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歌》Straw

2、后记

　　后记

　　2020年春节，他没有回家。
　　酒吧还开着，门可罗雀。时隔半年，他再次来到这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只是心里有一种火山爆发一样的冲动，这股冲动打不散，骂不走，直觉上告诉他，你必须回来。
　　他坐在吧台边，扫了一遍舞池和包厢，道不出的失落化入血红的酒水，被他狼吞虎咽。
　　“你早就知道吧？”他问小哥道。
　　“知道有什么用，他不让说呀。他呀，就是喜欢自虐。”
　　“说说你知道的。”
　　小哥看着他，眼中的嘲讽呼之欲出。
　　“拜托了。”
　　一瓶啤酒被放到他面前。小哥说：“你喝完，我就告诉你。”
　　他毫不犹豫地拿过来，一口不断地喝起来。周围响起了一片起哄声。
　　“喝完了。说吧。”
　　“他没看错你......帕尼，帮我看下场子，我带这位客人醒醒酒去。”
　　小哥扶起他，出了酒吧。两人坐在大马路边，等他吐好，小哥才开始说话。
　　“几乎是你刚来这儿的第二天，他就来了。
　　他有时能遇到你，有时遇不到。遇到的时候，他就坐在你常坐的座位的几米外的卡包里，一言不发。你喝多少他喝多少。遇不到的时候，他就坐在你座位上，拿着一张学生证在那儿看一晚上。说实话，他喝醉了第一次拿学生证给我看，问我好不好看的时候我真没从那渣像素上看出什么花来。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他的眼神，他可能把你看得比吴彦祖还帅。
　　之后有几次你喝醉了不省人事都是他送你回去的。他还叫我们保密。
　　他说他很爱你，可是他不能和你在一起。他说，你应该找一个喜欢的女人成家立业，你应该光芒万丈，前途似海。
　　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吗，什么奇奇怪怪，背经叛道的事没见过。我当时就跟他说，你他妈跟王八有什么区别，喜欢就要大胆去追啊。你猜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爱一个人，如果不能占有，就只能远远地看着，所有的日思夜想，辗转反侧都与他无关。只要他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我当时就震惊了，这什么年代了都，居然还有这样的痴情种子。我对这种人向来又怕又敬，只好放任他不管。爱情这东西，生死有命嘛。
　　后来有一天他拎着一个医院的袋子过来，二话不说就干了三瓶酒，直接喝趴下了。
　　我偷偷打开袋子，看见里面一张检查报告。骨癌晚期啊。我说他怎么越来越瘦，都没人形儿了都。
　　我叫他去治疗，他却说，我这种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从前因为有他所以想活着。可老天既然决定要收了我，那就说明我确实是该死了，浪费钱也没什么意思。
　　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你上一次来，正好碰到他。他看你学生证的时候被人说是两个不要脸的基佬，所以才跟人打起来。可他哪能打得过呢？我叫保安把闹事的人拉走。当时我一看他的眼神，心里就有预感他这是要见你最后一面了。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点点头，感觉脸上有点痒，一摸，全是眼泪，冰凉刺骨。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走了。”他站起来，双腿麻木，差点摔倒，一瘸一拐地走到车边，坐进车里。
　　直到此时，他才压抑地哭出声来。而副驾驶的座椅上，放着一份遗产公证书和一封还没有拆开的信。
　　他颤抖着打开了信，双眼却怎么也不能聚焦。前方的红灯变绿又变红，不知过了几轮他的视线才清晰起来。他一字一字地读过去：
　　有句话叫：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可我平了山，越了海，还是不能走到所爱之人的身边。我总是觉得你值得最好的，而我就像阴沟里的蝼蚁，怀着隐秘而恶心的愿望，企图粉身碎骨也要把所有的真心献给你。我知道，你曾经遇到过不好的事，不好的人，过去的我无法为你改变，但我希望你的未来能光芒万丈，前途似海。所以请你一定要收下我的礼物，用它们去做你想做的事。人海茫茫，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一生一次，一生一世。虽然这么说很恶心，但我觉得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着你，守着你，爱着你。人们常说爱情不敌自由。若是彻彻底底爱上一个人，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乐为乐，一个人的喜乐便变成双倍，敌过所有的真金白银，觥筹交错。即使画地为牢又有何苦呢？我不希望我的爱是你的负担，我希望我是你人生的一块垫脚石，愿你自由，愿你勇敢，愿你万事如意。
　　再见，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