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世相逢》風義晟

51、Chapter 51

　　圣诞节之后紧接着就是元旦，元旦比起圣诞虽少了浪漫的情调，但能够放假三天却是足够实惠的。
　　“过两天，爸爸就要来了。”看着手机日历，绵绵这才想起见面的时间越发的逼近，一时不知是该惊讶还是应该紧张。
　　“是啊，好快啊。”郗衡说道，“不知道叔叔会不会接受我。本来应该是我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结果却让他大老远地跑过来。”
　　“他会的。”提起自己的父亲，绵绵的态度颇为冷淡，“他没有什么不接受的，不接受的话，大不了我们寒假回家去老家见奶奶。”
　　“？！”郗衡心中一颤，堪堪把“万一你奶奶也不接受”的疑问咽回去，只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坚决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等到我能够独立养活自己的时候，我要赚足票子，把欠下的钱全部还给他，然后彻底断绝关系，就此两清。”绵绵放下手机，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灯，神情有些恍惚，“这样的话，他也不用为了多养一个孩子感到苦恼，我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他不耐烦我了，把我丢到一边去。”
　　“别这样想……”郗衡这是头一次听到绵绵诉说自己的心里话，心中极不是滋味，“你爸爸一定还是爱你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切地来看望你的。”
　　“谁知道呢？”绵绵轻嗤了一声，并不认同郗衡的话，“说不定他是觉得有利可图，以谈婚论嫁为名，把我用一个好价钱卖出去呢？”
　　“那有什么关系呢？”郗衡把绵绵拥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只要是为了绵绵，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每件事都要付出代价，天下没有白白得来的东西*……绵绵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一句话：这句话是她刚刚从书上看到，印象还深刻得很。
　　“以前我常常想，是不是因为我太过虚弱，经常生病，才累得妈妈不肯留在家里。后来我见到她本人了，我才知道即使我健健康康的，她也一样会飞出去，去追求她的梦想……”绵绵靠在郗衡的肩头，意识也飘忽起来，喃喃道：“我想我一辈子都做不到这样，我也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我只想安心地和相爱的人一起生活，独立又安稳……”
　　“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绵绵的语气变得悲怆。
　　“怎么会？”郗衡温声道，“这是人最寻常的诉求，算不得贪心。”
　　“……是这样的吗？”绵绵低声地呢喃了一句。其实她很想问一句“你也一样吗？”之类的话，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了：能得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又愿意给自己名分的人，她还能去哪里找呢？
　　不能贪心得变本加厉了……
　　“其实，绵绵就算贪心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像是听到了绵绵内心的独白，郗衡又说道：“我们都是世俗中人，活着本来就有所求。那些无欲无求的人，都已经成神成圣，不在这个世界逗留了。”
　　“你总是肯耐心的安慰我。”绵绵说着，有些哽咽，“你真好。”
　　郗衡闻言，心中五味杂成，只是无声地把绵绵拥入怀中，与自己更加亲近。

