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北风卷地白草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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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张父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身体还是迅速败落下去。张母起初没有太在意，张父自幼习武，身体强壮少有生病的时候，不过一场风寒，在年轻的时候一副药下去就大好了，可谁知这次就例外了呢。
张母后来找了全城的郎中来，可都说只能用温养的药，能不能抗过去就看张父的造化了。
“鸢娘莫要忧心，不过一场风寒，不过是看起来是来势汹汹了些，我素来健壮，再过些日子定会好起来的。”张父靠在床头，抚平张母紧皱的眉头。
“你总是这样说，可这都过了月余，没有好转且不说，反倒更重了些。”
“我前阵子不是扭到了腰嘛，久未练武，或者身子没有以前好了。”张父又换了说法。
“你不是说你向来身体健壮吗，如今怎么变话了？”张母回怼。
“我...”
“夫人，老爷该吃药了。”绘心端着药走进来，解救了尴尬的张父。
武馆已经关门了，张家本没有了收入，但圣人体恤士兵，下令给随军的亲属分田地耕种，张家雇了人，再加上往日积蓄，倒也撑得住张父的药钱。
可在不久后，张父便突然人事不省。
塞外的冬天向来早些，此时已是10月，外面寒风凛冽，满地冰霜。
“怎么突然就重了呢，二娘，快去给大郎写封信，叫他回来。”
“别，别写，大郎戍边辛苦，且士兵哪能说回就回呢，莫要让他分心。”张父迷迷糊糊地，却还是怕打扰儿子，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战士心神不宁，是大忌。
“哎呀，都这时候了，便是圣人也会觉得在理的，二娘，快去写。”
“哦。”小婵转身去拿笔墨纸砚。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书信寄出去月余，却没有回信，张小敬也没有回来。
“大郎回来了吗？”这已经成了张母每日必要问起的事情。人的衰老似乎就在一瞬间，一个月，张母的身形迅速消瘦下去，本来只是花白头发的她现在已是灰白。
若是平日，书信寄到烽隧堡很是便捷，一来一回只需不到两旬，可不知是为何，回信一直也没有。张小婵以为是前线又打仗了，跑去问其他几户随军的亲属，都说不知情，她又跑去问驻扎在城中的士兵，但军中机密，没人会和一个小女孩说。
在一个夜晚，张父永远的离开了，张小婵觉得，那一夜格外的冷，冷到骨子里，靠着火盆都暖不回来。
张小敬还是没有消息，其他人也给自家戍边的亲人写了家信，同样没有回音，到有城中兵将过来传话，说此为军中机密，这段时间严禁书信流通。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每天都格外漫长。
操持完张父的丧事，张母也病倒了，张小婵不得不打起精神照顾母亲，并接替母亲打理家里大大小小各种事情。
“二娘，我去后，你去找你阿兄，看看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生要见人，死了，也要看见尸体。”
“阿娘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一个人去，您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找阿兄。”张小婵偷偷抹去眼泪，强笑着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阿爷走后，我这心里，一下子就空了，总觉得他还在，看着家里，总觉得他随时就会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一样。以前总喜欢同他斗嘴，如今再没人如他一般让着我了...”
“算了，若是大郎也...你就不要去找他的尸体了，战场上怎么找啊。”
“将来若只剩你一人，就嫁给阿树吧，我看那孩子是个好的，他又是你阿爷的徒弟，父母也温和，日后也能护你一世无忧。还有刀声剑音，他们是家仆，自幼跟着大郎和你阿爷习武，他们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张小婵没有说话，只有大颗的眼泪一滴滴砸下来。
张母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困倦，就睡了。
“霆石。”梦中的张母仿佛又回到了豆蔻年华，看见年轻的张父在庭中练剑，看见躲在树后的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引得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是月余，张母去世。
刚操办了一场婚礼的张家白布都是现成的，只是这次张母躺下了，只剩下张小婵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灵堂里。
浑浑噩噩的张小婵在周围邻居的帮衬下完成了葬礼，好在塞外不重礼仪，一切从简。
日后张小婵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一个叫“张小婵”的躯壳做这些，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只记得那一年的寒风格外刺骨，不管过了多久，只要一回想起来，都冻得她生疼。
“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了，以后便叫我二娘吧，怎么了？”
绘心虽然不知道这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姐怎么了，但她知道小姐向来聪慧成熟，做什么一定都有她的道理。
“二娘，刀声剑音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那就走吧。”张小婵看了看还是黑漆漆一片的天色，拿起了手边的包袱。数月没有家信，想来是战事又起，且还是大型战争，此番前去，若是张小敬还活着，自是苍天眷顾，若是惨遭不测，她至少要把他的衣物带回来。
昨天已经拜托周围邻居帮忙照看宅院，此时她看着绘心把大门锁上，就像是把过去的她也关在了里面。
“驾！”马车带着四人朝城外跑去，前往未知的未来。
邻近年关，家家户户都买起了年货，新衣新鞋，平日不舍得吃的东西如今也买了些回来。
往年的张小婵最喜欢这个时候，爷娘会给她一些钱，让她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会买些竹竿，新的桃符，集市上还会有人跳“傩舞”，赢得一片叫好声。
今年，张小婵只想把自己关在最深的屋子里，隔绝外面一切声音。
又过了几日，春节来了。
“二娘，春节祥瑞！”这天一大早，绘心便朝二娘道贺。
“春节祥瑞。”二娘露出一个微笑。
“今日春节，你和刀声剑音他们出去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吧，就当我给你们的春节礼了。”
“二娘不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不必了，我在旅馆等你们。”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二娘一个人在旅馆，若是有歹人怎么办。”
“此地繁华，邻近集市，治安很好，且我自幼习武，寻常人可制不住我，好了，快去玩吧。”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反驳。
不善思考的绘心去找刀声剑音商量对策。
“过几日就是二娘生辰，她现在这样，生辰又怎么能过好呢？”绘心说。
“你还想着现在，只怕以后二娘都不会再过生辰了。我们去买些年货吧，若是看见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便给二娘买回来。”刀声说。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刀声和绘心去采买，剑音留下来照应张小婵。
但没过多久，刀声绘心就两手空空，匆匆忙忙地回来。
“二娘！街上人都在说，盖将军领兵出征突骑施！”绘心说。
突骑施正是张小敬所在的军队所抗击的外族。
二娘一下子跳了起来，“收拾东西，我们赶紧走。”
想来是战争又起的缘故，街上的年味瞬间淡了下去，不过这也正和张小婵的意，她匆匆朝偏远战地进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北风卷地白草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