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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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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市沿海,夏季总多雨,江舒住进这栋别墅已近半年。
今晚也是,瓢泼大雨夹杂着响彻天际的滚雷。
十点二十分,楼下准时的响起关门声,江舒知道,是陆予城回来了。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江舒坐在窗前的的小身板不自觉的挺直,僵硬。
很快,房门被打开。
又迅速的“碰”一声被关上,门口身姿颀长挺拔的男人随意将手里的西装外套丢在一边。室内只开了盏温和的小灯,外头的天将暗未暗的,那人的侧脸被灯光照的温润了些,朦胧中是分明的棱角。
陆予城的父亲,是军从商的大亨,母亲是当年林市首屈一指的美人,这人,继承的是常人难以拥有的一切的优越,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陆予城的目光向她扫过来,冷若冬湖的眸光,深浅不清。
“你回来了。”江舒微垂着头从床沿站起身朝他走过去,斜倚在门框边的男人,衬衫纽扣肆意解开两颗,露出一片精壮的麦色肌肤,喉结滑动,不言,凌厉而深沉的透露着对她的不满,略带醉意。
江舒浓密的睫毛下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
“要不要吃点什么?面条可以吗?我去下。”她的语气小心至极,细眉微蹙着询问。
他眉峰微蹙,依然没有说话,江舒只当他是同意。
江舒越过他,下一秒,纤细的右手手腕被陆予城狠狠遏制住,撞进他坚硬的胸膛,男人身上浓烈的酒味朝她袭来。手腕上那股力道大的让她瑟缩了一下,却不敢痛呼出声,江舒顺势看上去,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带的依旧是显而易见的厌恶。
她整个人被丢进柔软的大床,男人高大的身躯带着馥郁的男性气息覆盖下来,不发一语的撕扯身下发颤的人儿的衣服……
融进骨子里的侵占,不管是什么情况下,男人都会保持最后一丝理智起身带上安全措施,他嫌她脏,江舒知道,一直都知道……
情事结尾,娇小的人儿早已承受不住的昏昏睡去,她身侧的男人慵懒不羁的指尖夹着烟,目光在略过那道纤细的身躯时,停留刹那。
身旁女子裸露的肌肤上,是诉诸他暴行的青红一片,细腻光洁的手背上,醒目的淤着血的针眼。
刘婶说,她住进来,去过五趟医院。
一根烟燃尽,陆予城抿着薄唇,狭长的眸子凝着身边连睡觉都要皱着眉的女人,又是一阵心烦。
女人身上不正常的温度,刚刚在欢爱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被子底下蜷缩的身体与他隔着一段距离,女孩儿睡的很沉,陆予城眉头紧蹙,漆黑的眸底一片晦涩不明,伸手掀了她身上的被子。
她瑟缩一下,不适的睁开了眼睛,拉过一旁的睡衣迅速穿上,立于床边。
语气里有些绵软无力的询问倚靠在床头的他,“我去热杯牛奶,很快就好。”
江舒明了,他们的关系就如眼前这般,情人都算不上吧。曾惊喜于久别重逢,却没想到最终能选择的只有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
男人置若罔闻的翻看床头的书籍,直到轻微的关门声传来,他才拿出手机拨通。
陆予城睡眠一向不好,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公司的应酬大多在晚上,大部分时间他都只喝酒,为此伤了胃,当然这都是刘婶偷偷告诉她的。
江舒住进来的这些天习惯了给他提前准备好一锅粥,有时小米,有时五谷,尽管他很少会动,她还是乐此不疲的换着花样。
脑子昏昏沉沉,持续的低烧自己感觉不到,只觉得全身无力,她想大概是刚刚陆予城要的厉害了才会这样。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未经渲染的黑发随意的束在身后,额边散落着几缕碎发,苍白的脸色,唇瓣上也血色全无。
陆予城右手两指夹着烟,双手肘撑在二楼栏杆上,幽暗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这样静谧的一幕,时常真假难辨。
时间用的长了些,好在出锅的粥让她很满意,浓稠适度,她想如果陆予城能尝上一口,一定会喜欢。
