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星陨的圣歌》岁时钦

18、1号基地的待宰羔羊

　　夏佐一把抓住内尔，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往前跑，身后不断传来人们的惨叫、哭喊与咒骂。面前黑色的森林向一只怪兽的巨口，等着迷途的羔羊自投罗网。

　　“尤金！”夏佐发现尤金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却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啊，疼。”内尔试图将夏佐越捏越紧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掰开。

　　“对不起，我不小心......”夏佐抱歉地说，眼睛依旧在环顾着周围，寻找尤金的身影。

　　“试试用身份终端通话？”内尔指着手腕出主意道。

　　夏佐打开光屏，失望地发现所有通话被人为屏蔽了。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和尤金走散，他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时间惶惶不安。

　　“不行。”夏佐摇摇头拉着内尔继续往前跑，“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两人穿梭在漆黑的森林中，脚下是错综复杂的树根和灌木，身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巨狼，周围不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稠得令人窒息。

　　在第十次发现身边的脚步声瞬间消失紧接着传来鲜血溅出的声音后，夏佐和内尔终于找到了一个狭窄的山洞，洞口仅能容纳一名侧身的成年人通过，洞外覆盖着茂密的灌木，倘若不是夏佐修习了魔法后五感得到提升，他们变会和这个山洞擦肩而过。

　　“你先进去！”夏佐将内尔推到洞口处，内尔没有谦让，他拼尽所能地让自己尽快地通过缝隙。

　　“夏佐你快进来！”内尔进到洞中大喊道。

　　夏佐回头望着森林，试图再次寻找尤金的身影，但奇迹最终没有降临。眼见巨狼就快逼近，他侧过身体使劲往洞中钻去。

　　这个山洞狭长而幽深，两人并不敢往深处走去，谁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没有其他致命的危险。夏佐正想招出一个魔法光球，突然想起内尔在身边，他悻悻地将即将掏出外套的法杖放回去。好在山洞里一片漆黑，内尔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下一刻一束小小的光线照亮了山洞的一小片空间，内尔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小的手电，他腼腆地说：“这是我带来的野外求生工具，没想到第一天就派上用场了。”

　　“内尔你考虑得真周到。”夏佐摸摸他的脑袋，表扬道。

　　　 “夏佐别摸啦，我已经够矮了！”　内尔被他摸得缩着脑袋，黑黝黝的大眼睛冒着水汽。

　　“你还小，以后会长高的。”夏佐笑着说，突然嘴角下沉将右边那颗露出的虎牙遮住，“不知道尤金还活着吗......”

　　这时山洞外传来剧烈的咆哮声，以及沉重的合金利爪抓地时的磨擦声。夏佐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处，沿着那个不大不小的缝隙观察着洞外的情况——有四只巨狼正在附近游走，其中一只接近了隐藏在灌木后的山洞，它似乎发现了什么，不断地用牙齿撕咬着灌木的枝叶。

　　另外三头巨狼也跃了过来，它们停在山洞门口，试图将身体挤进山洞中，可惜他们的体型太过巨大，仅能伸进一只爪子。

　　夏佐连忙将头缩回去，他靠着洞口处的山壁，胸口猛烈地起伏，试图让自己放松心情以防呼吸声过于明显。

　　内尔浑身颤抖地坐在地上，两只手牢牢地捂着嘴，在他的位置甚至可以看到机械巨狼眼中冒着的红光。

　　四只巨狼尝试了许久也无计可施，最终离开了这片区域。待它们走远后，夏佐和内尔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津透，有风从洞外吹进，让两人打了个寒颤。

　　“我以为死定了。”夏佐擦掉额角的冷汗，“还好这些机械狼不会开凿山壁，否则我们难逃一死。”

　　“夏佐......”内尔惊恐地望着洞外，人造光源发出的月光似乎透过巨型树木组成的森林，投进了这个狭小的山洞，在洞口处留下一块界限分明的明暗交界线，而交界线外的光似乎逐渐被染红，“它们好像又回来了......”

　　“嘣！”山壁被猛烈撞击。

　　“嘣嘣嘣！”碎石开始往下砸，山洞在岌岌可危地摇晃着。

　　“内尔小心！”夏佐将内尔扑到在地，一块锥形的山石从山洞顶部掉落下来，砸到了内尔刚才站过的区域。

　　夏佐看着山洞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一咬牙说：“往里跑。”

　　在内尔那支低廉的便携电筒的帮助下，两人不分昼夜地在曲折盘旋的山洞中跑了大约一天，此时已经听不到机械巨狼攻击山壁的声音，没有光线没有尽头，只有两人无止尽的喘息和脚步声。

　　夏佐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到达崩溃时，突然一支冰凉凉的手枪抵住了他的前额。

　　“别动。”这个声音也和他的手枪般不通人气、冷酷无情。夏佐眼圈红了一半，他扑到那个人身上喊道：“你死到哪里去了！”

　　尤金怔了怔移开手枪，天知道如果他反应力再慢0.0001秒，夏佐的脑袋就会被打成筛子。

　　“照这个情况，山洞这头也并不安全。”在听了夏佐和内尔的叙述后，尤金说道，“这是一个悬崖边，悬崖下方有一条河，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可以攀到悬崖下方，进到河里躲避追踪。”

