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废弃物》景憨憨

3、第三章

　　他在等你 第三章
　　一天几场手术下来，陈医生难得喘口气：“做一个一时爽，一直做一直爽。”

　　“哎呀，我们这刚下班，你来接我好不好，嗯嗯，给我捎份酸辣粉，爱你哦。”小护士挂了电话却还和得了癔症一样笑个不停。

　　“哎哎，收敛点，公众场合。”陈业只能默默地喝一口今天上午泡的茶，当然，没人给他准备酸辣粉。

　　小护士照着镜子，补了补妆：“陈医生，你条件这么好，肯定有一长队的女孩子追你了，怎么不见你拉一个。”

　　“这不能怪我，天天干活累成狗，不像你们年轻气盛有时间。而且在院里每天见的都是你们这几个将婚女性，剩下就是一堆男人，我无奈呀。”照这恶劣的情形发展下去，自己还能娶着媳妇吗，“哎，你说我妈也不管管我，我……”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麻溜的窜了，仅有的活物只剩下一条思索着如何娶媳妇的单身狗和他桌前进行着呼吸作用的仙人球，这世道，连氧气都有人和他争。

　　陈业对着仙人球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就不给你，你能把我咋滴了，打我来呀。”

　　他已经连着几天都没有去看那个小朋友了，十二点多，按他那养生保健的作息规律早睡了吧。算了，杵门口瞅一眼也好。

　　不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他和我非亲非故的。

　　一个词突然蹦进他的狗脑子里：父爱如山。

　　不错，看儿子去。

　　其实，他对找女朋友这档子事一直没有太在意，一个人也活的很自在。

　　几年了，他已经有了深夜时将疲倦孤独暗自消化的习惯，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场篮球赛过不去的。

　　况且，他这么能凑合有佛系随性的活法，哪个小姑娘受的了。

　　中学时就没少祸害人，好好的朋友关系处的不欢而散，还是以后再说吧。

　　从走廊尽头远远的便看到屋内灯还亮着，走近些可以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没素质，这是从哪个狗洞子里钻出来的疯子，病人一般都早早的休息了，神经病吧，满楼充斥着吵闹的声音。

　　他停住脚步，没有进去。

　　“滚，滚啊，我不需要你，你让我就死在这算了。”声音有些沙哑，却仍能听出他极力压制的怒气。

　　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般语气。

　　“畜生东西，老子生你养你，还他妈的给你掏钱治病，狗日的你还学会顶嘴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父亲吗？

　　“生我，养我。是，您是生了我。可，你做好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了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吧。在你眼里，我死活都与您无关吧。是不是，哪一天我死了，你们也是一年半载后才知道。”

　　好好的老说死干什么。

　　“不成器的野种，死也是你活该，和你那个疯子妈一样恶心。”

　　“滚，滚，滚”最后的一点忍耐被戳破，他和疯了一样的嘶吼，接着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砸向了地面。

　　“啪。”

　　巴掌声很亮，打出来的人真的不知道掌握力度，几乎整个走廊都能听到。

　　那记耳光扇的他有些耳鸣，整个牙床没完没了的抖，下颌关节好像脱位了，从里到外连着肉难以言语的疼。

　　他偏着头死死的盯着眼前所谓的父亲，恶狼般的目光凶狠得可怕，那是一种真正想要将人杀死的眼神。

　　一阵死寂后，病房里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出来。临了，不忘丢下一句：“你越早死，我越省心。”

　　他摔门声很大，连着窗户都害怕的发抖，就是故意让里面的人听到的。

　　陈业不知道该干什么，感觉跟看了狗血剧的一样。他蹑手蹑脚的走进，一进门，入眼的是意料之外的一片狼藉，与平日弥漫着花香的病房大不相同。

　　病床上的人低着头，右半边脸还有泛红的巴掌印，他不想去看他的表情如何阴森绝望，当面戳人痛处不太好，只听到眼泪落在被子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还没想好说什么，他先开口赶他走，语气疲惫下来：“你也滚吧，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需要。”

　　一时间语塞，连小姑娘都没安慰过的他，就更不知道这哭的水漫金山的小男娃怎么安慰了：“额，别生气了，他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父亲，你要学会体谅他，对吧？”

　　对方头都不抬，冷冷的笑：“父亲，我父亲，他连人都不是，怎么是父亲？”

　　总觉得有些不爽，小孩子这样要好好教育的。

　　“你这样想就错了，每个人都会犯错的，你总不能因为他一个错误就直接否定他一个人吧，他可能是出于望子成龙的心情才这样……”

　　“够了！别说了！你不还是我父亲花钱雇来的，你要真穷的没钱赚去别的地方啊，和我一个要死的人玩什么。整天假惺惺的，关心的话我听了都恶心，都是假的，恶心人。滚啊。”

　　不是，他今天嗑错药了吗？

　　“那谁？你既然也知道我是你父亲叫来照顾你的，说明你父亲是……噢，艹……”。

　　陈业有些迟疑的摸了摸额头，湿湿的，被皮肤划破流下的红色液体模糊了视线，手中的该是殷红的血。

　　血？流血了。

　　苏念笙眼神原本空洞绝望，现在又掺杂了一丝惊讶，凛冽的眼角有些红肿，他的手还僵在半空。

　　他不该的，不该扔东西砸他。

　　他只是一时气昏了头，他不是故意扔碎玻璃的。

　　不是故意的。

　　“挺好的。我该谢谢您吗？”

　　一分钱没收，半点好处没捞到，一个多月的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搞得像谁非死不活主动要给你献殷勤似的，把自己当什么了。

　　陈业知道自己真不是什么圣人脾气，他不会傻乎乎的包容一切。

　　单手捂住了额头的伤口，目光冷淡，语气森然：“那谁，我看你爸说的就是对的，养你，还不如养狗呢，畜生都比你听话，还知道摇尾巴呢。你，不就是个只出不进的废物吗，谁稀罕陪你。妈的，我还嫌晦气呢。我也给您一句忠告，您可是早点准备死了吧，腾出来一个床位给别的病人，我们医院真不治您这种道德败坏的死人。”

　　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其他原因，陈业说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因为眩晕连续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的出了病房。

　　以后，都还是不要再来了，毕竟，话说的那样重。

　　艹，他真是心里没点逼数，说什么不好非说让人家早点死，这就不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话。

　　空着的左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确实是疼的。

　　也是，自己以后都不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