小托盘上端着粥和牛奶,万一陆予城不喝粥的话,牛奶也总归会喝的。
从厨房出来,江舒顿住了脚步,清浅的笑意在唇边戛然而止。客厅里沙发上,陆予城身侧亲昵的倚靠着一位美丽的女人,这位小姐她是见过数次的。
江舒挪动脚步走过去,尽量不看那位衣着过分暴露了些的小姐,将托盘轻轻放在茶几上,小心开口,“予城,喝点粥对胃好。”
话音未落,她刚放下来的粥被男人端到一边,对身边那位说温声说,“你尝尝。”
江舒颤了颤,纤长的睫毛下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哀伤,最终将手里的勺子缓缓递给了她。
安昕挑眉将波浪卷的长发撩至耳后,漂亮又迷人的媚眼打量了她一番,又将目光重新搁在了身侧男人身上,声音也娇媚,“谢谢城哥,刚好也饿了,那就不客气喽。”
陆予城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安昕是惊喜的,何况是别的女人从未踏足过得“苏园”,更让她受宠若惊,虽说陆予城花名在外,可能跟在他身边数月不变的,她自信只她安昕一人!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安昕来过几次,便见过几次,陆予城不说,她自然聪明的不问。
只尝了一口,安昕抬头,眼中有惊艳赞许,“嗯!好吃,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的粥了!”
陆予城薄唇微勾。
烟草的气息,江舒微抬头就看见水晶灯光下,他带着点笑意的脸。
眉墨如画,笑得时候,世人才知姿色二字。
陆予城宠溺的摸了摸安昕脑后的发丝,“喜欢的话,我让她天天给你做。”
江舒本已转身上楼,男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落进她的耳朵里,此刻她的步子沉的一步也迈不动,连带着这颗心也痛到麻木,像是豁开了一道大口子,而她深爱着的男人,正一次又一次的无情的撕扯着伤口。
背后传来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此刻她只想远远的躲起来,可全身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每一级台阶都是那么的费力。
“把主卧收拾一下,安昕今晚住在这里。”男人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她听见女人娇羞万分的欲拒还迎。
“好。”江舒没能回头,怕自己太难堪的表情落在他们眼里。收拾了主卧里所有关于自己的东西。还有这张床,他们才刚刚……他会不喜欢吧,换完床单被罩,像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头痛的像要炸开,江舒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走进了离主卧最远的次卧。
关上房门,她顿时觉得脚下一软,再也没有力气的躺了下去。
次卧很少有人住,所以没有准备床上用品,实在是疲惫至极,干脆就这换下来的床单,就这么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冷……深夜的凉意席卷全身,额头却因为发烧沁出了汗,低烧转成高烧,烧的她昏昏沉沉的,头也痛,全身的酸痛。
梦里是那段最幸福的时光,有爸爸妈妈还有他……眼角的泪水滑落,梦里似乎有人温柔替她擦去,却还是沾湿了枕头,“予城,我好痛……好痛,爸爸妈妈……”梦里的泣不成声,她也有些许庆幸,庆幸不用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残忍的旖旎。庆幸还能见一见她的心上人。
夜色无边,窗外风雨大作。
位于角落的次卧,隐约昏暗的路灯光微微照射进来,一双漆黑凌厉的眸子紧紧凝视床沿蜷缩成一团,睡容痛苦伴随着哽咽的女人。
男人身躯笔挺傲然,刀刻般的眉心深拧,伴随着阵阵雷电,他清晰的看见江舒纤细到不堪一握的四肢。
只短短两年,陆予城以铁血手腕,狠辣无情的名号横扫长林市整个商政界。
那时,同在林市的江舒,站在高处静静观望陆氏集团的方向。
江舒展颜,如花的笑容荡漾在唇角,她没有看错人,她爱的陆予城无论身处何方都是人中骐骥。
谁都知道陆予城无妻,无子,无友,或许连个能亲近的人都没有。
只是,他的心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她是否曾在他心里留下过一席之地?
