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我》鹿葵屿

2、成长

　　继续说回我吧，我自小开始，在大多数人心中第一印象说好听点就是乖巧。说不好听点，就是没什么存在感。因为不像同龄人那样叛逆，惹事，所以姑且说是乖巧。
　　我不抽烟，不爱喝酒，不泡吧，甚至节假日大多数时间就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去。可能是小时候的习惯使然，我特别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打开电视或者手机，看着无所谓什么片子。听着人们的交谈声，或哭或笑，在别人的人生中喜怒哀乐。困了就睡，醒了饿了就出门觅食，吃完回家继续周而反复这种单调却让我感到极度舒适的日子。
　　说来也奇怪，我会为与我自身不相干的人而感到开心难过，哪怕只是一个在人们眼里无足轻重的动漫角色或者一个小说人物。
　　而我却很难对亲近的人情绪波动，对身边的人的共情能力趋近于零。不说对亲人了。朋友亦如是。
　　我当然也不是没朋友，只是我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它让我远离人群，远离吵闹，远离麻烦。
　　但我也不是不合群的人，我很喜欢我所有的朋友。每次出去玩也很快乐和开心，但那也只限于当时。
　　我好像丧失了分离时难过的能力。还有和人近一步交流的欲望。我感觉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可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我不排斥任何人的接近，却也不会主动靠近任何人。
　　而我的母亲却是和我不一样的人。我的母亲叫林海霞，有着姣好的身材和面容，二十多岁时嫁给了我的父亲唐立，次年就生下了我。
　　她性格泼辣活泼，如果她想要讨好一个人，基本上没有人会讨厌她。
　　也导致刚生完我我父亲就要带着她一起去沿海城市打拼创业。因为我的母亲的确有着不错的商业头脑，虽然她的文凭不高，但她精于理财，善于交际。是父亲的得力助手。
　　我有时也在想，为什么他们会有一个我这样性格的女儿。
　　他们在沿海连锁的商超短短时间内就取得了一定的规模。
　　所以他们一个人恨不得当做十个来用，因为事业刚起步，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自己亲自把关，哪怕是一个细小的环节出了差错，对于几乎整个家当都投进去的他们都会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我的中考，自然也是我一个人。
　　我基本上没有享受过父母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待遇，没有加油，没有鼓励。
　　考完试走出考场后，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问我吃饭了吗。
　　我说还没。
　　“都几点了，自己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我看新闻你是不是最近要中考了啊？”她问。
　　“是啊，就是今天。”我慢慢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去。远离了那一对对或喜悦或沮丧的父母和子女，内心翻涌的情绪也稍稍平静。说没有失望是假的，但是没对他们抱有期待也是真的。
　　“好，我知道了，有把握吗？别连个500分都考不上给我丢人。”她愣了愣，回过神后开始关心我的成绩。
　　“知道了，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没等她出声我就把电话挂了。
　　早上遇到的同学父母对我独自来考试赞不绝口，觉得我真让父母省心，不像他们自己的小孩还要他们在炎炎烈日下等几个小时来陪同。
　　可别逗了，林海霞和唐立的时间能是拿来这样浪费的吗，那我考个试得有多贵啊？
　　走着走着，当我的眼泪不自觉流出的时候，我决定不能再这么自怨自艾了，我自己起码得对自己好一点，起码在今天，起码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14年。

　　“喂，爸？嗯，好，知道了，挺好的，够用，好，再见。”
　　刚知道我中考完的父亲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跟我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并且在我的银行卡里转了一笔不少的钱庆祝我中考结束即将步入高中。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银行发来短信里的余额。突然觉得很无力，也觉得自己很愚蠢，总爱奢求许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看不见自己拥有的东西。
　　我有什么？
　　有钱。
　　有钱可以干什么？
　　老实说，可以干的事情太多了。

