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红妆》手可

23、断骨逆鳞

　　（一）

　　昆仑虚之巅，众仙会聚。

　　“听说少绾老祖要派自己的徒弟和墨渊上神的大弟子决斗。”

　　“是啊，是啊。”

　　“你们说这少绾老祖怎么就这么喜欢没事找事呢？”

　　“可不能这样说啊，要是被老祖听到，那你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我听说，少绾和墨渊上神有同窗的情谊。而神魔大战，是墨渊上神亲手杀了少绾，是不是少绾想要报仇，就派徒弟去决斗啊？”

　　“诶呦，少绾的徒弟，可是小姑姑啊。那小姑姑的名号，八荒六合，谁没听过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墨渊上神座下大弟子能否打得过小姑姑啊。”

　　“怎么会打不过？墨渊上神座下大弟子乃是刚刚飞升上神的西海二皇子叠风。光是这年岁，就压了小姑姑多少，也不想想小姑姑的姑姥姥白浅上神是要管叠风上神叫大师兄的。”

　　“就是，你以为那大，大，大师兄，是，是，是白叫的？”

　　“什么大，大，大，师兄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能挨得住小姑姑一掌吗？”

　　“这，我怎么能跟叠风上神比啊？”

　　“诶，你们说，这叠风上神会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又是身份尊贵的小姑姑，就手下留情啊。叠风上神在我们四海八荒可是以君子而闻名的啊。”

　　“我怎么听说，当年东海水君的亲妹妹缪清向夜华君哭诉，说叠风上神行为放荡，是个纨绔子弟呢。”

　　“那是缪清想攀洗梧宫的高枝儿！我们西海叠风上神最是守礼之人，怎会向那缪清说的一样。”

　　“你们快看！小姑姑出来了！”

　　“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就是，小姑姑的美貌，八荒六合，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能看清吗？小姑姑手上的是扇子？”

　　“这你都不知道，小姑姑向来用的是扇子。”

　　“许是小姑姑不会用剑？”

　　“谁说的！小姑姑手上有两把剑，一把是少玩老祖所赠上古神器开天斧三块碎片之一炼成的七彩玲珑落星剑，一把是东华帝君为小姑姑所制的碧海苍灵剑。”

　　“怎么回事？！”

　　“刚才应该是小姑姑将扇子变成了剑，向叠风上神出招。只是叠风上神没躲开。”

　　（二）

　　“你老实说，这扇子到底是什么制成的？”

　　墨渊眉头紧锁坐在叠风的床榻边，望着趴在床榻边夭夭。

　　“扇骨是在西海龙渊捡到的断骨，扇面是我出生时折颜收的八十一朵桃花。化成神剑时的剑髓是我的一根长发和桃花醉。在昆仑虚用三昧真火炼成的。”

　　墨渊让夭夭将扇子再次展开，“为何我不能碰这扇子？”

　　“我也不知道。记得原来炼成之后，您拿着看过的啊。”

　　夭夭展开扇子，放在墨渊面前。

　　“你可是在这扇子上加了什么？”墨渊试着再次将扇子拿到手中，却被弹开了，“我记得你有另一把扇子，我是不能拿的。”

　　“哦，是的，这把。”夭夭化出龙渊红莲逆鳞扇，“这把扇子是用连宋的断骨和逆鳞炼成的，龙之逆鳞不可触。所以师父不能用”

　　墨渊仔细看了看两把扇子，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叠风，“我怎么觉得这扇子和叠风的仙气有些相似？”

　　夭夭听了低头看看扇子，又看看叠风，“是啊，义父也说过。我身上有叠风精纯的仙气，让我们来问问您。”

　　“逆鳞扇是连宋的，会不会你正好在西海龙渊捡到了叠风的断骨？”

　　“我也不知道。”夭夭很自责，叠风伤的很重，差一点就在众仙面前魂飞魄散了，“都是我不好，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法器。”

　　墨渊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宋的断骨和逆鳞制成的扇子对连宋是否也是如此呢？

　　“夭夭，你用逆鳞扇和连宋打过架吗？”

　　夭夭点点头，“不过从没向这样过。”

　　墨渊叹了口气，“如今叠风伤得太重，差一点就损及元神。也许是你的法器和他有些关联。你且在这里好好看着他吧，我去趟桃林，请折颜来看看。”

　　（三）

　　他在哪儿？

　　叠风睁开眼，是熟悉的房顶。是他在昆仑虚的房间。

　　他想扶着床榻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转头一看，是睡着的夭夭。面颊上还有未干的眼泪。他心里有些难过，伸手抹去她的眼泪。

　　可突然，叠风只觉得头剧烈的疼，疼的像是有人硬要往他的脑袋里塞上些什么。

　　再一次他晕了过去。

　　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在另一个世界。他有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润玉，天界大殿下，夜神。他有一个弟弟，叫旭凤。

　　他像是一个亲历者一样，用自己的眼睛看着一切。他被亲生母亲剜去所有鳞片，他跳出太湖求死却被天后荼姚哄骗吃下浮梦丹带回天宫，他被荼姚三番五次的诬陷，他一个人布星挂夜万年时光寂寥。直到有一天，他在落星潭救了一个银发少女，凤夭。夭夭也在这个世界里出现，她说她来自四海八荒，她说她是东华帝君和青丘女君凤九的小女儿，她说她是魔族始女少绾的徒弟，她说折颜上神是她的义父。