这一年,江舒二十四,陆予城步入而立之年,男人最好的年华。
江舒……又回到他身边。
却只为救她的丈夫盛华年,救被陆予城打压的已在风雨中飘摇的天盛集团。
一抹讽刺的笑意于他唇边绽开,陆予城再看向床沿那道身躯时,目光再度凉薄入骨。
做了那么多,不正是为了眼前这一幕!
江舒是被突如其来刺眼的阳光折腾醒的,窗帘大敞着,入目倒是一片耀眼美丽的青色。窗台上的绿萝挂着昨夜的水珠,折射着阳光的色彩。
床的另一侧,是背对她而坐的陆予城,醒来有他,真好。
“予城?早餐吃了吗?今天不用去公司?”刚退烧的她还有些虚,不过相较于昨天已经是很好的状态。男人随意坐着的背影让她心底生出微微的暖意,他不去工作……是为了陪她吗?
安昕走了?昨天他们……
男人站起身,双眸淡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开口,“你的命是我的,在我没有腻之前,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发生第二次。”
江舒心底那道刚刚泛起的涟漪忽然平静下来,随着他的话语咯噔了一下,嘴角牵动着笑意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陆予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沉稳的步伐声渐行渐远,江舒目光所及……是他落下的手机!
“嘶……”下床迅速了些,她竟然没有注意到手上插着的针头,用力间针头从皮肤里拔出来,药水从针尖流出,手背上也渗出血。
“予城!”江舒趴在窗台上,陆予城刚走出大门,阳光下他抬头看她,俊美如刀削的下颚,唇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快收敛下去,恢复漠然一片。
江舒将手机伸出窗外,“别走,我把手机送下去。”
毛茸茸的拖鞋被她穿的一只脚一个颜色,脸也没洗头也没梳,那个女人很快的从楼梯上跑下去,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别走……多少次,他在失去她的最初那些日子里,多少次这样从梦中惊醒,梦见她走了,再也回不来。
江舒紧握着手机,手背上的血被她悄悄藏在了身后,她爱的人在那,迎着阳光,那样耀眼。多少次她想告诉他,是误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是真的没有办法。
距离陆予城几步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解释的话就在嘴边,“予城,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其实当年我……”
“江总!九点的飞机,再迟就来不及了。”门口横着的宾利,一身妥帖工作裙的江文清从副驾驶下来,恭敬的拉开后座的车门,礼貌的看了眼江舒,手里提着公文包,看来是要出差。
江舒垂下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刹那间再次破灭。手机交给他,男人的指腹微微略过她的,车子离开,她才转身。
中间大概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等她回到房间,那个熟悉的号码短信已经发过来。
“宋小姐想必低估江家的能力了。”
紧跟着的是一张照片,那个越长大眉眼越是让她喜爱的佳宝,她小姑子的女儿,是她视如己出的宝贝。
江舒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江家有什么手段她怎么会不知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年如日中天的她的父亲江连城还有天盛集团……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为了一己之私,又要让刚刚有些起色的天盛集团再次面临灭顶之灾。
她已经嫁人了不是吗,这些年来与他虽无夫妻之实,可盛华年尊重她爱护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庇护了江家一家老少,而她又在希冀什么?重新回到陆予城身边吗?现在的盛华年还因着她的连累躺在病床上,尚未清醒,她竟然生出这种想法,实在不该。
江舒将掌中的手机握的很紧,盛家二老一直将她视如己出,天盛集团盛华年接手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了。谈商,盛华年的资历可以说要比陆予城成熟了很多很多,可是论出手狠辣无情,他是半点也比不过。