　　元旦假期到来的早上，绵绵还是早早地醒来，郗衡亦是。
　　绵绵收拾好了仪容，接着就是在衣柜前整理自己的衣服：冬天太冷，穿得厚厚地实在不便，不过这也有点好处，就是不用像其他季节一样想着要怎么穿，只要怎么保暖怎么穿就行。
　　“A市这么冷，也不知道爸爸有没有穿得厚一些。”绵绵穿上了羊绒毛衣。
　　“你不是昨天跟你爸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特意交待过了吗？他应该不会忘的。”郗衡说道，“不过，就算忘了也没关系，大不了直接去商场里挑一件合适的不就好了。”
　　“那不是又要叫你破费了？明明买礼物就已经花了很多钱了。”绵绵当然没忘记厅里放着的大包小包的礼物，轻叹了一声，“还有机票和旅馆的花费……我都不敢这么奢侈。”
　　“要不，我们回老家的时候就乘飞机？你应该还没体会过在天上飞的感觉吧。”郗衡故意不接绵绵的话茬。
　　“……飞机吗？”绵绵顺势想了想，“确实没坐过。那感觉和坐动车的会一样吗？”
　　“到时候我们去坐一次不就知道了吗？”郗衡说得理所应当。
　　绵绵脑子里浮现出一幅自己骑在扫帚上，在云层里飞来飞去的画面：在天上飞的感觉应该会不错吧。
　　所以，绵绵完全忘记过度花费的话题了。
　　班机到站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绵绵和郗衡吃了午饭，就开车到了机场。距离阮建东到达的航班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就坐到候客厅里等着。
　　绵绵干坐着闲得无聊，她看了会儿小说，就放下手机拍郗衡的手掌玩。
　　郗衡见绵绵百无聊赖的样子，就说道：“困了吗？要不要眯一会儿？”
　　“不用。”绵绵摇头，“也就一点时间，等一等就过去了。万一爸爸来的时候自己还在睡，那多难看啊。”
　　“你很怕你的爸爸？”郗衡试探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绵绵不解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好像总是想在爸爸面前表现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郗衡如实说道。
　　“……”绵绵沉默了片刻，脸色也不由得晦暗了许多，“当然得表现好，我已经没了妈妈，要是再让爸爸失望了，那可不就成了孤儿了？”
　　“所以啊，我得像表现得好，比另外两个更好，至少得让觉自己不是负担才可以。”绵绵苦笑着，说道：“我没有小媛那么好的运气，有一个愿意呵护她的爸爸……”
　　“算了，不说了，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的。”绵绵说到这里，不欲继续说下去，免得徒添伤感，“都过去了，再怎么想也挽回不了什么……”
　　“……”郗衡神色复杂地看着绵绵，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始作俑者，有什么资格去劝慰受伤的人？
　　耳边传来航班抵达的广播，打破了两人之间这股沉默的气氛。
　　“走吧。”两人起身，郗衡牵着绵绵一块儿出去。
　　“爸爸——”绵绵在出来的人群里找了一圈，看见一个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的中年男人的身影，她抬手大声喊道：“爸爸，这边——”
　　那边，阮建东听到声音果然看到绵绵和她身边的男人，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才匆忙地赶过去。
　　“爸。”看到阮建东走过来，绵绵一瞬有些恍惚，上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开学的时候，他开车载着自己和奶奶一起去车站。意外的是，自己居然一句要说的话都没有。
　　“这位是郗衡，我的男朋友。”绵绵索性略去了寒暄的部分，直接介绍郗衡。
　　“你好，叔叔，我是郗衡。”郗衡温和有礼地伸出手。
　　“……你是？”阮建东闻言看向郗衡，却愣住，疑惑道：“我以前有没有见过你？”
　　绵绵闻言大为不解。虽然她知道阮建东是个生意人，擅长左右逢源，但刚刚他的神情并不似讨好或是套话，怎么看都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可能是一见如故的原因吧。”郗衡笑着说道：“看到叔叔我也觉得面善。”
　　“是啊是啊。”阮建东回过神，握住郗衡的手，喜笑颜开，“绵绵能够遇到你也是缘分。”
　　“那是肯定的。”郗衡很自然地说道：“叔叔吃过午饭了吗？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哦，刚刚在飞机上吃了，现在还不饿。”
　　绵绵不知道的是，郗衡给阮建东订的是飞机商务舱，一应服务都是相当不错的，航空餐也不例外。当然郗衡肯定不会把实情告诉绵绵，免得她又要说自己乱花钱……
　　“那我们就先去酒店吧，正好预定的酒店有一间不错的茶餐厅，我们就在那边一边喝茶一边聊。”郗衡说道。
　　“好，麻烦你了。”阮建东满意于准女婿的殷勤与周到，也十分乐意接受对方的安排。
　　“哪里哪里。”郗衡客套。
　　阮建东带的行李不多，一个拉杆箱，一个旅行包。两个年轻帮他分别拿了行李，就这一样一路走到停车场，上了车。
　　一路上，两个男人相谈甚欢，车里的气氛颇为融洽。阮建东一眼就认出郗衡的这辆车是玛莎拉蒂，虽不知是何种车型，但恐怕也是自己舍不得下手的价位。原以为像郗衡这般身家的男人可能会看不上自己，但对方殷勤有礼，不似寻常暴发户王老五一般。再看他对绵绵的态度也是爱护有加，这让阮建东更添加了几分好感。
　　如果以后他能一直对绵绵这么好……阮建东如此想着，心中很是酸涩。
　　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原本以为虚弱得活不成的小女孩儿，现在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阮建东也知道自己当初憎恨江蕙为了演艺的梦想抛弃了自己，同时他也把这份憎恨转移到无辜的绵绵身上，把幼小的孩子扔在乡下不闻不问，如果没有爷爷奶奶的照料，恐怕她也活不成了。
　　阮建东不是感觉不到绵绵的冷淡，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没资格苛责她什么。如果绵绵和郗衡结婚能得到幸福的话，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说不定，她也厌烦了和自己见面了吧……
　　阮建东在心里悲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出自亦舒《玫瑰的故事》。
爸爸来了，下一章或是再下一章就可以去领证了。
终于写到这里了，没想到不知不觉也写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