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食记》白鸽巡游

5、第 5 章

　　案上设着些笔墨纸砚，一看便知这于微阳显然是将睡房也当作了书房，真是个无趣无味的书呆子。一边摆着琉璃玉盘，盘内盛着当季新鲜的瓜果，于岁晏刚吃过夜宵，此刻看见食物没有半点兴趣。红木桌上汝窑美人觚，觚里插着时鲜的芍药。

　　临窗设着红木镶云石葫芦纹六挂式架子床，檐上雕着些人物的图像，两边还刻着一副对联，其联云，“夜已三更忽见牛郎临碧汉，天鉴五尺未招仙女下瑶池。”

　　于岁晏大概是恐怖片看多了，看着这屋子里的摆设与景象竟觉得有些阴森恐怖，忙脱了鞋子滚到床上。

　　唐怀柔亲自展开了秀有荷花、莲蓬、鸳鸯，寓意和和美美成双成对，连生贵子的鸳鸯被，移了浅雪抱过来的鸳枕。

　　于是众丫鬟服侍于岁晏更衣卧好，款款散了，只留浅雪，春花，秋月三个丫鬟为伴，唐氏便吩咐小丫鬟们好生在廊檐下候着，倒班轮流守着。

　　正当这边一片祥和之时，书房那边于微阳正抱着被褥在置气，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从房间里撵出来，小厮来通报时，他气得将笔摔在了宣纸上，大写的一个静字显得格外讽刺。

　　唐怀柔答应的倒是爽快，完全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他现在真是沦落到丢了夫人又折了兵的地步，只好躺在书房简陋的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于岁晏本来是很困，但是躺在床上以后她又睡不着，只等唐怀柔宽衣上床，她转过身侧着身子，一眼便看到了唐怀柔玲珑有致的身体，她不禁咽了咽口水，透过那层白纱隐约可见粉嫩的肌肤，想不到她这个嫂嫂真是深藏不露啊。

　　“嫂嫂你是何时嫁到我们家的？”于岁晏拉起她的袖子在鼻尖嗅了嗅，有一种花香，很是淡雅，用在唐怀柔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唐怀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去年的八月，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媒人说那天大吉。”

　　“哦，怪不得你记得那么清楚。”

　　唐怀柔苦涩的笑了笑，说，“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于岁晏用手肘撑着脑袋看着她，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唐怀柔道，“大婚那晚，他用喜秤掀开红盖头，怔怔地看着我说，原来你长这样。后来他就走了，在书房待了一夜。”

　　“什么？”于岁晏一脸震惊，她那个傻蛋哥哥居然在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和书洞房花烛夜去了。

　　她不免怀疑于微阳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疾，她这个嫂嫂长得多水灵漂亮，温婉贤淑，是个实实在在的娇娘子。

　　于微阳若是没有隐疾，便是个不爱女人的断袖，要不然就是眼睛被屎糊住了。

　　唐怀柔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嘘，小声一点，这隔墙有耳，小姑切记说话不可大声。”

　　原来这古代有那么多的规矩都是事出有因，每说一句话行一步路，都有人在暗中观察，所以要事事小心。

　　“嫂嫂不觉得委屈吗？”

　　唐怀柔眨了眨眼睛，说道，“有什么可委屈的呢，我即是嫁做人妇，就要服从于自己的夫君，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日子过了便好了。”

　　于岁晏并不认同她的话，“日子过了不会好，一味的妥协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你越是忍让他越是得寸进尺，你若不想得罪于他，这个坏人便有我来当，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唐怀柔闻言也撑起手肘面对着她说，“小姑切不可欺负夫君，他原就不得母亲大人喜爱，若你再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母亲大人定然要责怪于他。”

　　于岁晏被她这番话气笑了，“我是在帮你哎！你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处处护着他，可真是一往情深。”

　　“我既嫁了人，便只有夫君一人可以依靠，他若开心，我便开心，他若伤心，我心里自然也是不好过的。小姑你年纪尚小，不知这人事复杂，有朝一日你出阁嫁了人，去到那陌生的家庭，便知我如今的处境了。”

　　“我现在即是这等身份，想来日后嫁的夫婿也不会差。”于岁晏有些得意的笑着。

　　说起这个唐怀柔便有了兴致，“这是自然，况且小姑你与世子早有婚约，以后便是世子妃，何等的荣耀。”