盛子芸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她的私心,陆氏集团断然不可能有乘虚而入的机会。而盛华年那场差不多时间突如其来的车祸,也绝对和陆家脱不了干系。
陆予城对她的恨,来自四年前她的“不辞而别”,这男人骨子里是军人的正义善良,无论何时手段再凌厉,也绝对不会做出伤人性命的事,这点江舒几乎不用多做考虑。 次卧朝南边的花园,入目是一片极好的风景,房间里隐约荡漾着蔷薇的味道,伴随着丝丝烟味沁入她的四肢百骸。 此刻,举步维艰,她什么也做不了。 陆予城出差的第三天,林市一则新闻轰动全市,一时间网络电视报纸,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陆氏实业掌舵人陆予城有个三岁多的私生女!” 被爆出来的文章有很多,图片却只有一张,是江文清沉肃的从医院走出来,身后跟着的是牵着佳宝的盛子芸。报道上说,父女俩的血型匹配结果已经出来了,是亲生父女无疑。其他消息,皆是关于陆,盛两家即将结为姻亲的报道…… “亲生父女……”江舒浑浑噩噩的,全身都像失了重一般,她同盛子芸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江舒还记得她告诉盛子芸她要追陆予城时的场景……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没有资格再去追问陆予城。 原来,她一直那么可笑。 江舒变得非常非常安静,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战战兢兢呆在陆予城身边的日子。这个男人心情好的时候不会亏待她。
陆家现在是天盛集团最大的董事,陆予城冻结了盛家所有资产,动产不动产他一分没拿,盛家所有人却动不了。 江舒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拿着陆予城给的钱,想办法折成现金给了盛子芸,一家老少包括重症室的盛华年,等同于被陆予城养着。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狠。 江舒想,也许他们的感情真的已经在四年前就已经断了,又或是更早? 意料之外的,原本出差从来不会低于半月的陆予城,竟然在离开后第五天就回来了。 傍晚时分,别墅里能看见落日的是次卧的飘窗,上次从主卧搬出来江舒就没有重新回去。 大部分陆予城不在的时间里,她都不会那么认真的去打理自己的生活,三餐并两餐更甚至一餐,因着活动少的缘故,她也感觉不到什么。 飘窗上的女子依靠在飘窗一角,双手环抱着膝盖,金色的太阳余晖照在她白皙至极的皮肤上,有些刺眼的美丽。 “小舒。”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江舒缓缓转过头,樱色的唇边习惯性的挂上笑意,从飘窗上下来,缓缓走到他身边。 小舒,陆予城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男人的下颚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来,关节处的西装微皱,身上带回了室外的清冷,神色间的疲惫透露着赶路的辛苦,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孩子而烦恼吗? 现在叫她小舒,是因为内心生出一些愧疚? “予城,你回来了?”江舒的笑意仍挂在嘴边,那样从容淡然,当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微颤的皓齿明眸。 陆予城面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沉下去,因为连夜奔波而泛红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平静如水的女人,心底一股巨大的烦躁猛然爆发出来。 她就是这样的不在乎! 江舒自觉脸上的笑意要僵,坚持不住也不故作姿态了,十指纤纤,从鄂下的第一颗纽扣开始。第一次,她一点也不扭捏。 几近赤诚相待,陆予城红着眼将她狠狠的丢在了大床上,随即附身而下,“江舒,你就是欠的是不是?为了盛家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不在乎?好,我给你,你就在这里陪我待到死!” 