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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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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元莫名其妙得很,好好的东西给人家送回去作甚?自己的疑惑还没说出口,时鉴先发问了:“你同落霞真仙是什么关系?”
“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初元被问得莫名其妙,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泥里,还生怕踩着他的宝贝花儿,差点摔一脚,被时鉴给搀住了,一拉一扶,让他站好了。
初元道声谢:“你别跟下来了,这儿全是泥巴,你不是嫌嘛。”
时鉴依言在廊上站好,还盯着他省得他又站不稳摔了:“她如今毕竟是有家室之人,也莫跟她走得太近,省得旁人误会。”
“你还晓得这个啊?”初元小惊讶,没拿他话当回事,“再说了,是她突然凑上来的,我先前还躲着她,你又不是不知,我就跟你一人走得近。”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后来才知道她只是跟我交流一下种植经验嘛......”初元直起腰来,“我总不能就这么直接赶人是吧?我教你,凡人有句老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初元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她这人别有用心,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让她图谋的。再说了,她连那么珍贵的诺于兰都给自己了,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况且,初元同她交流几次后,发觉她似乎跟自己是同类。
并非只有自己通了情感,这让他觉得心安不少。
他偷偷瞥了一眼在那儿站着不说话的时鉴,暗叹一口气。
“今日落霞真仙赠与我二十三株诺于兰和八株探香,都是极为珍贵的植物,不知我会否辜负她对我的期望......唉,尽量能让它们多活些时日都算是我积德,干脆给她送回去吧。
但他执意让我送还给落霞真仙,还说是怕旁人说我跟落霞的闲话。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应当与我所想无关吧,不可能的。”
他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都留给自己的记录本,生怕自己不对着什么表达出来,他就对着时鉴这么说了。他不习惯这种心里藏着很多事的感觉,他藏不住,吃力不讨好。
但是他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东西藏不好,要出事。
他把本子合上,小心放在了架子上。
可是次日初元却看见时鉴捧着这本手记。他看见初元来了,还万分无辜地问初元:“我?我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我本来的意思。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意思?”
意思来意思去,他可没等到初元的回答。他只见初元一脸愤怒地过来夺回了那本手记,根本连多看他一眼的想法也没有,转身就走。
时鉴只觉初元不对劲了,下意识追了上去。
初元确实与之前不同了,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但他看了这么久,初元并未有违背天道,或是堕魔的迹象。只是他想不到初元在想什么了,似乎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想法一样。
更多的,时鉴也想不出来了,只是觉得......他像个人一样了。
初元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看懂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摘记里写的都是自己都耻于说出口的真心真情。他不懂那么多,只看过了那些神神道道的话本,他根本不清楚那些男女之事,之事那点喜欢,搁在薄如蝉翼的心肺里,偏偏被那人挪出来看见了。
不管时鉴懂是不懂,这都令他觉得难堪。他甚至觉得时鉴在嘲讽自己......不,不能细想,没有的事,纯属自己多虑......
时间久了,初元都放任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他都快忘了那段害怕睡觉的日子是什么感觉。偏偏这会儿的猜疑让他重新回顾了这种感觉。
他知道时鉴在后头跟着。他其实都不晓得自己现在是生气还是怎么的,他只是不想现在看见时鉴。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自己,也不知道是几天,还是更多时日,反正不是现在。
初元听见身后人步子快了,干脆随意转进一房里,正要关门,时鉴追了过来。
初元无路可退。
这儿是个储藏室,没堆什么东西,点了个灯,指不定是方才有仙使进来收拾过,灯还没来得及熄。
时鉴回身把门带上了,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那点跳动的灯光。初元深呼吸了一口,好容易下定决心开口说话:“你......”
“你走这么快,可是我做错什么了?”
听他这副话,似是委屈,还先来认错。初元这人心软,差点就松了口。
他那口气又吊起来了。
时鉴见他不说话,往前凑了一步:“我不知那是我不能看的东西,我......”
