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Qswar

11、第 11 章

　　盛初站在一块墓碑前，碑前仅有一束花，还有堆了一层的落叶，碑上肉眼可见的厚灰说明了这里从不曾有过人来探望和打理，萧索悲凉戚戚然，但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却一直温柔。
　　\"对不起，妈妈……\"
　　盛初用手擦掉照片上的灰，记忆里的模样渐渐清晰，这是盛初记忆中妈妈的模样，但不是她妈妈最美的模样。
　　一年前她回到盛家，曾偷偷摸摸地进入过父亲的书房，这是是她违背母亲期愿也执意要回盛家的原因，她要弄清楚，十二年前，她母亲离开这里的原因。翻翻找找，找到的却是一本厚重的相册……
　　盛初轻轻地触碰着照片上的人脸，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诧异。
　　这是她母亲年轻的模样。如此的温柔美丽，如此的楚楚动人，如此的陌生……穿着裙子的曼妙的身段还有灵动的眉眼，轻轻地靠在身旁高大的男人肩膀，是幸福甜蜜的模样，身旁的男人剑眉星目，眼底难以掩饰的温柔和怜爱。但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也从未……穿过漂亮的裙子……
　　常年待在福利院的工作，母亲从未打扮过自己，好像只有那么一身靓丽的衣服，一次福利院新院长送的衣服，只在给盛初开家长会的时候会穿上。
　　为什么？为什么？
　　盛初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相册，想起过去母亲的音容笑貌，心里仿佛在被人一刀一刀地剜着。突然书房被打开，她连躲避都不屑。
　　\"谁允许你进来的！\"
　　男人走进看着她，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拐杖直接打在她的背上……
　　卧室里，盛初才刚刚苏醒躺在床上，私人医生刚刚出去，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拐杖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咚，咚，一下一下的仿佛落在盛初心头。
　　\"你进了盛家，就要守盛家的规矩……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书房！\"
　　\"你来我的房间就只是为了说这个吗？我的父亲\"盛初发白的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你的妻子在过去的十二年间是怎么生活的你想知道吗……她给人做饭洗衣打扫是为了给自己和女儿谋一容身之处，她拒绝别人劝说改嫁，是因为她相信当初丈夫说的那么一句承诺，她从来穿的只是旧衣服，捐赠的衣服倒卖他人是为了给女儿攒一份学费，她知书识礼，一身才气却隐藏不露，她受人指指点点是因为她从未说过她丈夫的名字……你告诉我啊！你给我一个解释啊！我母亲当年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为了你，如此隐忍地过了下半生！\"盛初大声地对着眼前这个男人说，手下的被单被单被攥得不成样子。
　　\"我确实对不住你的母亲……当年的事，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你先休息吧。\"
　　\"如果你是为了编织谎言而找的拖延时间的借口，那么我请你出去，出去！\"盛初声音夹着哭腔，带着沙哑与颤抖地喊着。拿起床头的杯子直直地向他扔去，而他不躲不避，杯子砸在额头一声闷哼，掉在地上成碎片，散了一地。
　　男人有些许花白的额发间，滚烫而鲜红的顺着脸颊留下……
　　江临将方向盘打转，他在墓园附近兜兜转转了近半个小时，也差不多要去看看盛初了。他打开了车窗，窗外的风灌进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他记得当初盛初妈妈的嘱咐，他自己也早就立誓要好好守护她，过去他能在她身边一次一次地阻止，现在她离开，那么在重遇的这段时间，他便要小心翼翼万分谨慎。
　　而在此时，天色突然暗沉，是下雨的征兆。江临踩了油门，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到了的时候，拿上车里的备用雨伞，还未来得及打开，便冲向了盛初妈妈的墓地。
　　盛初坐在地上，身体蜷缩着，颤抖的动作使得被雨声掩盖的哭声暴露，冰冷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在身上，雨水顺着发丝混着眼泪滑过脸颊，发尾的雨水从衣服领子直接滑入，冰冷凄凉。
　　江临一手打开雨伞撑在盛初上方，一手马上将她扶起包入怀中。
　　似乎是因为大雨的掩饰，盛初第一次，如此不管不顾地大声放哭……第一次，直接面对自己，放肆地……

　　\"小伙子啊，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哦，这么大的雨你都不撑把伞，好容易感冒的啊……我说啊，你不要也像我女儿看的电视剧那样耍帅啊……这样巴拉巴拉……\"出租车内，老实憨厚的司机看着镜中淋湿了全身的林筇絮絮叨叨地说着。
　　此时的林筇被刚刚的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头发湿哒哒地紧贴着脸，雨水顺着脖颈流下，林筇将湿透的刘海往上一拂，清楚的露出眉眼，低着头看不清神情，长卷的睫毛在眼底打下浅浅的阴影。
　　方才在雨中，在墓园，准确来说他就站在盛初和一个陌生男人相拥的不远处。他们相拥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他们撑着伞在雨中，而他躲在树下仅着一件连帽衫。
　　他从未见过盛初的这番模样，这般的不管不顾，真实……
　　纵使他对她也了解不深，但从未想象过她会有这番痛苦的表情……
　　‘我们见面谈谈。’
　　他看着手机的信息编辑，沉思了几秒，最后还是一个一个字的往回删。
　　算了，还是过一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