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界门》七月二十七

26、与虎谋皮

　　“我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了。”

　　“我看见你了。”

　　从天不亮睁眼开始，洛河时刻都在警惕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周边的身影。

　　昨晚定下游戏规则后，他就消失了，留她独自凌乱在风中。

　　脑袋重得跟浆糊一样。她去洗手间好好洗了把脸，把所有结痂的血都抠得干干净净，指甲缝里都不放过。

　　抠完擦完看手里的帕子脏得可怜，就手洗干净凉在了架子上。好歹，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整晚，洛河都感觉自己像大海里的小渔舟，晕晕沉沉飘来荡去，哪哪都没着没落。直到，身体自然反应冷飕飕冻醒了自己。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我看见你了。”

　　“闻医生，您怎么来我们这儿了？”外科唯一的女实习医生乐媛媛那高三度甜八度的声音，走廊尽头的洛河都听得见。

　　“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您可是个大忙人呐。”

　　“刘医生说你们这有个片子很奇特，叫我过来看看，也顺道多跟王主任学习学习。”

　　“你们别听他的，今年外科最难搞的几台手术都他做的。这家伙去了胸外，人都跟着见外了。等下查房，你们几个别错过机会哦……”

　　洛河领略过这王主任的碎碎念，一边听他胡吹，一边憋笑憋到脸通红，想象那大变态只能保持微笑的便秘脸，洛河“噗嗤”一声没忍住。

　　“呃！”一阵灵压过来，洛河嘴角的笑硬生生僵成死咬嘴唇的苦相。她努力把全身缩进被窝里，抱着膝盖等这阵煎熬过去。

　　“怎么了这是？”一群白大褂陆续走进来。打头的刘洋医生看洛河闭眼皱着眉，像个虾米一样蜷在那，赶紧过来检查。

　　“这怎么说的，昨晚还好好的，怎么感觉今天伤口裂开了。洛同学，你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

　　除了脖子和袖口有明显的血渍，洛河病号服上也是星星点点。刘医生见架势不妙，就想掀起她的衣角仔细检查。

　　疼痛瞬间加剧。

　　洛河直接按住了刘医生的手。“没事，刘医生，我没不舒服。就早上洗漱的时候擦破点皮，您忙您的，让护士姐姐来给上点药就行。”

　　许是被洛河一瞬间的眼神惊住了，也考虑到小姑娘守着人害羞，刘医生一按床站直了身，“行，那乐媛媛你留下来处理一下，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说。”

　　乐媛媛不怎么乐意，她飞快地向旁边看了一眼，很想把事情推给后面的护士。

　　“我来吧，你让我看的片子好像就是这位患者的。”

　　“那我跟闻医生一起。”乐媛媛拿着医案本笑开了花。众人瞅这气氛，貌似再待下去要惹人嫌。

　　看床上的当事人没反应，大家一致默认该给办公室恋情的小萌芽一点技术支持。

　　洛河不是没反应，她是被这声“患者”打击到了。

　　我为什么成为患者，这位“和蔼可亲”的医生就没点xx数吗？挺尸在床，洛河一副任人摆布的乖巧模样，心底却已咬牙切齿到爆。

　　“这姑娘还真蛮耐痛的，伤口都渗血了一声不吭。”乐媛媛刚帮着掀起血衣，就被密密麻麻的“针脚”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抬眼瞅了瞅稳如泰山的闻医生，又看看闭目养神的洛河，很为自己的没见过世面汗颜。

　　好歹她也是在急诊科待过的，怎么能被这样的场面吓住。

　　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满身上下打满了补丁，任谁都得哭死过去吧。这么多的伤口，被大货车碾过都没这么碎。

　　乐媛媛真挺好奇这姑娘遭遇了什么。她前几天才转院过来，记得医案里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那得摔多少层啊？

　　多少层不在洛河的考虑范围。她已经痛得喘不匀气了。

　　“越大的伤口流血越少，把压力从最直接的七窍排出，你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吗？还是运气好。”

　　他的话直接透过意识传来，乐媛媛听到的则是，“这种伤，看起来吓人罢了。”

　　洛河抬眼，只看得到他胸前的胸牌。姓名：闻歌；职称：主任医师，教授；科室：心胸外科。

　　照片上白白净净一张面皮，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哧，好疼啊。”洛河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甲直接掐进去，“哥哥，麻烦轻点。”

　　果然，更疼了。

　　她不怕死地摁住他的手，对上旁边乐媛媛惊诧的脸，“姐姐你看，我的胸都被闻医生按裂了。”

　　“嘶”，真痛。洛河搬起石头差点砸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为了诊疗方便，这几天她穿的是非常宽大的诊疗胸衣。基本上也就是个样子，此时被她硬按着的地方，真挺敏感。