　　他们相爱，他欺骗她，她误会他，她最终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叠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夭夭正在急切的呼唤他。

　　“叠风，你终于醒了！”夭夭赶紧端了汤药，“你刚才，我，你的魂魄被一层雾保护了起来，我进不去。还好你终于醒了。”

　　叠风盯着夭夭，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药碗里的汤药撒在了杯子上。

　　“叠风，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夭夭真的觉得愧疚，声音都带上了小狐狸的哭腔，“叠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无妨，不是你的错。”叠风接过夭夭手上的药碗，安慰她，“你用的法器，应该是用我的断骨和逆鳞炼成的。”

　　“真的是你的断骨？！”夭夭瞪大了眼睛，“可，可我不曾用过逆鳞啊。”

　　叠风将汤药喝干净，望着夭夭有些哭肿了的眼睛，抬手在她额前凤羽花胎记上轻轻点了一下，“也许你忘记了。”

　　夭夭低下头，“我们狐狸的记性一向很好的。我不记得啊。”

　　叠风拍拍她的脑袋，“别想了，真的不是你的错。龙之断骨之所以是缘尽之物，是因为每条海龙的断骨都是使他们魂飞魄散的利器。所以在上古时期，海龙在诞生之时，断骨便会消失存于龙渊。至于龙渊，四海之内，几乎就没有几个人进入过。海内聚灵之地，唯有有缘者方可探寻。”

　　“所以说，我们有缘是吗？”

　　叠风愣了一下，脸上带上了笑容，颇有一副月朗风清的淡然，“是啊，我们有缘。”

　　夭夭轻轻抚上了叠风胸口上的绷带，“我刚才给你包扎的时候，发现你心口处有一处新伤，不，也不算是新伤，看起来有年头了。不过，跟你的年龄比起来，到也算是新伤。”

　　“我知道，”叠风抓住了夭夭的手，“别自责。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有缘罢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夭夭，叠风醒了吗？”

　　墨渊带着折颜进入了叠风的房间。

　　“义父，他醒了。只是刚才他似有梦魇，我用追魂术追寻他的魂魄，却看见他的魂魄被一层雾笼罩。”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折颜拍拍夭夭的肩膀，“去吧，我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待夭夭和墨渊离开，折颜像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一般，笑得十分暧昧，“说说吧，梦魇，可是梦到了什么？”

　　“是，回上神，叠风不知是梦还是记忆。是在另一处天界，我有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那个梦里有夭夭。在那个天界，夭夭和我相恋，只是我负了她，她最终羽化，我和我的弟弟还有她的好朋友去求了斗姆元君，是斗姆元君的法阵将我们带回四海八荒。梦里的斗姆元君说，夭夭来自四海八荒，而我们三个寻她的人当中，也有一人来自四海八荒。她将我们的记忆都封印，只有当那人和夭夭都想起对方的时候，另外二人才能在有缘之地醒来。折颜上神，我是在做梦，还是，这是我渡劫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折颜听完，叹了口气，“这世间，谁能说得清，是梦还是真实。当年我飞升上神，也曾沉睡千年。千年情劫已渡，便什么都看的淡了。想想渡劫时的记忆，也不过是像一场梦罢了。再真挚的痛彻心扉，也都留在梦中了。”

　　“那，”

　　“你是真的动心了？”

　　“是。”

　　“你可是因为渡劫时的经历，对夭夭有遗憾放不下？”

　　“不是。”叠风承认自己对夭夭的心意，“就算没有渡劫时的记忆，我也已经动心。”

　　折颜皱了皱眉头，“那她现在没有渡劫时的记忆，你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若她一直想不起来，岂不是你们从另一界带来的有缘人就永远不能醒来？”
　　，只能尽量行礼，“上神可否指教小神。”

　　（四）

　　折颜果真是四海八荒第一无二的神医。如此重的伤势，没几天叠风就能随意走动了。

　　“是。”叠风不能起身
　　叠风很快在折颜的指示下，带着忐忑的心情拜访一十三天太晨宫。

　　折颜让他去问这四海八荒自洪荒以来除了父神之外，最会算卦看星象的人——夭夭的父君，东华帝君。

　　东华卧在花园中的躺椅上，悠悠然的说道，“本君的女儿伤了你这墨渊的大弟子，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

　　“小神不敢。”叠风拱手行礼，“小神是来请罪的。”

　　“哦？”

　　“小神在渡劫是，和凤夭上神有过一段缘分。机缘巧合，小神想起了这段往事，可此时凤夭上神并未想起。小神不知如何既能让凤夭上神既想起来渡劫时的缘分又不对小神在渡劫时所犯的错释怀。”

　　“旁人求都是求如何才能让喜欢的女子想不起来自己所犯的错，你到是新鲜。”

