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弄天上春》白娓w

11、拾

　　“我来见你，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我认定已经死了，却还能出现在我面前的人。说吧，找我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我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

　　“沐青鸾，我好的很，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也不想太为难你这个后辈。如今满京都，就连你那个好哥哥都以为你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呢。”她略带嫌弃的瞧了瞧那把椅子，依旧站着跟我说话。

　　“我回来，帮你，也是帮我。”

　　“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帮我什么？”

　　“我帮你杀了他。”

　　“哦？他，是谁啊。”

　　“你最恨的那个人，你二十年都没能杀掉的那个人。”

　　“你闭嘴！我平生最讨厌别人来猜我的心思。”说罢，她便甩了袖子走了。

　　“我不是在猜，我是在赌。”

　　“姝贵妃，慢走，不送。”

　　哈哈哈，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这一回，我这重注没有下错盘。

　　这一回，是我赢了。

　　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死，二是成为她最信任的人。我有信心，让她不杀我。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又来了。

　　“我懂了，你是走投无路了，想来投靠我。”今日，她换了件简单些的衣服，屏退了众人，掸都没掸，就坐到了我面前的那把她昨天嫌脏的椅子上。

　　“看来娘娘今天是想和我长谈了啊。”

　　“别废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娘，我确实是来投靠你的，但不是走投无路。”

　　“你现在就在大牢里，我随时都可以叫他们进来立刻处死你。”

　　“大牢，是我自投罗网进来的，既然我有这个胆量进来，我就不怕没法子出去。”

　　“想试试吗？”

　　“贵妃娘娘，别总是喊打喊杀的，我只是觉得，我们俩合作，可以将利益最大化，何乐而不为呢？”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了她的对面，又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别忘了，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我不是。死掉的是镇北大将军之妹沐青鸾，而坐在你面前的是白家三房大小姐白晞。”

　　“哟，勾搭上白家了，所以，有什么用吗，就凭你这张脸，也是废人一个。”

　　“娘娘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可别忘了白家的拿手活，易容术啊。”我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你要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杀掉你想杀的那个人，再帮你儿子上位。”

　　“你…”

　　“放心，我不会打你儿子的主意的，他把我害的那么惨，你觉得我还会重蹈覆辙吗？我恨他，但是我必须帮他上位。”

　　“好，我跟你合作，可我还想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娘别忘了，我打小可是长在漠北的，还有后来那三年，你觉得那三年，我在漠北只是吃喝玩乐吗？”

　　“好，好啊沐青鸾，从前是我小瞧你了，以后可不会了。”

　　“娘娘，我说过了，沐青鸾已经死了，我是白晞 。”

　　“蕴儿，进来吧。”一个宫女，带着一个跟我衣着一样的女囚进了牢房。

　　“你，跟我回宫。”她指了指我。

　　“是 ，贵妃娘娘。”

　　“牢里那个人，意图谋害皇子，即刻仗毙。”走到门口，他又对着门口掌事的侍卫道。

　　从宫中的大牢走到她的宫殿，这大概是我对这偌大一个皇宫最熟悉的一条路了吧。

　　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我仿佛听到了身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很响很响，响到我快要被震聋，又很轻很轻，轻到我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到了大殿，她屏退众人，只留我一人在殿上。

　　“娘娘，这话该是我问你吧。”

　　“你…”

　　“娘娘，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我现在已经获得了白家人的信任，最快明天，白家就要给我易容了，在此之前…”

　　“我明白了。”我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也对，这种东西意会了就好，没必要都说出来。“那边还缺一个人。”她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动了动。

　　“那就…魏迦陵？”

　　魏迦陵，是已经亡故的先五王妃。她还有一个陪嫁进去的妹妹魏妙音，原先是个良娣，后来抬了做侧妃，据说五皇子也有意提她做正妃。魏家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而魏迦陵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娇生惯养，受尽百般宠爱，也是被魏家养的出落大方，精通琴艺，一时间在京都也是风头无二。她和五皇子亲梅竹马，门当户对，成亲以后也是十分恩爱，是京都人尽皆知一段佳话。魏妙音，是魏家的庶女，是算作陪嫁，被纳到王府的，一直不受宠。她姐姐出事以后，五皇子日日思念，才爱屋及乌。不过人人都知道，这先五王妃是五皇子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一个坎儿，也是他唯一的弱点。说来，我当年应该也算见过那位五王妃，虽然我从没跟她说过话，她也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可以认定，她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子。

　　“那个家伙不是好对付的，就算你有一张魏迦陵的脸也没用。”

　　“娘娘，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您的作风啊。”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有事，就去找柳姒，你认识的。”

　　“什么？！她是你的人？”柳姒姐竟然是姝贵妃的人？怪不得都说春江花月夜这个酒楼背后有着皇家背景，就连圣上也亲临过，难道，所以，这个楼是她的？

　　“小姑娘，跟我玩儿，你还嫩着，千万不要妄想那些不该想的，我没有沈诺那么心软。”

　　“是，娘娘，不过还请您给我一张她的画像。”

　　“蕴儿。”她放大音量叫了一声。

　　“奴婢在。”大殿的门被推开。

　　“给她一张先五王妃的画像，哦，再给她找个面纱，好生送出宫。”

　　“是。”

　　“姐姐的脸是？”走在宫中的甬道上，那个叫“蕴儿”的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来跟着贵妃？”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我觉得她跟我见到过的所有宫女都不一样，尤其是在姝贵妃身边。

　　“爹爹走的早，我娘快不行了，家里没钱。”

　　“活一次不容易，不该这么糟践自己。”

　　“我的命，能换来母亲健康，兄长良缘，一家平安，自觉无愧。”

　　“不用送了，已经能看到宫门了。”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她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却驻足良久，望着她的背影，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宫里谁人不知道，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两月一换，两月一到，赏赐金银田产，恩及家人。可是…跟在她身边的这宫女被放出宫之前，轻则被挑去手筋脚筋拔掉舌头，重则，这命就难保了。那些被挑去手筋脚筋拔掉舌头，废去五识的宫女，与人彘无异，送出宫后，十有八九不出一个月就自尽了。

　　原先这事儿闹的宫里人心惶惶，被人告到圣上那里，圣上也不管，说什么下人犯错，要罚要杀都是该的。可时间一长，人人又发现，贵妃给的赏赐实在是丰厚，竟然也有人为此找着去，到如今，都是排着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