　　乐媛媛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本是正常的诊疗过程，怎么这姑娘的语气倒好像是闻医生，闻医生他……

　　洛河的胸口真裂了，不过是昨天的黑手惹的祸。一丝丝冷气扎进来，搅得人活难受，而她之所以赖上凶手，纯粹就想恶心人。

　　她挑衅地抬起头，第一次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怎么说呢？纯粹就是个娘娘腔，斯文败类。与他的高挑身材和低沉声线完全相反的，是一张细腻过头、雌雄莫辨的脸。

　　别说静，就是还未长开的花花都比他帅气得多。尤其那副金丝眼镜一架，更让洛河反感到不行。

　　那双过于细长的眼配上笔挺的鼻子，猛一看很精致温和，仔细深入进去，却发现里面冰冷一片，没有任何波动。

　　果然奸邪小人早已有了标配，不论长相还是行头。

　　白皙细腻的手指与静的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亏得自己还以为反派都有张祸国殃民的脸跟骨节分明的大手。

　　洛河嫌弃地撇过脸，死命摁住的手也因为心底的厌恶没了力气。

　　闻歌冷着脸抽出手，挑三拣四按了好几个地方，把她像块砧板一样翻过来，又在背上、腰上敲敲打打半天。

　　“看来是用力过猛撕裂了伤口。最近有什么剧烈运动吗？莫非，便秘。要不给你开点开塞露？”

　　“谢谢你哦，闻医生。”洛河扯着嘴给了反讽。刚被他按过的地方比钝刀子来回锯还疼，果然又用上灵神力了。

　　“我去拿些纱布来。”乐媛媛胸口闷得不行，本想多点话题与闻歌聊的，却发现他从刚才开始就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架势，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话惹到他了。

　　这闻歌说起来不仅是省医外科传奇，更是整个外科界的传奇。一双手似乎专为开膛破肚而生，再难的手术到了他手里都变了教科书级的艺术。

　　二十七岁博士毕业的年纪早已拿到博士生导师资格证，成了省医开院以来最年轻的主任医生。更妄论他还有堪比明星的颜值和性感过模特的身材。

　　这种传奇里的传奇，简直吊打一众在医学界吊上天的天才。

　　想她乐媛媛也是全国知名医大研究生毕业，在这闻导面前，就是个菜鸟级的小透明。

　　去年他到她学校串了两堂课，那轰动，堪用最精彩的演讲冠名。真真是乐媛媛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华丽场面。

　　正因如此，当她得知他在省医外科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就过来了。可谁知她还没实习到外科，他就去了胸外。

　　今天他过来，该是多大的机会呀。唉！怎么就这么流逝了呢。

　　“这么说你不喜欢玩游戏？”

　　“哪能呢。”洛河用颤抖的手把被子拉到鼻子低下，喘着粗气说，“您给我活命的机会。我就是再作也不敢拿命开玩笑。”

　　“你的行为恐怕不好这样理解。”

　　“呃，咳咳。”洛河抿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我看出来了，您是个好医生。”

　　“哦？”

　　奸邪小人连挑眉都带着股子瘆人的邪魅。真是丑人多作怪。

　　“我这伤口怕是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得好好休息，才能，活着陪您玩游戏。”

　　“哦。”

　　洛河紧了两遍肋骨，让疼痛更直截了当一点，好给自己足够的勇气。“这可是王主任说的，再不好好休息，死啦死啦。可是我从早上四点开始，一直在集中精神搜寻您的踪迹。”

　　这不置可否的表情几个意思？洛河偷偷观察，仔细琢磨——至少，对方有在听。

　　“每天这样，我宁愿大人您现在就把我杀了。也好过困死累死紧张死。”

　　这不置可否的表情又几个意思？洛河更小心地观察，用了比平时多十三倍的脑细胞分析——至少，对方没有不耐烦。

　　“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七点，我还小，至少得睡够八小时吧？”

　　“嗯，就这样。”

　　就这样？洛河心里长舒一口气，屏气默喊了句“yes！”。正想继续自己的维权之路，对方抬起了手。

　　“可以了。我的兴趣应该就值这个价。再多说一个字，太平间会直接来收尸。”

　　被自己鼓励加肯定后满血复活的乐媛媛兴匆匆拿纱布回来，踏进一室寂寥。

　　我错过了什么？当她被留下来给洛河换药时，还在琢磨闻医生出去的表情到底是冷峻无波的例行公事，还是嘴角一丢丢弯的耐人寻味？

　　莫非，那是对自己的肯定？

　　乐媛媛的嘴角慢动作般弯到了最大，“闻医生他，看起来酷，做起事来更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