　　在我生日的这天，我决定送我自己一件特殊的礼物。
　　我走进家附近的宠物店，买了一只橘猫。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我爱极了它翠绿色的眼眸，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潭，神秘又幽深。
　　我问老板能否打开铁笼让我摸摸它，老板同意后我小心翼翼的向它伸出手。
　　“喵～”它并不惧怕我的靠近，并且主动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爪子，仿佛是盖章似的啪的一下就在空中和我击了个掌。
　　那一刻我就决定是它了。
　　以前我的家里只有我一人，可是从现在开始有你和我。这里也是你的家了。
　　真好。

　　当我抱着它以及一一堆猫咪用品回到家后，我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自然有我不爱运动的缘故，但也是因为买了太多东西了。
　　猫爬垫由于实在是太大了，店家很贴心的说明天送货上门。
　　“喵～”小家伙对于新环境展现了充分的好奇心，在四处探头探脑的十分可爱。
　　我把它的猫窝放在自己的床边，在客厅里放好猫粮和水，放好猫砂。就觉得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把吃饱喝足的小猫放在它的窝里，我简单地洗了个澡就准备睡觉了。
　　“喵～”
　　我刚合上眼，小家伙就用双爪搭在我的床沿，可怜兮兮的表情让我看见后就觉得十分想笑。
　　“喵呜～”
　　实在受不了它湿漉漉的眼波攻击，我把它放在我的身边，给它盖上一块小毛巾。用手摸了摸它的头。
　　晚安啦。小家伙。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中考成绩出来后，我还是只考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成绩。有点发挥失常不过也在我能接受的范围。
　　只是当林海霞知道我的成绩之后又是一顿数落，我自然不指望她能说出些什么好话。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僵硬。
　　唐立在我们之间永远只是当个和事佬，不过他实在太忙了跟林海霞商量着要给某某领导送送礼把我“安排”到我们市里较好的高中之后，就继续飞回深圳处理他永远不可能处理完的事情。
　　林海霞对于我养了只猫这件事情是极其反对的，但是我也懒得继续和她争辩。我只是告诉她如果把希希丢出去的话干脆也把我一起丢出去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尊重我的话，我也不必再考虑她的感受了。
　　和林海霞大吵一架之后，我就抱着希希收拾东西准备回外婆家了。因为林海霞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去办。
　　说是外婆家，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只有回到那两个老人身边才是回到家了。
　　外婆家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里，爸妈做生意有钱了之后出钱给老人们盖了三层的小洋房，一楼是个不大不小院子。老人家种了许多花草果蔬。
　　只是希希特别皮，爱扯各种植物的叶子，让外婆对它很是头疼。
　　“雅雅，什么时候开学呀？”吃完饭，我收拾好碗筷，我跟外婆外公希希一起在院子里乘凉。外公问道。
　　“下个月十六号吧。爸妈找了关系听说可以让我进一中。”
　　“是吗？”外婆一边哒哒哒的切着白菜一边说。我外婆最擅长做腌制食品了，腌菜豆瓣酱简直可以说“信手拈来”
　　“是啊，听说还花了不少钱呢。”我抱着希希，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它头顶的容貌，它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沉沉地睡去了。
　　“那你可得努力了，考个好大学。你爸妈这么能赚钱，以后也不缺你养他们，你一定要顾好自己啊。你以后能过的好，外公外婆就算走了也没什么牵挂了…”
　　交谈声渐渐淹没在外婆的切菜声中。我喉咙有些发紧，每当聊到这个话题，我就感觉很沉重…
　　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他们生活，我只是习惯分离却完全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在我仅有的人生里，这两个老人绝对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
　　我们家在我外公也就是我妈父母这辈年轻的时候，其实是很穷的。衣服都要打补丁，肉菜只有过年才能见。
　　后来的日子是好过了一点，外婆找了一份在烟厂上班的工作，外公也在不错的单位当司机。
　　一家人不说大富大贵，但温饱有了保障。直到我的妈妈嫁给了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在我们那小地方可以说是排的上号的富二代。因缘际会之下遇见了我的妈妈，便找人来说媒了。
　　妈妈见爸爸不说一表人才吧也是五官端正，加之有上进心准备起沿海创业，家境殷实，就决定嫁了。
　　婚前意外怀上了我。
　　这就是大概的前情概要了。

