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今天写得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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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
身材高挑的女子左手挑起了少女的下巴，右手持笔开始为她着妆。女子的相貌是属于大家闺秀的贤淑典雅，但是仔细看，她那双狭长的黑色眼睛实际上有种狐狸一样的狡黠。
此时已经到达傍晚，残阳如血在进行最后的燃烧，挥洒进房间的光是和橘子一样的橙色。叶讨债的房间透光性良好，那些梨花木做成的装饰品垂下无声的阴影，而垂落在叶讨债脸上的是浮离的影子。
她很少这样被人抵着下巴，也很少有被人用笔在嘴唇涂抹的经历，还有……这样被动地与一个人的脸靠得那么近。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虽然与师姐有过脸贴脸的经历，但是这时是与那时不同的。她感受到了浮离的呼吸。
呼吸声，打在脸上的感觉，还有浮离身上过于熟悉的气味，无不宣告着浮离和她过于近的距离。
其实浮离身上并没有什么狐狸臭，反而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好像是幼时伴她入睡的桂花香，但是又没有桂花那么甜。不过的确是很好闻，让她很喜欢的味道。
不过就算是喜欢，她也不应该和浮离有那么亲密的距离。
叶讨债实际上是很清楚的，她坚定不移地站在人修那边。哪怕她并不讨厌妖修，也会和妖修保持距离。就像她并不讨厌魔修，但是也会自觉地诛杀魔修一样。可能，因为她是一个“人修”吧。
那是父母从小的教导，那是环境的拘束，那是无数的历史告诉她的：
你是人修，你要和妖修保持距离，要及时摧毁那些危害种群的东西。
所以，哪怕她并不在乎，也会将此作为戒律。
今天的距离，过于亲密了。
其实一直以来都很近的吧，只不过是她让自己不要太在意，去刻意地忽视，现在，这一切都向她宣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没有遵守戒律。
叶讨债并不聪明，她只是在剑术上特别聪明，在她看来，她自己的天赋也不过比常人好了一丢丢，出身比常人好了一丢丢，比别人努力了一丢丢才有今天的她。但是总有一些瞬间，她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是被压制的，她其实是不用遵守这些的，因为她是不一样的。
和人不一样，和妖不一样，和魔不一样。
但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会笑自己，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对这世间的一切一视同仁不是很多人都能做到吗？
今天，她又察觉到了自己的漫不经心，以及对于规则的漠视。
是自大吗，还是到了叛逆期？
她出神的想着，直到浮离喊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你不是今天要和你师姐出去看花灯吗？愣在床上做什么，特地让我给你化个妆结果不想去了？”
哦哦，是了，她今天还要和师姐去看花灯会。那天逃跑被捉住了之后师姐问她要不要去看花灯，她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与浮离留在澜生宗已经有了一月有余，浮离最近也隐隐给她暗示要离开。可能，等到花灯会之后她就会跟着浮离走吧。
毕竟就修炼来说，浮离教她教得还挺好的，见效快，她全家上下包括她都很满意。
“才没有！”
叶讨债跳下床，对着浮离手里拿着的铜镜照了照，确认浮离没有给自己作怪之后蹦蹦跳跳地推门离开了，“我今天晚上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睡吧。”
“谁要和你一起睡了。”
浮离朝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声，不过声音太小某个小兔崽子已经听不到了。
——
如今是初秋，夏日的炎气尚未褪去，叶讨债穿着浮离给她定制的藕色小襦裙站在连堂等着叶多金。她不在的四年里澜生宗与炼器宗来了不少新弟子，看到她也没有避开，甚至还盯着她看。也许是因为天色昏沉，又或许是连堂的灯光打得太好，打扮得十分精致的叶讨债气质颇佳，格外惹人注意。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一对小巧的黛眉，她的鼻梁高挺，小嘴嫣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她的欢愉溢出来了，让看到她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
“小妹妹，你也是在这里等人吗？”
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穿着带有黑鹤的白色曲裾走了过来。只凭一眼叶讨债就确认了这是她见过的最无害的男性，没有之一。
虽然少年的面容和身躯都没有女性的秀气和柔软，甚至可以说是男子气满满的一个人，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母性光辉。无论是他蹲下来与自己平视的动作也好还是他透着善意的语气。叶讨债对这个人的影响不差，毕竟还特意与自己保持了距离并且给予尊重。
她可不喜欢仰着头和陌生人说话。
她决定接受这个人的搭讪。
“你说也，你在等谁？”
她先发制人地问了。
“唔，我嘛，我在等我的师弟。”少年好脾气地笑了笑，随后开玩笑似的跟她说：“他是我的心上人哦。”
哇喔，流弊。师兄弟禁恋？！
叶讨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兴致勃勃地开会八卦起来：“你是准备今天在灯会上跟他表白吗？”
