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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对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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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幼珠心急如焚的追问,容寒璧端坐于椅上面无表情,倒像是完全没听见、似乎还停留在一个时辰前。
一时辰前
谢大止步对着身边女子拱拱手。“容小姐,属下只能送您到这了。”
“有劳。”容寒璧回礼,在准备继续走时,又转过身有些迟疑道:
“谢玦如今是不是与那位姑娘在一处。”那他是不是都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她?
容寒璧的未尽之语随着莫名的抗拒情绪一起被堵回咽喉,她静立原地,等待着答案。
这边谢大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呷醋?他猛地一机灵,旋即回神,暗啐自己的脑回路,小心观察容寒璧的神色,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眉眼微敛着,倒像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意思。
谢大琢磨一阵,突然笑起来,在容寒璧疑惑目光投来时,他急忙做回原本正经模样,赶紧回复。
“属下奉命去接您时,主子就准备去见那位容姑娘,现在想来应该谈的差不多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带来意料之外的情绪,这股情绪延至在看到谢玦长身鹤立的身影时达到顶峰。
容寒璧几乎是想转身就走,可传来的女子隐隐的抽噎声让她想起来此的目的,迟疑之间,身后有幽幽的男声响起。
“来了又走图什么?”
明明是平日吵嘴的语气,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容寒璧偏偏从其中品出几分冷意。她转身回望,见谢玦双臂交叠立于阶前,正挑眉看向这边,明显是在等待着回应。
容寒璧也很想轻松地回侃他,可之前从容的心态全然不在,她颇感烦躁,又不能不回答,拨乱如麻之际,她胡乱回道:
“你都知道了?”硬邦邦的语气掺杂着不为人知的在意。
话刚出口,容寒璧便自觉失态,她急忙看向谢玦,只愿他什么都没听出来,奈何天不遂人愿,谢玦闻言先是怔然,在看到阶下少女暗暗抿唇满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后,他殷红的唇勾出道好看的弧度。
他远比谢大了解容寒璧,几乎是一眼就看穿容寒璧的心虚,也在瞬间明白了这心虚的源头朝着何人。
能在意他谢玦会如何想她,长进了。
谢玦心里暗爽,也有自己的思量。容寒璧的来历谢玦已经猜了个大概,如今容澜来鸣冤,除了让他更确定心中所想之外,便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这么多时日,这丫头居然一点透露的意思都没有,谢玦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她若即若离的态度,虽知道她遇风即缩的乌龟性子,可还是隐隐委屈,或许借此机会让她主动坦白一遭,是个不错的注意。
这么想着,谢玦斟酌字眼缓缓道:“容澜姑娘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快来跟我解释清楚呀。
谢玦自忖大家都是聪明人,应当听得分明,因此暗藏期待地等待着容寒璧老实交代,却没想到,容寒璧听罢之后神色更加僵硬,不但没有循他的意,反而彻底的扯开话题。
“我去见见容澜姑娘。”
此言一出,谢玦许久没有说话,一声深呼吸后,传来他咬牙切齿道:“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容寒璧这辈子,不,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心慌意乱的时候。其实她就算不能解释原委,大可以用难言之隐搪塞过去,然而她此刻满心莫名杂绪,只有急切的重复道:
“我先去见容澜姑娘。”
说话间,她便急急与谢玦擦肩而过,因着抗拒,她没能看到谢玦渐渐黑沉、随即露出若有所思之态。
进入殿内,察觉到谢玦没跟进来,她这才不着痕迹地松开袖间锦帕,直直看进一双微红的眸子里。
这双眸子明亮,有些固执,就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熟悉之极。
容寒璧被这双眼盯着,倏而平静下来,她带起一抹笑,努力让自己友好的意味明显。
“我姓容名寒璧。”
“阿澜,你和你父亲很像。”
原本容澜自打见她进门后便悄悄打量着这位美人,见她身形高挑气质卓然,便以为是镇国公府里哪位受宠的小姐,哪成想措不及防地听到容寒璧三个字。
她身子一个激灵,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刚打算竖起尖刺的时候,又被容寒璧后面一句弄得不上不下。
“你认识他!你,你……”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会客堂一时间寂静无声。
感受着容寒璧沉默目光,她心中积攒多日的怒火又鼓动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心虚?”
椅子对面的女子沉默着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这似乎给了容澜许多勇气,没一会,她骤然放大许多的声音响彻内室。
“你为什么要冒充爹的女儿!爹征战一辈子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一个将军的名头和一家乱七八糟的亲戚,你图什么!”
说着,容澜深吸一气,她狠狠瞪着沉默的女子,再开口时已有浓浓鼻音。
“我还在为父亲戴孝处理家事,转眼间我连爹的女儿都不是了,不但被赶出家门,还被幽禁起来,要不是有善人救我出火海,又助我前来京城鸣冤,我都不知道有人顶着我的名头在镇国公府里作威作福,偷来的这些日子,你舒服了?日夜梦回之际你良心不会痛吗?!”