　　由于我的外婆那辈时过于艰苦，导致了他们养成在骨子里的节俭。
　　可是每当我回去，外公剩下的退休金总是几百几百的塞给我。平时不怎么吃的鸡鸭鱼统统也都摆上桌，也不管我能不能吃下。
　　他们在以自己笨拙的方式爱我。
　　尽管他们从来不说，但是却让我感受到了真切的温暖。
　　是啊，有些爱何须说出口呢？你可以轻易的从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哪怕一道并不是那么可口的菜肴里感觉到爱意。
　　却很难从钱里感受到。
　　我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可能就是我性格里的缺陷吧。
　　觉得爸妈给我的物质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没有得到爱与陪伴。
　　我也没有想过他们在外打拼是多么辛苦，就想他们也从没想过我。
　　在他们看来，我所拥有的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
　　我应该知道感恩，知道体谅父母，努力学习。
　　我确实努力一个人好好活着了。
　　可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让别人满意，那就尽量让自己满意吧。
　　假期快结束我的父亲唐立特地回来看了我一次，顺带把我接回市里。当我询问我妈怎么还没回来时他明显愣了愣。然后解释说我妈正在跟进深圳某楼盘的我们家超市的分店入驻。
　　“老爸，那你也回去忙吧。”我看着从回来开始就基本没怎么把电话放下的父亲，鬓角的白发似乎比上次见面多了些，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近两月没见，他的眼底又多了几分暮色。
　　我的爸爸比我的妈妈大了十岁有余。因为早些年的打拼，以至于现在身体不好。早些年身体的过度透支，到年老时就会变成许多去不掉的暗病。例如风湿，痛风。
　　我的父亲有挺严重的心脑血管疾病，也就是高血压，不能过度操劳，可是他的工作的性质却不允许他有一点清闲的空间。
　　但我的父亲一直致力于把他的事业做大做强，他的梦想就是把我们家的超市开遍全国各地的每一个角落，做成全国最大的连锁商超。现在我们家的产业已经初具规模了，但是我很明显的感觉到我的父亲已经老了。他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整天整夜不睡觉也精神烁烁了。
　　“雅雅，你要好好读书，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让爸爸妈妈担心。钱不够的话你给我打电话，或者给你小林叔叔打电话都行。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及时的通知爸爸，爸爸就算再忙再远也会赶回来。”小林叔叔是我父亲的助理，也属于看着我长大的，对我来说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叔叔。
　　“知道了，爸爸，你也多注意身体。”等我说完，唐立把车窗关上，就开车离开了。
　　我目送着他的车缓缓离开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抱着希希又回到了离新学校很近的新住所。前几天爸爸就安排人把家具都搬进去了。
　　打开门，虽然格局不太一样但却有熟悉的感觉。我抱着小猫坐在沙发上，刚坐好整个人像突然把线切断的提线木偶似的躺倒。
　　“喵呜～”希希舔了舔我的掌心。最近两个月它明显长大了不少，我的手掌已经不能完全覆盖它的头了。但我还是很喜欢摸它头，毛绒绒的软软的。
　　“喵～”
　　我把希希搂在怀里。一丝暖意从心底升起。突然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生活也没有那么糟。
　　有些事情是我无法改变的，到总会变好的。

　　和希希惬意的日子没几天就开学了。每天早上去上课我都会担心独自在家的希希。总要再三检查猫粮和水充不充足，门窗有没有关紧。毕竟新家住在十八楼，希希要是一个不注意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我的高中在当地可以算是排在前列了。不说数一数二，排进前十也是没有问题的。班主任是个十分和蔼的中年女人。整个班的学习氛围也很不错。周围的小伙伴们也认识的差不多了。
　　刚进高一自然也没有那么紧张的日程，学习压力也没那么大。我每天按部就班的活着。生活中少有的惊喜要么就是希希今天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要么递了几次爪子给我，
　　期间唐立林海霞都分别打过电话来问过我的情况。
　　我自然都说好，因为现实情况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