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食记》白鸽巡游

34、第 34 章

　　琴声再次响起时，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

　　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濯过水的清纯，透过山的厚重，幽幽的箫声仿佛有诉不完的衷肠。

　　于岁晏又唱起了她的歌，待歌声停止时那萧与琴的声音也都停住了。

　　古人的雅致不是现代人可比拟的，这位弹琴之人不知是姑娘还是公子，能抱琴上山在这美景中弹上一曲，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于商雪的神情倒是比来时好多了，脸上的忧虑也去了半分。

　　盛夏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山谷里的风带着树叶和野花的清香袭来。

　　于岁晏也不躺着了，直接脱下鞋袜往下游走去，石头微热，脚踩上去很是舒服。

　　春花见她光着脚，差点没气死过去，“小姐你怎么能把脚露出来呢！”

　　秋月忙捡起她的鞋袜跑上去，催促道，“小姐快穿上!这大家闺秀是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脚的，尤其是男子。”说着，眼神飘向了沈南星。

　　于岁晏生气道，“大家闺秀就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遵守三从四德”

　　她把秋月手中的鞋袜抢走扔到了下游的溪水中，“那本被奉为女子教育经典的《女戒》我看了，里面写的简直是狗屁，待我回去就将它烧了！”

　　说完，扭过头带上燥热的灵魂，沉浸在清凉的溪水里，她招手唤于商雪过来，“我们要抓住有限的时间，缔造无穷的快乐，人生在世哪能轻易就被条条框框束缚。”

　　于商雪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也脱下自己的鞋袜朝于岁晏飞奔而去。就连小八都从沈南星的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跨着小短腿往下游跑。

　　春花无奈扶额:……

　　于商雪不仅露出了小脚，她还不满足的把裙角卷到了小腿，露出纤细而白皙的皮肤，她捧起水泼了于岁晏一身，随即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好哇，你竟然敢偷袭我。”

　　“哈哈哈~”

　　于岁晏不甘示弱，坐在石头上用脚发力，溅起阵阵水花。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两人正嬉戏打闹之际，忽的听到春花一声尖叫，皆扭过头去看她，“春花你怎么了？”

　　只见春花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向了她们的后面，就连秋月和沈南星的脸色也都变成了惨白。

　　于岁晏心中不由地一凉，以为是自己的后面出现了鬼怪，刚转过脸去，只见一条胳膊粗细的南蛇正对着她俩吐信子，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于岁晏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就连遗言她都想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死能不能回到现代。

　　正想着时，身边像是掠过一阵清风，然后就听到“唰~”的一声，只见那南蛇头身分离，鲜血侵染了一片溪水。

　　于商雪倒是反应的比谁都快，赶忙站起身子，把裙子往下拽了拽，以免让人看见她的玉足。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在这山谷中蛇虫众多，姑娘还是小心为好。”那男子淡淡的开口说道。

　　待他们俩说了几句话之后，于岁晏这才反应过来，但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于商雪垂下头，声音轻颤的问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段，你叫我段公子便是。”

　　于岁晏看着这个段公子，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那衣服质地很好，想来也是名贵的料子。双手背后身子挺的笔直，皮肤不像宗玄那等贵公子般白皙，但清瘦、俊逸，有一双狭长且漆黑的眼睛。

　　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有一种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

　　“莫不是鼎鼎有名的段家”于岁晏故意问道。

　　“嗯。”那人浅淡的应了声，既而又拱手道，“家中原是做些小生意糊口罢了，鼎鼎有名却不敢当。”

　　闻言，于岁晏心中已知他就是商户段家的公子，只是不知他是否就是段如筠。这经商之人的头脑最是厉害，所以她怕再问下去会露出马脚。

　　“不知刚才的萧声是哪位姑娘所奏”段公子含笑问道。

　　于岁晏在后面将于商雪往前一推，由于力道过猛，于商雪又没有防备，不免得趔趄好几步，幸而段公子急时伸出手扶住了她。

　　却见于商雪竟然满脸娇羞之态，连同脖子都红了一片。

　　本就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有生得明媚动人，如今这般脉脉含情，的确很是叫人动心。

　　“是小女子所奏，不知那琴声……”

　　“在下听闻到萧声后，便不由自主地弹琴附和，多有打扰还请姑娘见谅。”