少年明显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秒之后有些无奈地开口：“现在的小孩子都那么早熟的吗？对这些接受能力那么强？”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在骗我吗？”没有等来想要的回答叶讨债气鼓鼓的。
“咳咳，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的确是……我还想吓你一跳来着。”少年抓了抓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眼神往另一边飘。
“哦，那可真是好有意思啊。”不能吃瓜的叶讨债立马想要离开，却被少年喊住了。
“诶诶，别走啊，虽然我很差劲但是我师弟超级好的。”他慌慌张张地开口，本来想伸手去抓住叶讨债的手最后却变成了扯她的袖摆。“留步啊小仙女！”
我师弟超级好？叶讨债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哦？原来你是想给我推荐你师弟是吗？”她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少年的手，环胸而立，朝着少年瞪了过去。
“咳咳，是的，这都被你发现了。”蹲着的少年有些赧然。
——
因为来得太早，叶讨债有足够的时间听完少年给她讲的故事。
少年名叫穆青云，是来炼器宗交付任务的一名剑宗弟子，此次与他的师弟一同前来。
穆青云说，他的师弟是他捡来的，也是他养大的，所以对他十分依恋。只不过这种依恋最近似乎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发展了——他发现他的师弟似乎太过于依恋他以至于无论他去哪都要跟着；甚至还喜欢埋在他的衣服里入睡。最让穆青云头疼的就是他的小不想去交朋友，还用“他们都太弱了”做借口。
“怎么想这都太不对了。”
穆青云一脸严肃地跟叶讨债说：“他可以跟着我，但是他怎么能不交朋友呢？小孩子怎么想都需要一个朋友吧，他的世界不能只有我一个啊。”
难道最主要的问题不是你师弟已经痴汉到要埋在你的衣服睡觉吗？
叶讨债对于他的重点把握不到位很想吐槽一番，但是她还是强压下吐槽的愿望，说：“但是我也没有交朋友，因为他们都太弱了。”
“诶诶诶！”穆青云有些震惊，先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那么好看居然没有交朋友？”随后反应过来什么，“不对不对，既然这样你和我师弟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毕竟你们都很强。”
“哦，那我更改一下我的交友需求，我只交女朋友。”叶讨债面无表情地回复。
穆青云又震惊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我并不是想让我师弟和你耍朋友。”
“那你说了那么半天是想干嘛？”
“我只是想给我师弟找个同龄的玩伴，并不是想让他找女朋友啊！他还那么小，那么可爱，怎么能找情缘呢？剑修不需要情缘，情缘只会影响他们出剑的速度。”
察觉到什么的叶讨债勾起嘴角继续歪话题，“可是剑圣都有情缘啊，他照样天下第一。”
“可是，可是，师弟他没有剑圣那么强，不对以后说不准啊……哇呜师弟以后有情缘，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说了要陪我孤独终老的。”
穆青云明显已经陷入了混乱，抱住头开始痛苦而混沌的喃喃。而在旁边倾听的叶讨债不由得感慨，哇，这根本就是很乐在其中吧。他刚才说他师弟是他心上人恐怕不假诶。
就在叶讨债欣赏着穆青云为师弟以后到底会不会有情缘而痛苦的模样时，她一直等待地人也出现了。那个人用她那样熟悉，在她梦里经常听到的声音喊她：“师妹，我来了。”
她惊喜地抬起头来，朝声音的主人看出。叶多金今日还是穿着炼器宗的门派服，这多多少少让她有点失望，不过一扑到师姐的怀里，什么失望啊都没有了，她只有开心。
“师姐，师姐你来了！今天我带了好多钱，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叶多金将她放到地上，摸了摸她的头，“我囊中有些羞涩，你可不要选太贵的。”
啊啊啊！师姐也要给我买东西！这样就算是交换礼物啦。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叶讨债格外兴奋，她随意地跟还在地上画圈圈的穆青云道别，拉着自家师姐就走啦。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身墨衣红发的少年也来了，他走到穆青云身边，拍了拍还在沉思地穆青云的背。
“师兄。”
“阿默？！噢噢噢噢，你来了，我们走吧。”穆青云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他抓着头连忙站起来，拦着自家师弟的背就要走，他的身型比他旁边的少年高了一个头。
“师兄今天怎么了，看上去有点不太对劲。”被称为“阿默”的少年没有动，转过头来用一对圆溜溜的银灰色猫眼直直地盯着他：“是被欺负了吗？”
“谁敢欺负我啊？我不是被你照着的吗？”穆青云试图让他的师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他的师弟明白他不想多说，向前一步摆脱穆青云的禁锢后，主动伸手去抓住了穆青云那只垂在半空中的手，“说得是，那我以后就时时刻刻在师兄身边保护师兄好了。走吧，师兄，我们去看花灯。”
穆青云感受着手里少年的温度，一时间脑袋空空荡荡只能被拖着走。他突然发出个感慨：为什么我家师弟的手总是那么软呢？
软到他的心里去了。
夜色温柔，群星璀璨，前方是万家灯火。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今天写得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