算起来,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没有任何束缚的做,江舒极尽所能的包容着身上的男人,汗水的交错,她低喃,“我……爱你。” 他彻底在她身上疯狂,这声我爱你,江舒再也不会让他听见。 “今天想吃什么?我会的很少,熬粥算一样?今天安小姐会不会来?来的话我多准备一些,她要是愿意学,我把工序交予她也可以。” 红日早就消失于西边的地平线,她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也不管客厅陆予城搭不搭理她,江舒就这样自顾自的说,她想她也可能说错了话,工序应该交给盛子芸才对。 盛子芸她真的恨不起来,还有佳宝,那样可爱的孩子,现在想起来,哪还需要什么亲子鉴定,他的女儿真是像极了他的,眉眼口鼻那样的可爱,女儿像爸爸这话一点也不错,她怎么早点没发现。 沙发上的陆予城在抽烟,另一只手握着的鼠标停留在佳宝的照片上的,是真的像……尤其是那双黑漉漉的眼睛……他的心突然揪起来。 确实有那样一夜,在夜色无边的山顶哨所,一群人喝的都有些多,可他确定最后留下来的是他和江舒! 侧目看过去,粉色围裙在女人腰后系成漂亮的蝴蝶结,细腻的脖子上还有暧昧后的痕迹,男人眸光一紧的收回来。 “予城,今天想喝甜的还是咸的粥?”江舒回头问他。 他对上的是那对灿若星辰的眼眸,“甜的。”陆予城沉声回答。 江舒笑笑,“好。” 手间动作片刻未停,很快端了粥上桌,这几个月里她和陆予城像这样和平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不小心哪句话或者哪个动作让他不开心了,有时他会摔门离开,也有时会叫安昕过来。 餐桌前,江舒与她对面而作,粥香四溢。 男人眉峰微蹙,片刻释然,语气淡漠,“盛子芸想要的不过一个陆太太的名号,我会给她。” 江舒心口微凉,偏了下头掩住眼中的苦楚,“这些年她一个人带孩子,是不容易,你……好好对她和孩子。” 为你洗手作羹汤,与你携手共白头,这曾是江舒的梦想,现在,留与她人,只要他开心,又何妨。 一碗粥见底,陆予城冷然一笑,丢了手里的瓷勺,落在碗底,发出叮一声脆响,“那我的婚礼,你不是学设计的?婚礼现场你来布置。” 鼻间酸涩无比,江舒怎会不知他对她那份裹着恨的爱,只是这份爱背负的太多,变得那样沉重,她要不起也不能要了。那么,就只能这样笑着说,“好。”
那几天的天气意外的好,据说婚礼是全国直播,陆盛两家的婚礼现场,场面该有多宏大,可想而知,江舒在江文清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过半的现场布置。
这个女人是沉静的,江文清不知道竟然还有话能少成她这样的女人,从来都是你问她才会回答,其它的时候多半都是默默无闻的聆听。江舒也从来不施粉黛,那张白到有些病态的脸,瘦小的身躯仿佛随时要倒。半年前,江文清记得她主动找到陆予城的时候还是个非常莹润娇艳的女孩子。
江舒有些累了,工作人员给她递了水,她席地而坐。
“嫂子!” 江舒缓缓的寻声看过去,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盛子芸,江舒听说她已经住进陆家了,此刻的她是容光焕发的,举手投足见间多了几分婀娜妩媚的风情,她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江舒本该同她说一声祝福快乐的话,现在见了却是哽在喉间如何也出不来。
“子芸,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平静入水。
盛子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眸光冷艳,“你该离开他了,我想通了,以前那么多年不让佳宝和予城相认是我的错。”
江舒勉强的笑笑,颔首,“恩,那……祝你幸福。”
盛子芸笑得明艳无比,环视了一圈婚礼现场,挑了漂亮的眉,“谢谢,我会幸福的,你和我哥也是,你知道的,他爱了你太久,这次如果能醒,答应我好好和他在一起?”
江舒默了,反应近来越发迟钝起来,点点头。
盛子芸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嫁给陆予城,今后整个陆氏都是我和佳宝的,天盛或许是真的气数将近才会被陆氏有机可趁,以前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总之现在天盛和陆氏就是一家了。”
江舒依旧是沉默着点头,心理有些想法慢慢的在清明起来,又找不到出口。
倒是那位满场乱跑的小公主,佳宝从人群中准确无误的撞进她怀里,扬起脑袋笑咯咯的叫她,“妈妈!妈妈!”