见容寒璧仍不开口,她怒气冲天地拔高声音。
“你说话呀!”
“幽禁?”
出乎容澜的意料,在她心里容寒璧的反应原该恼羞成怒,亦或是心有惭愧,而容寒璧玉质般的脸上确实生了怒意,但却是因为自己的遭遇。
“何人幽禁你?没有人告知你原委吗?”
“并!无!”容澜咬牙一字一字道。
容寒璧沉思一瞬,决定直截了当说明情况。
“我爹娘是漠北王常剑和肃和长公主。”
见容澜睁大杏眸,她继续抛下晴天霹雳,“容廉将军是为救我而死。”
说到这里,她显出些内疚之色,垂眸不再看容澜含泪的眸,继续道:“其中缘由有关西夷不便多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年西夷始终在暗杀于我,连龙泉府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容澜的眸子已经睁到滚圆,神色由抵拒逐渐转为迟疑。
没人比龙泉府的住民更懂西夷与自己国家的矛盾和冲突,加之容寒璧的神色太过坦然笃定,她不由跟着她的话思考着。
龙泉府是北疆之主所在的府邸,重兵守护,她小时是随父亲见过的,而西夷,她也是耳熟能详的,市井间传颂的话本故事,西夷是作为被打败的一方,而胜利的一方,最响亮的便是北疆之主常剑的名字。
那容寒璧作为常剑的女儿,被盯上或许是正常……的?
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而那边波澜不惊的声音仍继续着。
“或许你会想龙泉府重兵包围,怎么可能防不住,然而阳谋难行,阴谋不断,你如今中的这味麻药,就是我从西夷人手里学来。他们总想活擒我。”
活擒仇人能做什么?容寒璧轻飘飘地带过细思极恐的话,声音仍是平静的,“你父亲便是奉命保护于我,中了西夷的圈套不幸身死,可以说,是……因我而死。”
她终于抬眸看去,注意到容澜仍是将信将疑,她垂眸,隐去其间低沉。
“当时容廉将军死时,我在他身边,我问他有何心愿未了,他说,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唯求你一世安稳,爹清楚你家中情况,加之龙泉府近年……兵力变动,还有牵扯到朝政之事,起了让我入京的心思。”
她合上茶盏,平视着容澜,“所以我爹与你父亲、还有叔父商议好,让我借你身份入京将养身体,待他们所议之事大成便接我回漠北,到时容廉之女这个身份所受到的一切,会是你最好的保障。”
“或许你不相信我所言,待叔父回来,你可以找他确认。”
容澜听到这里已经面色惨白,她颤着唇道:“所以能得镇国公青睐,不是因为旧将情分,是因为你?哪怕你不是我爹的女儿,是任何人,都可以?”
容寒璧笑笑,“真论起旧将情分,应该是我爹同容将军。”
话已至此,容澜心中信了大半,自没了拼命的意气,她呆呆坐回椅上,又想起什么,咬唇问道:
“那我被幽禁是怎么回事。”
闻言,容寒璧也蹙起眉,但想道容澜孤身一人进京,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又叹气道:“你若是对旁人也有对我这样的疑心就好了,比如‘救’你出来的恩人。”
“你什么意思!”
眼见容澜再次怒视自己,她掩去眸中冷色,对面前这个姑娘半是无奈半是温和道:
“阿澜,不论你如何想我,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不高贵,你父亲为我而死不是理所当然,我容寒璧,绝不会让你出事。”
“我不知幽禁细节如何,但从一开始,这是为了保护你。”
没等容澜反驳,她继续道:“因我需要隐姓埋名,身份暴露不得,加之你父亲因救我而死,上了西夷遗民的名单。你知道的,那群疯子复国无望,只会循着血腥气四处攀咬。”
见容澜点头,她笑笑。
“所以更要严密保护你,于是爹派人找你,想让你暂时在别院里住一阵,可到了你这里,变成了幽禁,最后‘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颇为好奇的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相信保护你的人,反而会认为帮你上京的人是好人。”
然后便听到了容澜气急的声音。“那些人见面便强迫我离开家,把我关在院子里,问什么也不说,我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被杀人灭口,那救我出来的人当然是好人!”
容寒璧动作一滞,眉心又开始蹙起,“你说,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只关着你?”
“……也不是什么都没说,可还不如不说呢!”容澜先是有些扭捏,可想起什么,她竖起秀眉,“他们说‘你一个小女子,什么都不用知道,老实呆着就行’,这是什么话!没头没尾的,凭什么!所以一有人往里递消息,我当然是要跑了。”
容寒璧左思右想,都没能想出容澜上京鸣冤的原委,此时真相大白,她反觉荒谬,原来只因傲慢而已。
踏出门时,浅淡的恼意仍萦绕心口,而在听到谢玦不依不饶的“你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时,她深吸一口气。
这些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