　　“帝君明鉴，若是夭夭想不起来而我也不主动相告，叠风愧对她的信任，也愧对另外二位朋友的信任。若是夭夭想起渡劫时的往事，能对小神所犯的错释怀，那小神与夭夭也再无缘分可谈。”

　　“你倒是很通透啊。”东华起身，给一旁的香炉里添了写香，“不愧是墨渊的大弟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帝君谬赞。”

　　“既然你如此坦诚，本君也就明言。”东华走近叠风，拍拍他的肩膀，“我算到了你会来问我。至于怎么选择，那是你们的事情。昔日你作为墨渊坐下大弟子，在昆仑墟时，本君便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才。只是你今日来向本君说明，你对本君仅仅一万岁的女儿有所企图，虽然本君认为你不错，也知道一切自有缘分定，也就不难为你。可本君还是劝你，好好修炼。尤其是经打的本事。否则就算将来本君做做样子，墨渊做做样子，折颜做做样子，青丘一家做做样子，魔族始祖可是不会做做样子的。”

　　（五）

　　叠风太晨宫出来，碰见了回家的凤九还有来找东华的连宋。

　　“大师叔！”凤九远远的挥着手打招呼，“大师叔，你是来找帝君的吗？”

　　回到家，见到东华，凤九蹦蹦跳跳的跑道东华身边，“刚才在大门看见了姑姑的大师兄，怎么我叫他大师兄，他一脸怪异。”

　　“想来是在想管你叫帝后还是女君的好吧。”连宋笑着打哈哈，“对了，凤九，今晚准备吃些什么啊？”

　　东华瞥了连宋一眼，“本君近日糖醋鱼烧的有些长进，三殿下是不是想要尝一尝？”

　　帝君做的糖醋鱼？

　　一万年了，在凤九的指导下，仅仅是勉强能吃而已。

　　“我，我想起来，我正好找叠风上神有些事情。”连宋脚底一抹油，溜了。

　　连宋一出大门，走了一段路，只见前面叠风一人在瑶池的芙蕖曲桥上愣神。

　　夭夭一滴泪让叠风想起了渡劫的经过。他陷入了纠结。他和凤夭本就相差太多，不管是曾经的润玉还是叠风，他始终都只对她一人动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凤夭和他都是经历过天劫的，所以情劫一旦渡过，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再续前缘之说。他觉得可笑，怎么他们这些人爱上什么人都是要三生三世，若这第三世凤夭不会再对他动情该如何是好。

　　“今日好兴致啊，叠风上神也来瑶池赏花？”

　　“三殿下。”叠风回了礼。

　　“叠风上神，你说，论年岁，我到底长你不少。论修为，我也不是不学无术的半吊子，你说我怎么就迟迟不能飞升上神呢？说起飞升上仙，还是去凡间渡了趟情劫。可听说一般飞升上神渡的是情劫的仙者，飞升上仙的时候也就是天雷劈一劈。叠风啊，你说我是不是，没这个机会了？”

　　“三殿下勿要妄自菲薄。三殿下掌管四海水域，叠风来自西海，知道三殿下的能力。”

　　“诶，可你说，我飞升上神无望，凡间来的缘分也无法继续。你说咱们这些神仙还真是可笑。白浅和夜华修成正果历经三生三世，我和成玉的缘分到如今也是第三生第三世了，若她仍对我没有情，可如何是好。”

　　“三殿下也在为此事烦心？”

　　“什么？！”连宋的扇子一抖，“你也在为此事烦心？你也喜欢成玉？不对啊，你见过她吗？”

　　叠风笑了，“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成玉元君。实不相瞒，我和一个姑娘的缘分算到如今，第三生第三世了。只是在渡劫的时候，我做了一些事情，让她伤心。如今我们都已归位，我已忆起渡劫时的种种，只是她还未曾忆起。”

　　“哦？她每想起来，这不是很好吗？”连宋摇着扇子，看向满池的红莲，“记得当年夜华为了素素的魂魄，点了三百年的结魄灯。白浅在归位的时候，管折颜上神要了忘情，可她不小心打碎了结魄灯，所有关于素素的回忆都想了起来。咱们不应该是像夜华这小子一样，希望心爱的姑娘们忘记这些吗？”

　　叠风低下头，“她必须要想起来。我就怕她想起来之后，并不怪我。一旦释然，就是真正的缘尽。”

　　“诶，从前并未看出，你这最像墨渊的弟子，竟然如此通透？”连宋被叠风的话惊到了，“这就是了。也就是说成玉想要划清界限，所以她才会告诉我，说我和她都是前尘往事，已经缘尽了。你跟我来，咱们去找夜华。”

　　连宋托着叠风到了夜华的洗梧宫。

　　总算有个人拜师知道拜个有成功经验的了。

　　“那就先让夭夭爱上你，然后再让她想起来，哄回来就是了。毕竟你真心从未变过，这样夭夭和你的第三生缘能成份，这样你另一界的弟弟和夭夭最好的朋友的穗禾也能在他们有缘的地方醒来。”

　　夜华转向一脸崇拜的连宋，“至于三叔，我实在想不出来。毕竟我在凡间能得到素素的喜欢，也是三叔出的主意，所以，成玉元君的事，三叔还是问司命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