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娇》橘白吃橘子

15、15

　　我只觉尴尬，这申怡青，当真是个不好相与的，不过她即开门见山了，我若是继续扭捏作态，未免小家子气了些。于是也学着她的模样笑看过去：“娘娘说笑了，不知是何事惹得娘娘亲自来一趟？”
　　边打量着她着边眼神示意清和上茶，是新贡上的西湖龙井，在眼前晃着，茶香袅袅，也多了分雅致。是前几日刚送来的货色，数目少的可怜，只是我偏偏又不好这口，于是便叫人生生搁着，如今用来招待她，倒也算得上是派上用场。
　　我是万万不敢怠慢了眼前这位，只是她好好的不在坤宁宫里安心养胎，非往我这跑一趟，劳累了自个儿不说，当朝皇后亲自到妃子宫里走一遭，还平白在六宫面前失了面子，这般不合她性子的事，确实叫人起疑。
　　着的是水蓝色金丝窄袖织纹衣，外罩刻丝降紫祥云纹软烟罗琵琶素锦，发间只配了支猫晴石齿摇，随着日光阴暗晦明变化，较之往常的端庄贵气外，又多了分温婉可人。
　　她笑了笑，眼中却不复从前的精明，挥挥手，眼瞧着那些个婢女麽麽都退下了，她才开口：“姒北，本宫是从小就送进这宫里头的，早年养在端太嫔那头。”心下一惊，这样的事情，我是万万听不得的，而今她张口即来，我实是不知目的何在。她讲，我也只得听着，一旁捏着裙角的手不自觉收紧。“比别人多了分福气，本宫是伴着陛下长大的。”她目光倏忽放远，带着些我看不懂的忧郁其中。
　　一时语塞，我不知该应和些什么，只不动声色地微抿一口茶水，抬眼看她。
　　“当年王上被封太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来贺喜本宫，整个儿王府里头热热闹闹，连父亲都特意派了人来，张灯结彩，当真是喜庆极了……”顿了顿，她又继续道：“依着礼制，王府本应有一正妃四侧妃，王爷倒好，除了我这个太后亲赐的王妃，其余侧妃侍妾的一律没有，就因着这点，他还被太后娘娘叫过去好一番埋汰。”
　　眼瞧着她讲到动情处，竟是吃吃笑起来，失了往日雍容典雅的模样。作势看一眼窗外，人影窸窣而动，我琢磨着毕竟人多口杂，如今她这番模样，恐被外头瞧见了，总归是有损皇家风度。我不由得打断：“想必娘娘特地走一遭，也不是花费心思来同臣妾讲您从前的故事的。”搁下茶具，我垂眸掩下些莫名的神色，才缓缓开口：“不若…您还是了当些罢。”
　　她愣了一下，随后才苦笑一声，叹息道：“倒是本宫唐突了，”看她细细擦了擦本不存在的汗渍，“也罢，你可知道，是王上叫我来的？”
　　见我不解，她才满意笑笑，我这才觉得那个平日里的申后回来了。“他当真是在乎你姒北的…”她低头呢喃一句，说这些我听不大清的什么，而后又抬起头来，一只手轻抚着腹部，一字一句，直直注视着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待到她说完，我都未反应过来，只听到手中茶杯惶然落地的声音，滚烫的茶水烫到了绣花鞋上，才瞪眼看向她。在这个以夫为贵的时代，她这样的行径，倒是叫我大跌眼镜，更何况她的枕边之人，还是当今天底下所谓最尊贵的那位。
　　“王上…怎么说？”我还是问了出来，许是因为好奇。抑或是，打心底想知道他的反应。
　　她撩了撩鬓角微垂的发，红色的丹蔻染在指甲表面，在光的照耀下分外精致，倒有了那么几分慈爱的味道。凤眸一撇，“这个孩子，是他默许下的。”
　　我深吸一口气，才听她慢慢道来。
　　“住进了东宫，本应膝下有子，才能算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宫从前也是那样想的，只是王上不动我，我也总不好说些什么。”她笑了笑，带着些不屑神色，“左右父亲费劲心思把我嫁进皇家，不过是为了稳固地位罢了。即是如此，他的目的达到了，本宫也仗着从小那番情谊在这宫里过的自在……”
　　我正听着认真，谁知她眸光一转，似是有什么突然滑过，还未待我仔细辨别一番，就听她又道：“你这儿的花开的真是不错。”
　　按耐下心中千百般好奇，我笑了笑，算是应承下来。“果真是好颜色，”她站了起来，想我这边迈步，“像妹妹这般惹人怜爱…”我往后微微侧身，一边盯着她举动。
　　似是觉得无趣，她又坐了下来，微抿茶水，“凉了。”抬眸看我，带着些捉狭之色，我只冷眼看着她，廖算是回应。
　　“罢了罢了，这般无趣。”将杯中剩余的倒进一旁痰盂中，才挥挥手又开口：“他也是个良心的，没委屈了本宫。”她眸色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似嘲讽的淡笑，才不紧不慢道：“只是那日太后寿宴，找了个戏班子在御花园搭了台戏，本宫瞧着那旦角儿是有几分功底，于是叫人赏了些东西过去，谁料竟被原方不动退了回来。这一来二去的，才知道那是姜国送来的质子。”
　　心思百转千回间，问了出口：“他便是这孩子的父亲？”不自觉咬咬唇，避开她的眼神。
　　“也罢，即是到这儿来了。本宫也不怕被你笑，左右不过脸面的事，”她理理衣袖，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后来，他似是被支去商丘做事。他不在的几日里，我才发觉自己早就动了心…”
　　才堪堪浅笑几声，哪怕脸上扑了多少铅粉，也难掩苍白面色。“后来的事，淑妃这般聪慧，想必也猜的出来。”
　　还未待我应答，她便起身：“罢了罢了，这般有失皇家脸面的事，也只有那位有这心思告诉你了。”
　　“只是有一事，他不说，本宫便也做个顺水人情给你了。”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台，突然顿住：“那敬事房的薄子每月到凤栖宫走一遭，却是干干净净，你可明白？”
　　我还在猜想这话何意，她便起身往门外走了几步，没有回头：“当然，方才那番话，淑妃想必也会守口如瓶的不是？”
　　冷冷然透着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