自己打气道，软绵绵的声调和圆鼓鼓的可爱脸颊突然把真栗给萌到了，“但果然还是很讨厌采访什么的，而且比起把笔墨聚焦在两个队员身上，我还是更喜欢写一些文字记录每个人的奋斗呢。”
“不仅是北川第一，还有其他的学校，大家都很厉害啊......”花城将记录本紧紧抱在胸口，片刻后，露出了有些伤感的表情，“不过这些记录，应该不会被其他人看到吧？”
“确实呢，毕竟主角是及川彻和影山君嘛。”
“嗯......”
和花城一起绕道去收拾了厨房，期间吃完晚餐的少年们在一整天高强度比赛的作用下大多都回了寝室，差点也要遁走的及川彻被女生们捕捉，气氛和谐地聊了一堆有的没的，刚好被花城碰到，于是大起胆子混进包围圈里采访去了。另一边，守在回寝必经之路、一直没发现影山踪迹的真栗小心翼翼躲开泽村平也，背着相机小跑到体育馆。
依旧在透出暖黄灯光的门框外探出头，少女再次找到了少年。
“影山君！”
五个短促轻快的音节，影山捡起球的手一顿。
直起身时，女孩子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尖正停在一米外。
“今晚也要练发球吗？”
点头：“哦。”
“好刻苦！”
“因为白天根本没碰到球。”
作为替补二传手的影山飞雄只有在及川前辈被替换下来时才有上场的机会。而及川前辈愣是咬着牙打了一整天的比赛，虽然没上场，但目睹了前辈硬撑也要继续坚持的意志，影山还是觉得自己有所收获。当然晚上要把今天没做的练习补回来——影山少年如是想到。
思路拐不了弯的影山飞雄自然不会明白，及川前辈咬牙死撑的动因完全是不想让他这个烦人后辈上场而已。
怀着打扰人家训练的歉意，真栗还是说明了自己来找影山的原因。然而和影山描述了大半天，少年都对少女口中那个犹如神迹的画面表示困惑，半晌，真栗少女放弃了挣扎，影山少年的耐心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可以继续发球了吗。”
“嗨！请继续！”请无视我吧，打搅你训练真的超不好意思哇！
影山果然还是在学着及川彻的样子发球。如果要拍到那种仰视的角度......灵机一动的真栗少女心中默念“无视我吧无视我吧”一边厚着脸皮在影山落地点的一米之外坐下，稍稍偏右，从这里，向上拍的话正好能捕捉到他击球的瞬间。
幸好影山并没有表现出被她影响到的样子。
于是在影山高高跃起后快速连拍，这样重复了三次，真栗终于得到了一张梦寐以求的照片——少年身体微微侧向镜头，左臂伸向前方、右臂弯曲，做出了击球姿势的右手放在耳边，紧绷的线条暗含蓄力之势，双腿后弯，球衣下摆掀起、露出腹部的紧实肌肉。鸦黑色碎发下，墨蓝的双眼紧盯这一刻滞留空中的排球。
一滴汗珠划过，在画面中留下模糊却又晶亮的一道痕迹。
动态、光线、明暗、色调，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啪——”发球又一次落地。
连续七个，影山都没有击中对面的空矿泉水瓶。情绪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在真栗眼中宛如一个发球机器人的少年继续用丝毫不懈怠的态度练习着。
在自己来之前已经不知道练了多久了吧？
到现在动作完全没有走样，甚至还能发现，少年每次都会总结发球失败的原因并且调整姿势。
影山飞雄，真的很努力地学习着呢。
于是，呆坐在地上捧着相机的真栗，又是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影山君，击球的时候可以试试用上腰腹的力量？”
“诶？”
“那个、是及川彻跟我说的，腰腹和肩膀同时发力带动手臂击球什么的......”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逐渐转化成没底气的碎碎念，“我早上也拍了及川彻的发球，他每次击球之后都是双脚朝前然后落地，影山君刚才好像是直直落地的呢......”说着，真栗还翻出相机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在瞎说。
——可是她一个业余选手在这边教导专业选手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真栗心虚地瞅了瞅走过来看照片的影山，发现对方没有不耐烦，才松了口气把相机大方地递给他。高速连拍的照片连起来时就像一段低帧视频，影山对比了一番，忽而感觉有所领悟：“确实是，而且及川前辈一开始抛出去的球也有旋转。”
“嗯嗯！”
“及川前辈有教你发球吗？”
“算是吧，大概一年之前。”因为及川彻认为真栗完全没有排球天赋，就算他亲自教学她也不可能真的学会跳发球更不可能把他发球的秘诀泄露出去......
迎接少女的是影山少年一个标准的鞠躬：“如果可以的话请教我、拜托了！”
真栗被影山的气势吓到了，还在愣神，却看见少年微微抬起头时眼中的认真神色：“可、可是可以，但我其实也不太会啦......”
这种需要些技巧的运动都是真栗的苦手项目。
而且让她这样一个外行......但认真好学的影山少年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于是在对方态度真挚的请求下，真栗把及川彻曾向自己提到过的一些关键点都一五一十抖了出来，说罢，甚至还应邀做了一个失败的示范。
——球没过网。
真是太丢人了啦坂夏真栗。
真栗羞赧地都不敢看他，影山却完全没在意这点，反而真诚地道谢：“我大概明白了，谢谢你，坂夏同学。”
耳尖红红的少女：“不、不用谢！”
虽然很难以启齿，或许是因为真栗的教学起到了一定作用，这几天影山的发球在力道、速度上都取得了突破，发现影山很少上场所以只能在晚上练习时拍照的真栗总是坐在不远处，亲眼看着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击球，以及变得越来越难以捕捉的球路。
当球路第一次收束在置于对面的矿泉水瓶，真栗的心跳在“嘭”一声脆响后几乎升到半空中，伴随着少年克制却有力的握拳，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填满了心房。
“好厉害！！”
影山看着表现得比自己还要激动的短发少女，不知不觉轻扬了嘴角。
少年的轻声喘息似乎传到了耳畔。收到影山微笑的真栗脸颊热热的，觉得自己可能笑得过于灿烂了，想要控制表情，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又咧开了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落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