盛子芸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眸光一暗。 江舒拉回思绪,蹲下为她整理粉色公主裙,“宝贝,又叫错啦,要叫舅妈妈……” 跟着佳宝的是陆予城的助理江文清,让她工作不在话下,带孩子真的是……头疼!江文清眉头皱的厉害,“小姐,不能乱跑知道吗?这么多人万一……” 江舒将佳宝的小手交给她,“江助理,佳宝平时很听话的,今天也许是比较高兴。” 江文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目光在流转间一大一小两人脸上时猛然一顿,眉目微紧。“佳宝今年三岁?” “是三岁一个月啦姨~”小佳宝脑袋仰的高高的,骄傲的样子。
“行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这里就辛苦江助理和嫂子了!”盛子芸神色微凛,迅速的抱起佳宝离开。
江舒没再说话,目光所及是当真按着她的想法一手策划的婚礼现场,陆予城说到她做到,婚礼布置又如何,他要,她就给。
那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样子,完完整整的还原出来却是为她人。
阳光有些刺眼,偶尔会有认识的人问她一声“盛太太”好,江舒穿过人群,心中知晓盛子芸已经替她安排好去处。其实这声盛太太她当不得,她和盛华年的婚礼尚未来得急举行。
她明白现在摆在她眼前的路有两条,一是去国外与盛家父母还有盛华年团圆,盛子芸会把天盛作为自己的陪嫁,但是以后盛家将会一辈子在陆家的照拂下衣食无忧。第二条则是她自己回天盛,从头开始会很难,也将会迎来陆家强势的攻击,但这是盛华年所愿意的。
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实际上陆予城已经替她做好了选择,没有护照的她无法出国,所以与他对立是江舒唯一的选择,陆予城逼着她与自己对立。
……
最后一次踏足苏园的小白楼,江舒驻足良久,半年多以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她打理的很好,尤其是院子里的那片蔷薇,娇艳而蓬勃。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江舒被一阵巨大的关门声惊醒,高大的黑影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味覆盖下来。
“唔……”容不得她反应,火热的唇瓣已经贴上她的,“予城,你喝多了?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过来?这是江舒万万没想到的!
伴随着男人的闷哼,江舒十指紧扣着被子,承受着他的侵犯,那么的不容抗拒,“上、你还需要挑时候?”陆予城的话,像极了他的动作,猛烈且毫不留情的击打她的自尊。
江舒眼底沁着泪,疼的是心和身,陆予城也是疼的,他越是忍,他越是眼底发红的占有她。
枕边的手机响了又响,直到冗长的情事结束他也没去碰,江舒以为他会走,然而并没有,至少在她入睡之前是没有的。
陆予城必然是知道她要走的,门口放着她收拾好的一只小行李箱,可他有的是办法拿捏她于鼓掌之中,所以江舒也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包括去天盛,陆予城至少从来没有限制过她的一切行动,从来仿佛都是她依赖在他身边。
陆予城很少会睡到这么晚,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男人的睫毛长的让她也嫉妒,很早就爱他的颜,五官偏偏生的清冷沉铸,连发丝都像了他的脾气,硬的扎人。
他起床时,楼下已经粥菜飘香,听见楼上的动静,江舒踢踏着拖鞋上来帮他系领带,动作已经很熟练了,她看着他的眼,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不会在有机会,“我最难的时候,是盛华年帮了我,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把天盛还给他?”