　　“什么？”于岁晏一脸诧异地问，“我？我有婚约？我和谁有婚约？”

　　“世子啊，你连这个也不记得了？我还以为你要和那周书生私奔是因为不满这段婚约，为了抗拒圣上赐的婚，所以才要自己寻觅如意郎君，但小姑你听我说，那周书生实非良人，你不该为了他将整个于家置于不顾。”

　　唐怀柔这掏心窝子的话，足以证明她待于岁晏还是不错的，在这陌生的偌大的府邸，各色各样的人里，于岁晏只有她一人可以依靠。

　　于岁晏试探地问道，“世子长得怎么样俊不俊”

　　唐怀柔掩袖笑道，“你既想知道，明日便能见着，他如今在咱家读书，与夫君私交甚好。”

　　于岁晏心中原是有七八分好奇，一听这话，半点兴趣都没有了，能和于微阳谈得来的，必定又是满嘴大道理的迂腐书生。想她读了十几年的书，高中时每天忍受着文言文的摧残，这到了古代又要回炉重造，真是太惨了。

　　于岁晏翻过身去打了个哈欠，“算了，反正每天都能见到，那我还期待个什么劲儿，睡觉吧。”

　　那于岁晏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一白袍男子在前，遂悠悠荡荡，她且随那男子到了一处秘境，只见佳木葱茏，奇花灼灼，绿树清溪，真是世外桃源。

　　她在梦中欢喜想到，“莫不是自己到了仙界，难道是这仙人见我骨骼惊奇与仙有缘，特地领我到此处，让我拜他为师”

　　正胡思乱想之间，忽见那男子转过身来，居然是位翩翩少年，看着模样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她原以为会是个中年男子呢，没想到和她一样也是个瓜娃子。

　　那少年眼里的温柔与悲怆，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岁晏，你宁愿与那书生私奔也不愿嫁我，是吗？”

　　原来这梦中的男子竟然是与她有婚约的世子，不过于岁晏可没被他唬住，这帅哥小鲜肉她见得多了，哪会轻易就着了他的道，淡淡说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误会。”

　　少年瘪了瘪嘴，委屈极了，“真的是误会吗？那为何我听他人说，你今日为了那书生竟要投河自尽。我原想你只是怨我讨厌我，所以才会喜欢上别人，没想到你居然会走上为情自杀的地步。”

　　于岁晏对上少年柔波似的目光，不禁有些内疚，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脸，“你不信我？既不信我又何苦来问。”

　　少年立刻沉下心来，紧紧地攥住于岁晏的手，黑曜的眼眸水润一片，坚定地说道，“这世上我谁都不信，唯独信你。”

　　这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她也只是在狗血的偶像剧里看到过，那时她总捂住耳朵不去听，嫌弃这些词这些话很肉麻，可是，当有一个如此英俊的少年真挚的对她讲这些话时，她有些心动了。

　　正当她打算眯着眼睛，享受着少年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庞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手持一把锋利的剑，眸中闪过一道凶光，手中的剑势必要穿透她的身体，那少年将她揽到身后，替她承受了一剑,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几乎浸透了胸口的白袍。

　　“啊！”于岁晏惊恐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豆丁儿大小的汗珠，一张小脸惨白，嘴唇不由地哆嗦，她这刚到古代就做了个血光之灾的噩梦，她虽然不信邪，但这个梦很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此刻她的心还像小鹿乱撞一般静不下来。

　　唐怀柔听到耳旁一阵惨叫，也赶忙起身披上外衣，询问道，“小姑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不要怕，我就在这陪着你呢。”

　　于岁晏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她这个老祖宗还真是树了不少仇敌，自己走了留她在这里收拾烂摊子。

　　屋外的浅雪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便见到于岁晏正痛哭流涕，向唐怀柔做了辑，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唐怀柔的手指抚摸上她的秀发，柔声道，“不过是做了噩梦，并不大碍，现在几时了？”

　　浅雪低声道，“已经卯时。”

　　话毕，她便唤了屋外等候的嬷嬷和丫鬟进来服侍梳洗。于岁晏洗了面，又接过青盐擦了牙，漱了口。

　　完毕，见唐怀柔已梳完了头，便走过来笑道，“嫂嫂真是天姿国色，我看了都喜欢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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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真的很慢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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