　　“可是，机械巨狼万一进入河中，我们岂不是九死一生？”夏佐将一颗压缩营养丸塞进嘴里，疲惫不堪地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你有什么把握？”

　　“狼群不喜欢靠近这边，它们几乎不会靠近悬崖。”尤金说道，“这些狼的身体足够坚硬，我想它们一定不是因为恐高症对这一侧避之不及，也许是水里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们行动。”

　　“你以为它们是几块软趴趴的奶油入水即溶吗？”夏佐不太赞同尤金的观点，先不论内尔不会游泳，就算他们水性极好，在水中也会因为各种阻力让行动处处受限。

　　“也许那些巨狼没有追上我们，已经掉头回去了。”内尔弱弱地举起手发表意见。

　　尤金侧着身子合上眼帘，用手轻轻触碰着耳后，片刻后他睁眼说道：“它们已经来了。”

　　夏佐扶额：“算了，现在也不得不出去了，暂且相信尤金吧。”

　　三人轻脚轻手地摸出山洞，洞外是一片树木稀少视野开阔的高地，正前方两百步便是尤金提到的悬崖，悬崖大致有百米高，下方奔流不息的湍急河水正拍打着两岸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放眼望去，高地四周的密林里机械巨狼的身影隐约可见，它们探查着每一个角落，试图将这些选手找出来撕成碎片。

　　内尔跪在悬崖边，双手紧紧地拽着地上的枯草，小鹿般的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别怕内尔，我会抓紧你的。”夏佐将外套脱下来，将内尔的手牢牢绑住，再将另一头绑在自己的手上。

　　“好，我不怕。”内尔鼓起勇气抓着山崖上的峭石，试探着往下爬去。没想到他落脚的石头突然碎掉，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摔去。

　　夏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努力将他往上拖，可是摇摇晃晃的山石丝毫不留情面，眼见着夏佐也要跟着内尔一起坠入峡谷，尤金默不作声地使用土之壁垒，调动土元素将山崖上的碎石加固。

　　三人有惊无险地到达谷底时，夏佐的手已经精疲力竭地频频颤抖。他抖抖酸疼的四肢环顾左右，此处狭长但并无多余分支小路，视野通透但不宜躲避。唯有充满暗流漩涡的河水能暂时供三人隐蔽片刻。

　　悬崖上方的机械巨狼似乎听到了动静，它们匍匐在悬崖边缘，呲牙咧嘴地吼叫着，但没有一只敢往下跳。

　　“诶！我们安全了！”看到此景，夏佐兴奋地一拳打到尤金肩膀上，一天一夜的疲倦似乎一扫而空，“真有你的尤金。”

　　尤金摸了摸肩膀不置可否地坐到一块岩石上闭眼补眠——从和夏佐分散后，他在密林间找了夏佐一整天，除了躲避机械巨狼的攻击，他还杀掉了几个对他心怀不轨的选手。从森林的这头到那头，直到他体力耗尽，才找到悬崖旁的山洞进行短暂的休息，好在夏佐毫发无伤的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他抿了抿嘴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深眠。

　　来到卡兹训练场的第三天清晨，一阵熟悉的警报响彻一号训练基地上空，所有幸存的选手都惊喜地发现，在附近徘徊的机械巨狼开始井然有序地从森林中撤离。直到最后一只巨狼离开森林，潘妮的声音再次响起：“选手们，恭喜你们度过了第一次训练。通讯设备已经恢复，请跟从最近的人工智能返回宿舍。”

　　“我们能回去了！”夏佐开心地扶起内尔，调出光屏查看人工智能的位置，笑容从他脸上逐渐消失，他颤抖地指着光屏道，“什么！要爬上去？”

　　回到宿舍后，夏佐发现挪威没有回来，他的行李依旧留在宿舍中，但本人却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内尔捂着嘴唇，眼泪像豆子般一颗颗滚出来掉落在地板上，安静的宿舍里声音清晰可闻。

　　“他是一个热情的人。”夏佐垂着脑袋说道。

　　“我们会永远记得他的。”内尔泣不成声地拉住夏佐的手，试图安慰他。

　　夏佐内心的抑郁被他的样子逗得少了一半，他摸摸内尔的脑袋说：“我会保护你的内尔，我们宿舍绝不能出现第二个挪威。”

　　正在这时，三人的终端光屏被强制打开，潘妮教官俏丽的脸庞出现在画面中，她用与脸蛋极为不符的声音说：“诸位选手，请立即前往目的地集合。”

　　选手们鱼贯而出，搭上飞行汽车回到了第一次集合的地方。夏佐举目望去，当初密密麻麻的人群只剩下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从你们踏入卡兹训练场开始，海选已经开始。经过第一次筛选，有实力的选手已然脱颖而出，后面的考验会越来越严格，那些浑水摸鱼活下来的人，希望你们打起精神——因为从明天开始，卡兹训练场将为你们所有人开放训练课程。多学一点技能，多一点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