“呵……江舒,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陆予城两指挑起她的下颚,滋润过后似乎还保留着几分媚态,此刻她念着的却是他人。
“予城……”
男人眸底阴霾的撇开她,径直套上了西装外套朝外走,“你以为自己有那么值钱?睡半年就能换一家公司?想要天盛可以,副总的职位留给你,怎么赢回去我坐着等。”
伴随着沉重的关门声,小白楼里又恢复了寂然,那一桌子的早餐终究是无人问询。
收拾好一切,院里的她立于青色草地上,其实属于她的东西不多,能带走的更少,从前主卧上那盆绿萝是她选择带走的,太脆弱的生命,离了水就活不了。
小白楼似乎被她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也不知道它以后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子。她黯然,考虑的似乎都已经与她无关。
……
江舒是有一部分管理经验的,从前盛华年不仅给了她盛太太的称呼,也在公司给了她实权以及百分之五的股权,总经办的主任她做的很好,如今算不得空降。
开头是乱了些,好在助理专业,帮了她很大的忙,上手也快。但始终是位女领导,平常形象又是温婉的,不好管理是现在让她较为头疼的问题。
为公司创造可观的效益,无疑是改善大家想法的唯一途径。
不喜喝酒不爱交际也不代表她不擅于此,真要到了台面上,江舒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有时甚至让助理许诺也刮目相看。
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说的就是她了吧。
一个女人,背后如果没有倚靠的人,是很危险的。
近来销售组负责的长昕集团的合作事宜久攻不下,销售总监林俪是个很有能力的人,鲜少有她说难对付的人,通常配合公关部,天盛那么大的公司,何况现在明摆着是在陆予城手底下,那长昕这位萧总也定然是个硬骨头了,问题出在哪里,江舒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许诺给过提议,江舒不要出面,这位萧总据说是黑白两道通吃,不是什么正经人,手段又厉害,她这样去大抵讨不了好。倒是可以让公关部总监安然去试试,这个女人向来能在各种场子吃的开。
江舒有印象的,安然是安昕的妹妹,是陆予城的人,能跟在他身边的人,能力是绝对不会差的。
……
中心酒吧,江舒眉头皱的厉害,各色的灯光、刺鼻的烟酒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DJ,闹得她突然一阵反胃,前段时间也参与过合作,好面子的商人们有选择去高档会所的,或是球场种种,竟然还有选在这种地方的。
安然侧目瞥了她一眼,妖艳的眉目带着鄙夷的嗤笑,昂首阔步的朝厅里去,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来到一个包厢门前。
“萧总!久仰大名!我是天盛的小安,之前有幸见过一面,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安然举止妖娆,径直自信的朝首座的男人走过去。
较之室外的喧闹,这个包厢就显得安静沉肃多了,身后关上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动静,越过安然高挑的身姿,江舒看见沙发上肆意而坐的男人,那人挑眉开口问,“你是江舒?”
萧靳林眯着一双褐色的眸子直接扫向了她。
安然的眉头皱了皱,倒也识趣的侧过去,让出空间。
江舒脑子里有刹那的空白,黑白通吃?她眼里脑子里的大佬该是那种五大三粗,带着金链子抽雪茄的模样,可这人……偏偏生出了那么些雅痞的意思,似乎还有些......眼熟?
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江舒缓了缓气息走过去,面带职业化的微笑,“你好萧总,我是江舒,长昕和天盛本次接洽的负责人。”
“坐。”那声音轻飘飘的,狭长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自己身侧沙发上非差狭小的空间。
厅里没有她能求助的人,许诺在外侯着,她盛华年未婚妻的身份鲜少有人敢刁难或是动点坏心思的,可他萧靳林竟然在眉眼里便带了显而易见的逗弄。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他的话里带了轻笑,那个女人脸红了,属于少女的羞涩,秀气的眉里带了几分怒意,又忍着不敢爆发,顶多算得上清丽干净的姿色罢了。他自然是不会动她,也不敢动的,只是让城哥心心念念了那么久,把自己过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他是想出出气的。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不经逗,也无趣!
一圈人都带了笑意,江舒站在原地没动,安然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只见萧靳林忽然换了严肃脸忘旁边挪了挪,“还谈不谈了?”
这人脾气糙,眉毛一拧手底下的人立马静下来了,位置足够安全,江舒没再犹豫,过去靠着最边沿的地方坐下了,尴尬的冲他笑笑。
萧靳林眼里,这女人真是……傻透了。也不知道城哥怎么看上的!
