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落，人萧索》素手云丝

13、第12章

　　他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笑意浅露。她的黑发如瀑，如盛开的黑莲；她的唇色如瑰，如春花幽香妖娆；她的眼角有泪，痕迹斑斑妃色如烟。

　　倾琅，你那日说对我有情，可是当真？

　　他映日般的唇轻轻印在眼睑之上，长长的睫毛薄如羽翼，欲欲微颤。笑意如涟漪一圈圈扩大，覆上香软的唇，凝冷淡香，直沁人心。酥臂软软的缠了上来，柔若无骨的娇躯，宛若早春里破茧而出的彩蝶，绚丽、鲜亮。

　　“倾琅……做我的妻。”他喃喃而语，情意满怀，却换来她轻嗤一笑。

　　“将军可是在说笑？倾琅虽不明大理，却也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倾琅此举只因救人心切，将军不必耿耿于怀，更不必许下什么诺言。”

　　明明还是温玉满怀，她一句话竟推脱得如此干净！他擒住她的下颔，恼色微露，明亮的眸子有炽炽火焰跳动。铁臂如箍，紧紧禁锢住她柔软的身体，狠狠地吻下去。星辰化作万千碎片，昼光仿似开天的浑沌，愈来愈浓郁的吻，燃起弥天的爱火，烧尽成灰，至死方休……

　　雪花依然飘着，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迷蒙，兽影皆没，鸟踪无迹。环顾山宇，一处竟泛着刺目的光，银光粼粼，波纹荡漾。甘泉水已近在眼前，狂奔而去，却谁也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异样。

　　“嗖嗖”有冷箭飞来，一支由他面颊飞速掠过，另一支直逼我的心口。当心！他扑过来挡在我面前，疾箭没入他的右臂，鲜血迅速染红了厚厚的衣衫。顾不上许多，他护着我躲于粗大的树干之后。有箭在耳边呼啸而过，我被他严严的护在胸前。

　　“呼图吾果真在此设了埋伏。”他呼喘着粗气，回头偷偷瞄了眼已经缓步上前的匈奴。“人不多，看来这暴风雪并非全是坏处。”

　　他从容的笑，我却红了眼圈，我折断他手臂上的箭羽，手死死按住冒血的伤口，可还是有血从我的指缝中缓流而下。

　　“我去引开他们，你得了泉水就下山等我。”他扶住我的肩，目光坚定。

　　“不！这太危险了！”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放，盈盈泪水泛于眼眶。

　　“莫怕，这十几个人还难不倒我。”他吟吟轻笑，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我泪流满面的脸，“倾琅，若是等不到我，独自回去便是。”

　　他毫无畏惧的飞身而出，一路向南奔去。北风烈，漫天舞飞雪，孤雁掠长空，我掩面而泣，若是你回不去，就算有再多的甘泉水又有何用！

　　高高的山巅之上，前面悬崖绝壁，后面死尸横列。长刃插在敌人的胸腔里，披散的黑发染着艳红的血迹，在烈烈的寒风中翻飞如旗帜。右臂的伤口流下过多的血让他面色苍白，浓重的星腥味刺激着他不屈的挺立，那嗜血般赤红的双眸竟骇得两个敌兵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两个匈奴兵将他起围，一个人挥着长刀冲了过来，萧振远迅速侧身，单臂夹住刀背，一手从怀中掏出狼匕，轻易就刺穿了他的心脏。就这一瞬，另一个匈奴兵已到近前，举刀便砍。

　　“倾琅！”他凄厉的嚎叫，那抹纤瘦的身影就这样直直的冲过来，撞向他身后举刀的敌兵，直冲向万丈的深渊。

　　萧振远惊魂丧魄向崖边跃去，右臂抓住了我下缀的身体。苍山如海，残阳如血，那轻飘飘的身体挂在崖边，宛如冬日里凋零的枯叶，摇摇欲坠。

　　他的血流淌到我的臂上，殷红微热。我笑，“将军若是再不松手，恐怕右臂是会废掉的。”

　　“倾琅，坚持住，我拉你上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拼尽力气，却终是徒劳。他不甘的捶手，沙哑的狂吼着，再次用力，却发现自己乏力得连她的手都攥不住了。

　　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萧振远的脸上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与刚毅，惶恐得几乎要扭曲了。

　　“将军放手吧，倾琅从未对将军动情，舍身相救只是为了伊儿，所以将军不必心存愧疚，只愿将军能善待伊儿，不枉倾琅的一片苦心。”我笑的云淡风轻，清烟一般的惆怅挥之不去。

　　“不！”铮铮男儿的眼泪迸裂而出，撕心裂肺的呼号响彻天寰。

　　我缓缓的松手，微笑着与他绝别。天山相连层叠的山峰，高耸深入九重宵，我残破的身体将要埋葬在这苍茫的阴山中，消失在这苍白的世间。

　　将军，倾琅说对你无情，你可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