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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波未平一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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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原慢慢地爬着楼梯,总觉得表哥有点怪怪的,肩膀上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楼梯转角拐弯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表哥”一眼,“表哥”立刻对他堆起一个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人倒还是那个人,虽然表哥一向没个正经样,但打了个电话以后也变得太肉麻狂放了吧,关键走路还一扭一扭的。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他边走边想,到房间门口才回过神。
“哥,进来吧。”他摇摇头不再想,开门进屋。
黄雨舟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靠,太不容易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阿香道:“先别急,等会儿进去后我把门一关,你就赶快显形去讨封。”
“哥,你还在和人打电话?”陈木原边说边把行李箱拖到床边。
“没没没。”他俩正准备进去,表哥的声音却突然从二楼传了上来:“老弟,你在房间吗?”
黄雨舟和阿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俩飞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彼此的脸都绿了。
陈木原噗嗤一声乐了,他输着密码,头也不回地喊道:“哥你真奇怪,我不就在房间里么?”
“好。”表哥远远地回道。
黄雨舟忍不住爆了粗:“TMD,不是让他两个望风吗?人呢?”
白时蹲在某个角落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一根胡萝卜,几只肉乎乎的小手在他的耳朵和背上摸来摸去,他舒服地眯起眼睛,神游天外。
土地爷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多小童子?服务还挺周到的。只有胡萝卜还是可惜了,唉,太太乐不是和我说有桂花佳酿和胡萝卜糕的吗?哦,对了,太太乐哪去了?
“救命啊!杀鸡啦!”
太太乐的心肝都在一抽一抽地痛,他边解绳子边嚎,指望有什么山精鬼怪能帮下他。大白狗一直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直到他晕头转向地跑进一片山林里,才终于追得没那么紧了。他稍微喘了几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南山的深处。
妈呀,怎么到这来了?太太乐心里叫苦不迭。但就在他发愣的功夫,大白狗又扑了上来,他只能继续夺路狂奔。
表哥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走上来,每一步都在昏暗的楼道里不断放大,一声未平一声又起,震得他俩的心脏也跟着狂跳,跳得如同战鼓在敲打。
黄雨舟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靠靠靠,用幻术还是附身诀,算了我们先躲起来吧,我赶紧给你施个隐身咒……”
表哥的头发已经出现在了二三楼的楼梯转角处,马上就要转过来了。
阿香咬着嘴唇说:“不行,躲起来你还怎么求封,两个人对不上话就麻烦了。”
“可是……”
“别可是了!”阿香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交给我了!”
表哥刚好走到转角处,听见关门声便抬起头来,旋即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一个女生倚在三楼的楼梯口,纤纤身段笼罩在一身曳地的白裙里,长发松松地垂在栏杆上,仿佛要流下楼去。当她转过脸,这昏暗的楼道间便升起了一轮月亮。表哥怔怔地看着她款款下楼,仿佛倾泻而下的月光。
“你……”表哥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你是……”
女生微微歪着脸,像老港片中的女星一样向后撩起头发。发丝飞扬,仿佛游弋在月亮边的乌云,表哥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女生看着他,莞尔一笑。
“我是你三姑母的四伯的儿子的外甥女呀。”
陈木原被关门声惊得猛回头,却没有看见表哥进来。他疑惑地放下衣服,准备去开门。
黄雨舟迅速反应过来,赶紧显了形,不管不顾地冲到陈木原面前,拦住了他。
陈木原只看见一个细长的黄色影子突然蹿到了自己面前,吓得他猛地往后一跳,却一脚踩到了地上的箱子轮,噼里啪啦地摔倒在一床衣服里。
他摔得有些发蒙,像个挂满衣服的大衣架一样瘫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扒开衣服坐起来,定睛一看,发现又是一只小黄鼠狼。
他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是昨天见到的那只?
小黄鼠狼就站在门口,挡住他的去路,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下意识地往床上缩了缩,好像床是自己坚不可摧的堡垒。他来回打量着这只小黄鼠狼的体型、毛色和花纹,思考着它到底是不是昨天碰见的那只小黄鼠狼,而它似乎也在打量着他。
它会不会真开口说话?陈木原心里七上八下的,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真到了再见面的时候,黄雨舟看到陈木原一脸紧张,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嘿,今天天气真不错,你吃了吗?”还是“老哥别慌,我就要你一句话行吗?”
