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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寒珺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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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谢玦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回身说道。
在他身后,是随他而来的容寒璧,待听到他的话,她动作顿了顿。
容寒璧的停滞没逃过谢玦的眼睛,他转眼间就反应过来,她是来抱猫的,看上去也没什么要久留的心思,自己这般,真是让两个人都难做。
“算——”算了,你跟我去吧。
这般想着,谢玦一个字才刚出口,却在看到身边的容寒璧越过他去,往自己方才所指的位置而去。
他的后言尽数咽了下去。
容寒璧已然端坐于客位之上,瞧着从方才起就没再动作的男子,有些疑惑,刚挑了挑眉,便见谢玦回过神来,上前坐至主位之上。
双双落座,容寒璧抬眸看了眼谢玦俊秀的侧脸,随即因礼微微避开了视线,也让自己略有异样的目光避过了谢玦。
……他刚才是不是跳了一下?
容寒璧这般想着,接过侍女捧着的茶盏,垂眸抿了一口,那边的谢玦也端着茶盏,却没有之后的动作,只是抬高茶盏,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自己脸前。
……太高兴了,没控制住小跳了一下,她没看到吧?
想到这里,谢玦偷偷抬眼朝容寒璧看了过去,便见她貌似在专心的抿着茶,因穿戴披风而高高束起发髻之下,露出了一点若隐若现的幼嫩耳垂,与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再往下……
谢玦噌的收回了眼神,故作镇定的咽了一大口茶水,随即被滚烫的茶水烫的嘶了一声,手上也是一抖。
这声音自然惹来了容寒璧的注视,她瞧着谢玦俊脸上满是镇定,却因为衣襟上微湿的水痕而显露出些狼狈。
依着他们自小的素养,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的。
所以容寒璧因着这番意外先是一愣,然后右手轻握,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其实是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
咳过之后,她还不忘对着惊住的侍女摆摆手,侍女这才回神,面露惶恐的捧着手巾上前收拾,这才让谢玦不用再继续狼狈下去。
谢玦僵着身子没有去看容寒璧,他避开侍女伸来的手,同时接过了她手中的手巾,随即自行擦拭起来。
擦的同时,他扫了一眼容寒璧,瞧见她姣好的眉眼中多了份笑意,眸子不由涣散起来。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
“……公子,再擦衣服就皱了,公子,公子?”
侍女小心试探的声音惊醒了谢玦,他发出声气音,随即将帕子递了回去,又示意侍女退下。
侍女今日所见早已超出自己承受范围,早就憋了一肚子情绪,听到这话,哪能不从,脚步甚是欢快的退了下去,不知去找哪个小姐妹分享八卦去了。
这下室内是彻底只剩二人了,谢玦难得觉得坐的不甚安稳,他想了想,认为自己该主动些,便启唇开了口,可容寒璧也不知想到什么,第一次放下没离手的茶盏,看了过来,这下——
“你……”
“你——”
两人同时一怔,又礼貌道:
“你先说。”
“你请。”
久久的安静后,一声轻笑传出。
谢玦目光柔和的看着容寒璧嘴角没消失的笑意,那份莫名的紧张也消失殆尽,他重拾从容,换了个稍显轻松的姿势,带了些淡笑道:
“可要瞧瞧那盆花草?”
容寒璧眉眼舒展,也不再循礼,她望向谢玦,道了句好。
片刻,便有人敲响门扇,在得到屋内主人的同意后,其人推门而入,小心将怀中蒙着黑布的物件摆置桌前,朝二人行了一礼后,又恭顺退下。
容寒璧自开门后便鼻尖微皱,全然心神都倾注到了那团黑色上,只有谢玦看到了门口躲藏的几个眼熟面孔,以及进来的人递来的那个满含加油的眼神。
“……”
谢玦无语片刻,对几人摆了个“滚”的手势,几人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利索的行礼,后退,关门。
这下谢玦才看回心上人,心想幸亏她没瞧见这几个活宝,便瞧着容寒璧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花盆,嘴上笃定道:
“是谢统领他们。”
忘了她嗅觉的敏锐了。
“……嗯。”
谢玦下意识揉揉鼻子,“他们在父亲军中呆的久了,身上一股匪气,但人值得信任,你别在意。”
容寒璧摇头道了句无碍,谢玦瞧着她眼睛都快要穿透黑布看进去了,这幅究极认真的模样他鲜少见到,觉得有些新奇,不免有了调侃的心思。
“你博览群书,又见多识广,可猜到这其中是什么了?”