“不,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
初元认命一般闭了眼,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他觉得自己跟时鉴之间的关系也不一样了,相比之下,他反倒更喜欢从前那种互掐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么觉得自己对不起对方。
都是自己错了。
动了不改动的心思,让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他知晓了喜怒哀乐,才发现从前那种没有负担的快乐是难以寻求了,如今他被这种念想痴缠得烦躁、易怒,担惊受怕。他学会了害怕,想着什么,都是一种负担。
还怕自己不能再跟着时鉴。
他此刻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时鉴一眼。
初元努力屏息,隐藏自己的气息。可他做不到。他感觉到时鉴的气息在靠近,靠近到了让他封闭感官也能察觉到的地步。
“你靠这么近作甚?”初元忍无可忍下把时鉴推开。分明是自己多想,这样使他更加面对不了自己的内心和时鉴。初元躲闪到一边,睁开眼发现屋里暗了下来。他听见时鉴压抑的闷哼一声,像是忍了什么痛苦。
“我......我没有。”时鉴是真的茫然,抱着胳膊退到一旁。方才被初元推开那一下碰到了桌上的烛台,烛台倒下时,火撩到了他的袖边,烧到了他的胳膊。着急着用法术灭了火,他也无心去查看伤口,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初元生气了。
初元到底怎么了。时鉴开始研究这个事情。他试着去用自己的经验来猜初元的想法,无奈那些情感可不是就这么为凡人完成几个祈愿,光看看就能了解的。这太复杂了,他想不出来。
“你怎么了?”
“无妨,烛台倒下,被火烫到一下而已。”时鉴的语气仍旧波澜不惊。趁着初元突然转移话题,时鉴赶紧道歉:“虽然不知我究竟做错什么,但是你能不生气了么?毕竟思虑过多......不好。”
初元突然就很想哭。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连时鉴这话是真的懂其意思,还是像学法术一样学来的,他都分不清楚,可是时鉴的道歉和安慰就是让他这般难堪。
他控制不住地会去喜欢一个什么情感都不懂的人,然后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伤害自己,污染别人。
方才那种冲动的状态散去,初元现在终于冷静下来。他过去抓着时鉴的手想查看他的伤:“伤到了?抱歉我方才......”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哭腔。原来还是哭了出来。初元怪气自己的不争气,又庆幸这儿黑了下去,没人看得见。
偏偏时鉴把手收回去,说着“没事”,一边又点起了掌中火,端到初元面前。他看清了初元的脸,一瞬给记住了。
火光熄灭,一只温凉的手抚上他的脸。初元只觉脸颊上的泪水被人擦净,那人问了句:“这是什么?”
初元此时不会恼他,他出乎意料地还平静着:“眼泪罢了。”
“神也是会哭的么?”
这问题问得初元心里更酸楚,他也不知道怎么答。
会啊,神也会落泪,神也会喜欢上什么人。最后都会像个人一样,体会天与地的喜怒哀乐,知道世间万物的本质,长出一颗血淋淋的心。
可是俩人谁都不懂,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人,或者走着他的天道。
初元去送完药回来,心里头似乎是平静了些。一转头看见自己书房院前的那几株刚开的梅花,心里头浮起一丝丝温暖。
像时鉴的手似的。他还记得那触感。
他给落霞真仙回信,在写到“改日希望能去府上一叙,聊聊种植”这句话的时候搁下了笔,决定还是折几只下来给他送去。
毕竟这些花,也是他用了十万分的心力来照顾的。
他一整夜都在清冷的雪和月色下择梅枝,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选不出最美的那个。他府上的天气变化多,跟着他的心情来,如今......或许是紧张吧。纵使他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可偏偏......
花开得不多,但是好。那他也用了心去选了三支,下了来,插进花瓶里。数支寒梅点缀在枝干上,斜在那里,别有一番清冷的风味。他心里觉得满意了,第二天拿去时鉴的府上,却在门口徘徊了。
他分明是能翻墙也要进去,踩坏了人家的花也无动于衷的。
如今这是......
呼,不想了。
时鉴家的仙使瞧见初元在此处徘徊,过来问一声。初元正要嘱咐不必通传,就见着那人从前厅出了来。
他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