　　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冥冥之中上天注定姻缘何处相逢，一切的一切都是机缘，亦或是定数。

　　于商雪面露欣喜，故作矜持低声道，“段公子言重了。”

　　这老天不知是故意作弄还是想搞点气氛，本是艳阳高照的午后，却突然掉下雨滴来，于岁晏仰头眯着眼睛看湛蓝色的天，一滴细雨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公子，下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童，身后背着一把琴。

　　那位段公子拱手道，“山下可有马车在等姑娘”

　　于岁晏不等于商雪回答，赶忙笑道，“自有马车在等候。”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那位段公子走到小童身旁，接过他背上的琴，只听小童低声嘟囔着，“咱们来时就看到有马车在山下，公子为何还要问上一句”

　　“是吗？我忘记了。”段公子淡然地抿了抿嘴唇，他微笑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光。

　　于商雪站在原地，遥望着远处，见那人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了山林里。

　　“别看了，再看就成望夫石了。”于岁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岁晏姐姐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吗？”于岁晏笑了，“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你且每日上香，求佛主保佑他就是段如筠才好。”

　　于商雪急得顿足，“我不与你说了。”

　　话毕，捡了鞋袜匆忙套上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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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连带着空气也是热烘烘的，人一动就浑身冒汗。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像是被太阳烧化了一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午睡醒来时于岁晏已经喝了一碗冰凉的酸梅汁，她趴在窗上看果树上高高挂着各种熟透了的水果，飞来许多麻雀站在枝丫上嘬果子吃。

　　她从门口拿过一只长长的竹竿，站在树下驱赶着偷食的鸟儿。

　　“春花秋月拿一块长布来，咱们把园子里的果子都摘下来，不然要被小鸟偷吃光了。”

　　秋月一听要摘果子跑得比谁都快，忙扯了一大块布料和春花在树下撑着。

　　木樨阁里的桃树只有两三株，结出来的桃子粉中透着红，又大又圆，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揭开桃皮甜津津的汁水顺着果肉流到掌心，慢慢吮吸那鲜甜的汁水，只觉口中甘甜无比。

　　唯独李子是吃不完、吃不伤的。院里墙外处处皆有，早些时候的杏子是青色的，咬一口，酸得直流口水，耐心等待它变成黄红色，就会又软又甜，在靠近核的那一点果肉最为甜蜜。

　　摘完果子，于岁晏也不歇息，猛灌了两壶茶水，命春花找来几个大捧盒。

　　她将果子洗好后，一一装进捧盒里，每一份的数量都相同，“这一份拿去给母亲。”

　　“秋月，这一份送去给三姨娘。”

　　“沈南星把小八放下，将这一份送去给嫂嫂，大哥哥要是在家，你就同他多读些书。”

　　沈南星耷拉着脸接过捧盒，很是不开心，他和于岁晏一样都是个不爱学习看书的，只要一提到读书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春花见桌子上还留了两个捧盒，因而问道，“有一份是给二姨娘的，那另一份呢？”

　　于岁晏仰起脸，轻轻干咳了一声，“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春花讪讪地抱着捧盒走了。

　　于岁晏没让丫鬟们去给二姨娘送果子，原是因为二姐姐嫁的远，一年半载也不能回来一次，三哥哥也常年不在家，这儿女皆不在身边，心中定然不好受。

　　反正她平日里在家也没事，不如多过来走动走动，稍作宽慰。

　　嗖——唰——

　　刚到二姨娘的园子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于岁晏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伸着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没一会儿便瞧见一个男子正在院子中舞剑。

　　他手中的剑行若游龙，翩若飞鸿，随风就势，飘忽浮沉，仅依凭于臂腕挽花，使剑身形成了一道劲风，长剑划过之处激起落叶，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于岁晏倚着大门真是看呆了眼，武侠剧诚不欺我，果然有世外高人存在。

　　“厉害厉害厉害，真是好剑法。”于岁晏不敢离他太近，站得远远的夸道。

　　于昭棠闻声停下动作，把剑置于身后，回头看向于岁晏，眸子中有些惊喜，他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见于岁晏抱着捧盒一脸乖巧，忍住不笑道，“阿晏怎么突然来了？难不成是预料到我今日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