他俩像在玩木头人游戏一样,面面相觑,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陈木原眼睛都酸了,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黄雨舟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勉强满意的开场白。
他挺起腰板,清清嗓子,正准备尽量庄重地说出“你好,有缘人”,但他张开嘴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冒出来。他奇怪地动了动舌头,可舌头就跟瘫痪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他张大了嘴,却仍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他看见有缘人的右臂上竟然升起了一丝幽幽的青光,在惨白的白炽灯光下,发出一阵指甲刮黑板一样刺耳的窸窣声,旋即盘旋着朝他飞扑过来。他急忙闪躲,那青光却在快飞到他面前时,忽然散开,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的舌头这时倒恢复了知觉,他下意识地想骂声“靠”,发出来的却是尖亮的“咔咔”声,他猛地怔住了。
自己怎么不会说人话了?
“……这么说,你算是我表妹?是上楼来透口气的啊。”表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是没有血缘的关系啦,”阿香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反而弄得她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表哥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啊,那个,表妹你叫啥呀?”
“……哥你先说你的名字,”阿香飞速思考着,娇嗔道,“我姑忙着带我侄子,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家明,王家明。”
“哦,那我……叫婉君。”
她掩住嘴假笑道:“哥,我俩的名字好配哟。”
表哥“嘿嘿”傻笑了几声,突然说道:“表妹,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像刘亦菲?”
废话,老娘就是照着她变的。阿香心里想着,面上却笑吟吟地回道:“还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呢,哥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甩了甩头发,看了一眼紧闭的毫无动静的房门,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慢?”
“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哥,你带我去外面买点零食好不好啊?”阿香亲热地拉住表哥的手臂,不由分说把他拉下了楼。
此时,在远处的南山密林的一块空地上,一鸡一狗隔着几步之遥,几乎是在地上龟速爬行。
“救,救,救命啊……”太太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
大白狗的舌头都快耷拉到地上了,仍然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后。
“大,大哥,你不,不累嘛,我求求你别追我了。”太太乐都要哭出来了。
白狗回应给他的是几滴腥臭的唾沫星子。
他哭丧着脸抬起灌了铅一样的腿,结果被一树根给绊了个狗啃泥,直接爬不起来了,白狗立刻两眼发光,四腿刨地,吭哧吭哧地冲了过来。太太乐立刻扯着嗓子惨叫起来,在地上扑腾翻滚着,锯子一样的声音直直划破深沉的夜幕。
似乎有风吹过满山密林,白狗脖上的铁链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飞了起来,劈头盖脸地开始抽打它,每一下都打得结结实实。
白狗痛苦地嚎叫,太太乐则叫得更大声了。这时,几个身着不同颜色衣裳的运动装,身形修长的少年从四周的树冠上跃出,划过月朗星稀的夜空,蜻蜓点水般轻轻落到空地上。太太乐还在闭着眼惨叫,简直就像在和白狗比谁嗓门大一样,少年们全都偷偷笑起来。
其中一个白衣少年伸出手摆了几下,铁链才狠狠抽了白狗最后几下,然后把它给牢牢地捆倒在地。他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一脸嫌弃地开了口。
“蠢鸡,别叫了,隔着几百里都能听见你在叫。”
太太乐猛地睁开眼,眨了好几下,才借着月光看清了面前的少年,脸色瞬间变得比身上的羽毛还要丰富多彩。
“柳……夏……”太太乐喘了会儿气,才弱弱地反驳道,“我不是鸡,我是雉鸡精。”
少年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说:“鸡就是鸡,五颜六色也是鸡。只不过开了灵智,修为还不是低到连只普通的狗都对付不了。怎么不去找黄雨舟帮你?嗯?”
其他人全都窃窃私语起来,太太乐脸像火烧一样,正欲反驳,一个低沉的女声遥遥传了过来:“好了,安静。”
她的声音语调平缓,却如同一堵无形的巨墙,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在漆黑的山林间回荡游走,少年们立刻收起笑容站直身子,太太乐呼吸一滞,狗也停止了阵阵呜咽。
一阵风吹过,狗身上的链子咔嚓一声解开了,太太乐手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狗立刻夹着尾巴一溜烟地跑了,太太乐揉着酸涩的翅膀,还有些发愣。
女声说道:“继续修行。”
少年们双脚点地,白衣少年又瞟了他一眼,然后他们张开双臂,接二连三地飞起,又隐没在了林中。
“胡时桑,”女声又远远地传来,消失在了风中,“下不为例。”
一切归于平静,太太乐仅剩的一点力气一下子卸掉了,他一屁股瘫在地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呼吸和心跳平静下来以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胡时桑是自己的本名。
他猛地扑在地上,随便找了个方向,近乎痛哭流涕地呼喊:“多谢柳太君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