容寒璧盯着花草的目光内含喜爱,又满是笃定,刚想道出“寒珺花”三字,待余光瞧见谢玦的神色后,不知为何,话语一转,摇了摇头。
“有些熟悉,但想不起,”她抬眼看向谢玦,“还请谢御史解惑。”
这时容寒璧目光始终看向谢玦,道出后半句话时,谢玦眼中那股压不住的欢喜与温柔全然映入她的眼中。
不是错觉。
容寒璧瞳孔缩了缩,其中的泛起的惊涛骇浪唯有自己知晓。
谢玦浑然不觉,满心沉浸“她需要我”的短暂幻想中,然后带着抹忍耐的笑意起身,揭开谜底。
他欣赏的看了眼花盆内呈星星点点的花瓣。
“此物无香,确实难以凭借香味猜测,不过这花的模样,你应该一猜就猜到了吧。”
谢玦看向容寒璧的目光暗藏期待,容寒璧的反应也不失他预料。
“是寒珺花……是漠北独有的花。”
容寒璧碰了碰那细白的花瓣,目光有些幽远。
谢玦注意到了她的失神,想着她定是触景生情,想念起了家乡,本就温柔的生意更软了几分。
“我派人前去漠北处理事务,他们顺便带回了这盆花草,我不喜这些,正好你对这些有兴趣,便送与你了。”
容寒璧听着谢玦用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说着这种不愿牵连一点关系的话语,心中复杂更甚。
寒珺花之所以只在漠北生长,就是因为它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从极寒之地的漠北千里迢迢来到草长莺飞的南方水乡,这花能活着,便不知用了多少心血与精力,更不要说,这花如今开的如同家乡那般旺盛了。
容寒璧沉默半晌,只淡淡道了句多谢,便起身请辞。
这么突然?
谢玦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没来得及遗憾这大好的气氛,他立即想到她的来意,又想到那“来意”如今大概的情景,又觉得头痛起来。
这臭猫最近老是发情,因为这个,他附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谢园跑,不能陪在容寒璧身边已然足够心烦,这猫的发情期也长的让他心烦。
直到今日,这猫还在发情,方才他出来时这猫在睡觉,这时候什么状态却无从知晓,谢玦想了想,心中已有决定。
“你的猫在我卧房。”
容寒璧闻声知味,“我便在此等待谢御史。”
谢玦应了一声,随即抬脚往门外走去,在路上打发掉一群八卦的下属后,他踏进卧房。
“还算听话。”
他松了口气,点点想逃走的毛团,也不生气毛团嫌弃的避头,径直把它抱了起来,见它在自己怀中不老实,谢玦一个头痛,就将桌上摆放的一块糕点塞进了毛团的口中。
安静了。
谢玦低头看了眼狼吞虎咽的毛团,孩子气得意道:
“再不喜欢我又如何,你和你的主子,都拜倒在我的糕点之下啦。”
说罢,谢玦脚步轻快的踏出房门,却又脚步一顿。
“总感觉忽略了什么。”
他里里外外环视一圈后,却总是找不到那点不对劲。
谢玦本是相信自己直觉之人,又是个固执之人,若放在平时,他定会埋头思索直至茅塞顿开,可如今书房的人牵绊了他大半心神,由不得他深究,只好将这点纠结抛之脑后,忙忙往书房去了。
……
“多谢谢御史看顾。”
容寒璧瞧着在谢玦怀中十分老实的毛团,心里的不信少了几分,不过它总是要待在自己身边的。
她抬手示意,谢玦会意的将毛团递了过去,可任谁都没想到的是,毛团竟叫了一声,重新扎回谢玦的怀中,脑袋还往他手上拱去,旁人看来,便是十分不舍的模样。
谢玦有些不解的躲着毛团的动作,待余光看到自己指尖不小心余留的一点糕点痕迹,方才心中那点不对劲此时电光火石的映现出来。
糕点!
谢玦心中不妙愈甚,喂猫的糕点就是平常他常给容寒璧做的糕点,而这盘糕点昨日新鲜出炉,送去容寒璧的那份想必还没吃完,她不会猜到吧?
谢玦又有些侥幸的想道,这糕点一冷就没香味了,不比那寒珺花味道大,她刚才没猜出是寒珺花,那此刻也不大可能闻出这糕点味道吧……
想着,他往容寒璧处看了眼,见她盯着毛团神色莫测,不免有些紧张。
“你——”
“不听话。”
谢玦的余声淹没在容寒璧这三个字中,他瞧着她再次伸出手,而怀中的毛团失去香味来源,正想挣扎而出,她的动作如同救赎,毛团顺势扎入了容寒璧的怀中。
“今日久扰了,花后有人来取,寒璧先行告辞。”
容寒璧抱住猫后神色不变,继续毫无破绽的请辞告退。
婉拒了谢玦去送的意愿,她于门口分别时回头望了谢玦一眼,手上不着痕迹的将猫胡子上沾染的糕点渣滓轻轻扫去。
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