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瑞穗

1、第 1 章

　　“那小子算什么，但你却为了他忤逆我。我那时就知道不能全信你了，一边还要装出个样子来，一把年纪，也实在辛苦。”董老爹悠然坐着，慢慢打开一个檀木匣，里面是一颗暗沉的珠子。
　　“爹爹……”
　　他的长公子立在一侧，痛苦地支吾了一声。
　　“你也不知坏了我多少大事。”董老爹捏起珠子，反转了几次。
　　“石犴不敢了。”
　　“你不敢了？哼，心里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董石犴强忍着，又说：“爹爹，让小弟回来吧。”
　　“回来干什么，不是你带了他去的吗？”
　　“现在北方不稳，小弟在如此险地，怕要……”
　　“让他去。”

　　珠子重新放回匣中，那是一颗黑珍珠，光泽却不好。董老爹觉得自己的长子和这玩意差不多，还是换个地方更妥，挥挥手，让他离开。

　　“长公子。”
　　董石犴回头看，是家奴乌挚。乌挚是回鹘人，生得孔武有力，一直随侍在董将军身边，不问是非黑白，只知忠心。
　　“怎么？”
　　“长公子不去看花？”
　　如此提议，却是从这样魁梧的人口中说出来，董石犴万万没想到。
　　“怎么说起这个了？”他笑着问乌挚，怕自己刚才的惊愕伤到对方。
　　“二公子每年到了这个时节都去看花，”
　　“去哪儿看？”
　　“承恩寺。”
　　“好看吗？”
　　乌挚傻笑起来，说：“呵，二公子不看花。”
　　“那去干什么？”
　　“看女人。”
　　“哦……”董石犴总觉得这个弟弟让他放心不下，可自己却不能把他拉出眼下的火坑。

　　“乌挚。”
　　“长公子。”
　　“我去看花，若爹爹唤我，即刻来报！”
　　“……是。”
　　乌挚有点委屈，他的提议不是为了如此收场，实际上二公子每年都让他跟随同去的……

　　长安的四月，和煦，稍有喧哗，市井中的欢乐只从幔帘上的轻佻颜色就可知一二。董石犴慢慢走着，三心二意地。
　　“碰~”一个紧实的声音响起，董石犴一看，地上跌了一只香囊；抬头，一个戴帏帽的少女正往前行。“小姐，”他紧走几步，“你的香囊。”少女回过头，看看来人，娇声道：“不要了。”
　　“哎，小姐……”
　　“你不要就扔了。”说完，少女就转身离去。
　　董石犴哪经过这些，楞在那里，又看香囊，上面一支浅红桃花，粉粉嫩嫩，针脚其实不太好，但他看不出这些，只觉得有一股俏丽的淡香。
　　孩童们见他站在那里，一两个大胆的凑近过来，他们只是对将军装束感到好奇。男孩子推推董石犴，他才回神，见孩子在旁，笑着蹲下身招呼他们过来；又见其中有一女娃娃，不敢上前，便伸手把香囊递过去，示意让她来取。小女孩仍是不敢，方才的男孩抓了香囊塞给她，然后便哄闹着散去了。

　　董石犴笑着起身，却看见方才的少女立定在自己身边，
　　“你怎麽把香囊给别人了！？”
　　“我……”
　　“谁答应你了！？”
　　“那个……”
　　少女不愿听解释，气鼓鼓跑了。
　　董石犴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心中嘀咕：中原女子原来也如此啊……正想着，少女却又折了回来，她比自己矮上不少，脸上的妆容很精致，眉样更是从未见过。
　　“你！你打算怎么办？！”
　　“噢，容我再买一个给小姐您吧。”
　　“不要！市集上的东西还不入我眼呢！”
　　“呃，那……”
　　少女见他窘迫，一挑眉说：“让你夫人绣个一式一样的赔我。”
　　“我还不曾婚配。”
　　少女眨眨眼，面纱不服帖地拂过脸颊。“哦，那你定亲了吗？”
　　“没有。”
　　“恩，那就没办法了……你叫什么？我以后好向你讨要！”
　　“哦，董石犴。”
　　“啊，什么岸？”
　　“狴犴的犴。”
　　少女一撇嘴，说：“哼，管你是什么岸不岸的~”
　　说完，她跑走了。

　　董石犴觉得她可爱，却弄不清怎么回事。不想，那少女却又返回到面前，眼睛也不再直盯着他了，身子轻轻晃着，头微微低着，小声说：“那，那你娶我吧。”
　　董石犴不知如何作答，更不知这少女缘何说出这样的话，木然地摆起手来：“不行，这可不行。”少女一听，忽地扬起头，小脸通红。董石犴也有点慌了，但仍是站着不敢动弹。
　　“哼，你不娶就算了，将来你想娶，我还不嫁你呢！”
　　她一跺脚，又一次跑了，过了很久，都不曾转还。
　　董石犴舒了口气，摸摸头，向承恩寺走去。

　　少女躲在那里看着董石犴离开，一个书生模样的清俊人儿走到她身边，说：“你下次来长安还要继续扔香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