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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时鉴在天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时鉴,你跟了初元这么久,如何?”
      “他......每日也不过是在府中玩闹,并未做什么。”
      天帝探手在手边香炉顶上飘出来的烟中随意一抓,竟直接化形,一层白烟化成的薄纱被他勾出,随意在手中揉捏片刻,又化为烟尘融进了空气中。
      过来好久,天帝都未曾开口。他有意无意瞧着时鉴的反应,却知道自己其实看不出什么,于是开口问他:“这是你安排的吧?”
      时鉴回答得很快:“不是。”
      天帝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没有情感的神明是不会表现出什么的。他只是不肯相信,毕竟作为过来人,他知道再表现不出来,也不代表不存在。
      他沉吟片刻:“那你去吧。”
      “是。”
      时鉴从帝华城出来,意料之中的没看见初元,应当是回去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要回哪里去,是去回自己的仙府,还是继续去初元那里。
      初元对他的到访,表面上是相当抗拒的样子,但每回去时,院中的天空总是清空万里。
      时鉴琢磨着琢磨着,脚已经又踏进初元仙府的大门了。
      阿喵从杂草堆里扑出来,一头撞在他脚后跟碰瓷,奶声奶气地“汪汪”叫了两声,十分嫌弃地跑开了。
      时鉴视线顺移过去,就见一双纤白的手将它捞起,然后被宽大的袖袍裹进了那人怀里。手的主人声音温和且无奈,听着还掺了半分不耐烦,像是在赶人:“时鉴真君,您老怎么又来了?”

      “切!是他们不懂!”初元恨恨地拿筷子在碗沿上敲了一下,敲完觉得没礼貌,又在碗沿上摸一摸算给碗赔罪,“吃乃人生一大幸福之事,老一辈人说啊,能吃是福!我哪儿俗了哪儿没个神样了?以为我乐意当神啊!”
      时鉴抿了一口杯里的酒,入口不知是什么感觉,只知与平常所接触的都不同。
      这是初元连着阿喵一块儿带回来的。
      “诶真的是,有那么嫌弃我嘛?他们哪儿来这么大脸!”初元喝了点酒,小风再一吹,现在有点亢奋,“辟谷?听着高大上,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可是他们错过了生而为人最有意思的事!连做人的乐趣都体会不到,还说什么为人民服务啊?”
      时鉴:是是是。
      “诶你说说,这好喝吧?”
      时鉴:嗯嗯嗯。
      其实不知道怎么样叫好喝,只是说喝完之后并没有让他觉得在喝第二口的时候有种抗拒的动作。
      “呐,虽然不用吃也不会饿,但是我就是享受这种热饭热菜带来的......满足。”初元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了,措辞措半天,又端着酒壶给自己和时鉴一人倒上一杯,嘴里还念念叨叨。
      只要初元倒了,时鉴就喝,非常爽快。初元这种时候就觉得时鉴这人还不赖,一点都不磨磨唧唧,劝酒都不用劝,爽快!
      天界的夜晚,月朗星稀,初元心情大好的缘故,仅飘了点薄云,他说这是意境,太通透了反倒没意思,就像看美人一样,要遮着点。
      什么玩意儿。
      时鉴要“对对对”的嘴被他自己堵回去了。
      俩人这么瞎扯完,突然一下都不说话了,气氛莫名就安静了下来。
      初元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非常随意地在那儿挑盘子里的花生米。喝醉了眼睛花了,他居然还能精准夹起,比他背书厉害多了。
      他居然在想考官为什么不考夹花生米。
      夹豌豆也行啊!
      时鉴对于吃兴趣不大,也感受不到初元所说的那种“满足”。他只是下意识地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去。初元手艺其实可以的,就是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才导致有时候连时鉴都吃不下去。
      嗯......今天是吃下去了。
      “时鉴我问你啊,”初元突然坐正了,觉得盘腿坐垫子上不舒服,扭了扭,换了个极其嚣张的姿势。两条腿一竖一躺,还把胳膊肘搭在膝头,“你一天到晚跟着我都是干嘛?又是帮我收拾屋子又是帮我试菜的,我可没打算给你发月钱。”
      “并不,我对旁人也是......”