江舒摊开了合同书一条一条仔细讲过去,怕灯光太暗他看不见,还特意开了手机的灯光照着给他看,临了认真的问他,“细节就是这样,您看……”
萧靳林拿过了她手里的笔,模样特别不耐烦的找到最后一张签名页,安然满脸难以置信的,眼看着他要落笔,最后又抬起了手,侧目挑眉看过去,“江小姐会唱歌吗?那首《我的秀发你的钢枪》。”
江舒一下子顿住了,愕然重新看向身侧的男人,几分熟悉的感觉涌上来,萧靳林,萧靳林……从前,是不是认识?
这首歌,她只唱过一次,十八岁那年,当着陆予城和他的几个兄弟的面,,青春放纵,唱的那么洒脱,“当我的秀发拂过你的钢枪,其实你有铁骨也有柔肠,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她记得当时陆予城刚毅的身躯突然绷紧了,心思大概就是从那时候有的。
“萧总,我……不会。”
“哦?不会?我记得当年江小姐可是唱的很好啊,怎么当年的事全忘了?那么我问你……”萧靳林坐正了身体,语气轻薄却刻骨,“现在后悔吗?选择做盛太太而不是陆太太。”
江舒全身都是僵的,呼吸都在颤抖,有些事情翻不过去的,后悔吗?她也这样问过自己无数次,答案是,不后悔。
在她的沉默中,那份合同萧靳林终究还是签了的,文件交予许诺后,她没再回包厢,安然留下作陪足够,她让许诺先走,而她难得的想体验一下这里的灯红酒绿。
……
周一的晨会她照常于首座入座,助理却小心的过来告诉她,“周一晨会陆总会参加。”
江舒眉头拧了一下,昨晚为准备这次会议工作到很晚,早上起晚了错过了早餐,现在胃里不大舒服,面色更不好看,助理以为她是不高兴,继续解释,“江总,每周一例会陆总都会参加的,毕竟......毕竟他现在是最大股东,所以......”
江舒微微颔首,电脑文件挪个位置而已,她不在乎这点的,“我知道了。”正襟危坐的一圈股东们摇摇头看她,大部分人眼中是不屑的,眼下世人皆知天盛已然大半姓陆,盛华年尚且处于病危昏迷状态,能不能醒未知,又是膝下无子,凭她只能算半个盛家人的身份,又是一介女流,几人能服?恐怕盛家是要日落西山。
江舒从首座上起身,胃里绞的更加厉害。
会议室的门最后一次打开,男人高大身形混着凌厉的风卷进来,人群整齐的注目,那人整齐的眉入了鬓,浅蓝色的衬衫衬的他多了几分霁月清风,难得温柔了几许。
他竟是落座了江舒手下,众人肃穆下来,江舒微怔后重新坐下,陆予城并没有看她,直接沉声开口,“开始。”
投影在墙上的ppt开始放映,江舒准备工作算充足,平常小会也有,这样的股东例会是第一次,她不得不认真至极的对待。会议室里开着冷空调,身体的不适越发明显起来,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胃疼还是腹疼,总之背后的冷汗抑制不住渗出来,好在她的发言已经结束,要做的即是安静等待。
“江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负责放映的助理俯身到她身边,轻声关切的询问。江舒摇摇头,已经没力气讲话,她想可能是血糖低了导致的无力。
会议注定很长,这次的疼痛不似从前,挺一挺就过去了,她终究是熬不过去,目光挪到不远处坐着的陆予城身上,这男人工作起来,当真是心无旁骛,微皱着的眉头是习惯性的动作,思考中的男人浑身都是魅力。
“陆总,我有点事需要先下会。”
陆予城抬眸扫了她一眼,目光很快重新收回文件里,没有回答。今日的她,淡妆,职业装穿在她身上,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样的曲线,明明什么都藏的很好,他怎么就那样见不得。
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江舒猫着腰离座的身影。
“江总!”许诺突然呼喊了一声。
陆予城扭头,动作比思维更快一步的已经大步上前,抱起了晕倒过去的人,在座大抵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陆予城已经抱着人没了踪影,独留一室躁动。
市内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