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变成了器灵》灼沐

16、第2器

　　雪很大，如鹅毛般，絮絮而落，落得整个世界晶莹剔透起来。

　　李寻欢举着伞，从庭院走过，明明是走过，院子里的雪，却依旧纯白无暇，没有半丝残缺，与那满园的朵朵梅花，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若是平日，李寻欢早就携其未婚妻林诗音坐在这冷香小筑之中，饮酒赏雪，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但今时今刻，他没有半分雅兴，甚至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那梅雪之景。

　　他脚步匆匆，抖了抖伞面上的雪，便收好了交给候在门口的丫鬟。

　　“还在里面？”他问道。

　　丫鬟恭敬地接过伞，“是的。一直都未曾出来。”

　　李寻欢了然，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丫鬟顺意离开。

　　“诗音。”李寻欢先唤了句，正要敲门，门就被打开了。

　　林诗音面色有些苍白，似是被什么给惊吓到了，她开了门，没说话，只是双唇微抿，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为，她真的遭遇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谁能想到，只一呼吸一个转身的时间，竟然会遇上这等怪异之事。

　　李寻欢走进了冷香小筑，一眼便望见了桌子，及其放在上面的事物。不，不能说是物，应说是个人，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娃娃。

　　可是，想到这娃娃原本的身份，李寻欢那中过探花的脑子，也有些混乱了。

　　小娃娃是个女娃娃，穿得十分喜庆，约莫两三岁，蜷缩在桌子上，闭着眼，像睡着了般，其眉目长得很是清丽，依稀间有几分与林诗音相似，可若细看轮廓，似乎也有点李寻欢的模子。

　　如果有人说，这孩子就是李寻欢和林诗音的娃娃，定是没人反对。

　　就连李寻欢自己，也没法解释。

　　毕竟。从某种方式来说，这个突如其来的娃娃，的确可以说是他和诗音的 ‘孩子’。只不过不是他们真正的孩子，而是他们捏出来的泥娃娃。

　　没错，就是泥娃娃。用泥捏出来的泥娃娃。

　　连这娃娃身上衣服的花色，她的发髻，全部都是李寻欢连同林诗音一起，亲手一点点描绘出来的。

　　李寻欢还记得，捏这个娃娃的时候，那日也是下着这样的鹅毛大雪。

　　他们本来要去造雪人，但是诗音受了寒，身体不太舒服，所以雪人造不成了，那么就捏泥人吧。

　　就这样，两个人就像年幼时造雪人那般，兴致勃勃地捏出了一个小泥娃娃，并且特意将两人的容貌一并融入了其中。这个娃娃，就如冬日的雪娃娃一样，是他和诗音美好记忆的承载。

　　不过后面的日子，李寻欢开始忙了，他忙着长大，忙着读书，忙着参加科举，忙着官场，忙着照顾生病的父兄，在父兄去世后，他又忙着照料后事，辞官，投身江湖，结交朋友等等，总之他总是那么忙，越长大，就越忙。

　　本来今日，他是要出远门的，可临出门时，却接到了诗音 ‘紧急万分’的字条。看了后，便赶了过来。

　　却不曾料到。这世界，当真有如此光怪陆离之事，竟与那些话本上的故事一样。

　　泥娃娃，活了。

　　他和诗音捏好的泥娃娃，竟然像真人一样的活了。

　　“这是真的？”

　　哪怕亲眼看见了，李寻欢都觉得如坠梦中，不由询问林诗音。

　　林诗音无奈道，“是真的。你可以摸摸。”

　　李寻欢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桌上那娃娃的小脸，粉粉嫩嫩的，近看，分外可爱。忍不住，李寻欢又摸上了她的头发，软软茸茸的，跟摸一只小奶猫一样。

　　“我们……干脆养着她吧。”林诗音轻声道。

　　李寻欢看了看她的神情，他们从小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眼神，就能了然彼此心意。这一次，也不例外，李寻欢自然是看得明白，她说的是真心的，那眼底流露出来的温情不舍，怎会有假。