      “也什么也,我去问过了,您老多厉害啊,高高在上的时鉴真君,都敬你、怕你呢。”初元喝醉了说话跟唱歌吟诗一般,抑扬顿挫的,“有人想见您一面都难,哪儿还跟这么似的,天天在我屁股后面跟着。”
      初元突然探着身子,越过了矮桌凑到时鉴面前,惊得时鉴往后退了仰了仰身子:“你是不是图谋不轨?我怀疑我这飞升都是你安排好的。”
      时鉴被他盯了半晌,这才犹豫着开口:“没......”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样不大自在。
      初元又坐回去了,这会儿倒是规整了,理了理衣袍,继续吃。时鉴看了半天,说:“只是投缘。”
      “行吧行吧,是投缘。”初元舞了舞筷子,宛如吟唱,然后又不说话了。
      初元觉得自己没什么话好跟他说。这人除了喝酒爽快,其他没什么优点。
      “你要是乐意来,可以经常到我这儿来喝酒。”
      “好。”
      继续沉默。
      “嘿!”初元总是这样突如其来地一惊一乍,“你是不是醉了。”
      这个词时鉴难以理解:“什么?”
      初元没理他,不管他懂还是不懂:“醉了,肯定醉了,你喝酒上脸,都红成这样。”
      然后看着时鉴,傻笑得可以。
      然后他竖起两根手指,在时鉴面前晃晃:“这是几?”
      “二。”
      时鉴是觉得脑子不大对,有些迷糊,不清醒,但是他知道初元应当不会害自己。
      眼前微微模糊了身形的初元晃了晃,笑嘻嘻的:“还挺能喝,这么几壶了都没醉。”他高声招呼,“其实!帮我再抬个......三坛子过来!”
      然后他又揪着新话题开始跟时鉴长篇大论了:“我跟你说啊,这酒在人界可是个好东西。凡人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不堪......”

      “人是最会找乐子的生物了。”初元端着手上酒杯,打了个转,就着月光心上上面精致的花纹——杯子和酒,都是他这回下凡去带回来的东西。他这人特喜欢人界那些稀奇,经常就着去下界办事的名义,去人界玩。
      “你看看这酒啊,别看其貌不扬,混的;这可是人间上等的琼浆玉露!就这几坛子,可贵着呢!玉露滴!别嫌弃,尝尝嘛!”
      时鉴被初元催促着,喝了他有生以来第一口酒。
      他不懂得初元对于什么物事的狂热,还有爱好,他也尝不出这个叫“酒”的东西为何就能找乐子。他只觉得口腔、嗓子、还有胃,都宛如火烧一般。
      但是并没有抗拒。
      “你知道除了味道,还为什么让人喜爱?”初元问他,他摇摇头。
      “这酒啊,会让人醉,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就全融在一摊醉梦里啦!”初元豪放,拿着坛子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口。抬手揩净唇边琼浆,他眼神莫名落寞了三分:“天上就......太无聊了,神仙为什么都要无情无欲,这分明是缺陷,还叫什么无上神明?不会痛不会痒,也不觉喜怒哀乐,什么喜爱与不喜爱更是没有分明,有什么意思?”
      “若是看上什么人,都清醒得无所适从。”初元眼神涣散,不知在看何处,“还不如醉着呢,在酒梦里醒着,倒还觉得自己是真活着,那多自在。”
      他忽然高声,拎着酒坛子一跃而起,落在了墙头,再踩着墙头一路奔至屋顶的飞檐,耷拉着脚坐下。月亮很亮,他嘴里忽然唱起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时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肩上披着薄薄的外衫。他是神,不会受寒而生病,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不过他也不好去驳那人的好心。他两臂枕在头下,桌子上的都被清出一半地方留给他睡觉。他歪着头,正好看见那边屋顶的飞檐上,坐着一个悠哉的人。
      夜风翻卷,卷起白色衣袍——不过后边即是明月,那人就剩一个黑黑的剪影,是白是紫早就不清楚了。
      跟他梦里的景象如出一辙。
      时鉴微微睁了睁眼,意识一时间有些错乱。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今时还是往昔,他有些分不清了,也不知道是脑海中浮现的,还是耳识让他听到的,那隐隐约约的吟唱声。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高什么玩意儿来着?高高的天上白云飘???”
      初元把已经喝空的酒坛子塞进了锦囊,非常惬意地躺在了檐上,也是不怕掉下来。他懒得去想后面是什么句子了,自己在脑子里瞎编,反正又不是考试,别整得那么不开心。
      他头一偏,看见下面酒桌边,时鉴已经扶着脑袋站了起来,是醒了。
      他朝着时鉴招了招手:“喂!那边那个俊哥儿!上来玩儿呗!奴家这儿风景独好!”
      初元学着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捏个兰花指招呼,说完自己都笑了。
      结果还没等他笑完,时鉴还真就踩着夜风,落在了他身侧的瓦板上。
      “何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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