　　“说起来，她也是我们创造的，不是么。”说到这里时，林诗音有些羞涩，她偷瞄了眼李寻欢，见他并无异状，心中微喜。

　　李寻欢轻手轻脚地将小娃娃从桌上抱了起来，面上竟露出一种 ‘初为人父’的惊喜感，接着他又将孩子递给林诗音，“你抱抱。”

　　看了看那小小的娃娃，林诗音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了过来，当孩子落入她怀中时，便看见这娃娃恍若无意地蹭了蹭她，当即她就欣喜道，“她喜欢我。”

　　“那是自然。毕竟你是、咳，她也是你创造的。”李寻欢柔声道。如果忽略他那话中，微不足道的 ‘干咳’就好了。

　　“小青乐。你要好好长大哟。”林诗音笑望着怀中的孩子，点了点她的小鼻头。

　　李寻欢疑惑，“小青乐。”

　　很快，他就想起来了，这是当年，他们一起为这个泥娃娃取的名字。

　　不但有名，还有姓。

　　“李青乐。”李寻欢揉了揉在林诗音怀中睡着的小女娃，轻笑道。

　　林诗音的笑更如窗外盛开的梅花那般的美。

　　从外望入，颇有几分三口之家的其乐融融。

　　明确感受 ‘新家庭’的和睦，泥娃娃／新身份／时空管理局成员／李青乐，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的新 ‘降生’，很顺利。

　　变成了泥娃娃，还化成了人形，居然没被丢出去，还被收养了。青乐表示，太幸运了。

　　当然了，一般在觉得 ‘幸运’的时候，通常，就不那么幸运了。

　　“宿主！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系统1770，很不适时宜地跳出来煞风景了。

　　青乐淡然喝茶，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随便。”

　　系统1770摇摇头，“我就知道又是随便。那我就随便了。”

　　“好消息是，我们这次的出身很好，收养我们的人叫李寻欢，是一个世家公子，这个家里一连出了七个进士，而且，还是父子三探花，虽然老探花和大探花已经去世了，但我们这位 ‘小探花’，身体还是不错的，活了挺多年的。”

　　“当然了。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因为现在小李探花已经辞职官场，也就是他不当公务员了，去混江湖了。不过家境殷实，就算混吃等死，靠着祖上的遗产，也能舒舒服服躺完这辈子，而且李寻欢的江湖也混得赫赫有名，人称 ‘例不虚发小李飞刀’，江湖兵器谱排行第三。”

　　青乐纹丝不动，“这就是后面的坏消息？”

　　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系统1770啧啧地变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宿主。接下来才是坏消息，听完后，您可千万别哭。”

　　“作为日后李寻欢的 ‘娃’，本来应该是好好地享受着家财万贯的舒服生活。”

　　“可惜，上天作弄，命运的玩笑，让李寻欢遇到了他的人生大坎，一个叫龙啸云的老男人。”

　　“为了报恩，李寻欢不但把未婚妻让出去了，还把所有的家产都送出去了。自己则坐着个小破马车，灰溜溜去了关外疗情伤。”

　　“现在你被李寻欢收养了，将来肯定也是要跟着去关外。跟着林诗音做拖油瓶是不可能的。”

　　‘咔嚓’一声，杯子碎了。

　　是被青乐捏碎的。

　　“继续说。”青乐面无表情道。

　　系统1770干咽了口水，“十年后。李寻欢回来了，结果被那个龙啸云联合别人各种陷害，所谓大恩如大仇，大概就是这样吧。李寻欢报恩，报得太凶了。”

　　“说结果。”青乐的面无表情似乎有了裂痕。

　　系统1770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飞快地说，“反正最后经过一系列的事件，李寻欢带着红颜知己退隐江湖，老男人死了，林诗音带着自己的娃远走他乡。全剧终。”

　　听完后，青乐笑了。

　　那笑容，明明看起来春风和煦，可在系统1770看来，却宛若此刻冰封万里的，冰天雪地。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